林宝珠也在观察干娘的脸色，她瘦了许多，说话之间有几次因为咳嗽停顿。

心疼地摸了摸马大娘的手，这双手因为常年干农活，并不细腻。

“干娘，我们有时间叙家常，先请三秋先生给您看看。”

林宝珠之所以让三牛大老远带干娘来京城，她怕万一是重病，候府有各种名贵药材，也好立即救治。

醉三秋对着坐在旁边，专心吃瓜子的钱串串说道，“串串，你背医书那么久，先实践实践，让老夫看看你的成果。”

钱串串吐掉嘴里的瓜子皮，两眼放光，他啃书那么久，终于可以练手了。

钱串串先是问了马大娘的症状，听到咳血时，眉头皱了一下。

这可不是好预兆。

而后，手指微屈，放到马大娘手腕处。

乍一看，还挺像一回事。

钱串串又让马大娘换了另一只胳膊，同样的姿势，不过他闲下来的一只手，摸上自己的下巴，捋着不存在的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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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过看着正在捋胡子，同样动作的醉三秋，恍然大悟。

原来，传承的不止是医术，还有捋胡子。

面前的小子久久不语，马大娘有些着急。

她认为自己没啥大事，三牛非得拉她来京城看大夫。

但经过钱串串这一连串的反应，马大娘心里也在打鼓，她一把老骨头了，不会真的得了重病吧。

林宝珠也有些焦急，她问向钱串串，“干娘怎么样了？你品出来了吗？”

钱串串叹了一口气，满脸哀伤，“大娘这是得了肺痨，时日无多了。”

醉三秋听到此话，嘴里的茶都喷了出来。

马大娘受不了打击，嘎吱晕了过去。

顾三牛双腿发软，抱着马大娘，摸着她冰冷的手，以为她现在已经驾鹤西去，号啕大哭。

林宝珠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石介扶住她的身子。

焦急地对这醉三秋道：“你还不来看看！”

醉三秋一把把钱串串从椅子上揪起来，也不知按了那个穴位，马大娘悠悠醒来。

她长叹一口气，感觉自己真的要不行了，“三牛啊，快去给你爹写信，让他带着你两个哥哥，来见我最后一面。”

“另外，我床下的黑色棉鞋里面，有我藏的十两私房钱，你还没娶媳妇，就留给你吧。”

“大嫂啊，你得的不是肺痨，就是风寒入体！”

马大娘的呻吟声和顾三牛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立刻推开顾三牛，指着钱串串，“三秋兄弟，那你徒弟咋说我时日无多了。”

顾三牛被她娘推的一个踉跄，他擦了擦眼泪，看她娘这状态，还是醉三秋老先生的话可信。

钱串串被马大娘的河东狮吼吓得缩到林宝珠身后，他不好意思地露出半个脑袋，伸出三根手指，“大娘，对不起啊，我刚跟着师傅学了三个月。”

毕竟是自己徒弟，醉三秋也赶忙赔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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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娘心情这才平复下来。

林宝珠还有些担忧，“三秋先生，干娘为何会咳血呢？”

“大嫂久咳未好，一方面是上次风寒未彻底痊愈，留下的固疾。另外，大嫂最近可是有心事，怒火攻心，火气太大，导致鼻腔干燥。”

顾三牛有些疑惑，“这是啥意思？”

“我师傅的意思是，这血并不是来自肺部，而是鼻腔干燥出血。就是大娘上火了！”

顾三牛恍然大悟，她娘一向大大咧咧，有啥事会憋在心里那么久。

林宝珠也是十分困惑，“干娘，您老人家遇到什么事，让您生生憋出火来。”

马大娘叹了一口气，眼看瞒不下去，看了眼顾三牛，这小子早晚也会知道。

原来，自从秦秀才家悔亲后，马大娘也没放心上。

这个不行，再找下一个，梅县好姑娘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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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过了没几日，整个县城都知道三牛和秦婉柔议亲的事。

还说这秦家得知选秀的消息，让闺女去当秀女，不守信用，悔亲了。

马大娘知道后，心里纵然有气，可毁人姑娘的名节，是一辈子的事。

当有邻居问她时，她还极力否认此事。

秦婉柔的娘秦娘子听到后，以为是顾家找人散播的，恨地咬牙切齿。

她买通几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让他们散播，顾秦两家确有议亲的事，但顾家三郎为人看似老实，实际上却很是暴戾，她家婉柔就是被他打断了一根肋骨，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养好。

因为顾忌街坊邻居的情面，才没有追究，两家的亲事也是因为这个才作罢。

“呸！她家闺女分明是冬天路滑，自己摔断的，现在却按到三牛头上。”

林宝珠有些疑惑，“那街坊邻居也相信？”

“和我们相熟的人，知道三牛是啥样的孩子，自然不信。但这风言风语已经传遍了梅县，旁边的县城也有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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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娘咬着牙，愤恨道：“现在整个县城，一听是给三牛找媳妇，根本没有媒婆愿意接。”

顾三牛有些怔愣，自从那事后，他意识到，不能靠着家里，自己还是要有一技之长。

他力气大，不怕吃苦。想起石介姐夫因为功夫好，曾干过镖师，他便独自一人去了静安郡，报名镖师学徒。

可是因为自己年龄偏大，错过了学武的最好时机，总镖头不愿收自己。

他蹲在门口三天三夜，一天不吃不喝，还能举起百斤石头后，总镖头才愿意收下自己。

没想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顾三牛心里有些愧疚，娘都是因为他，才郁郁寡欢，“娘，区区梅县算什么，等儿子有出息了，别说静安郡，就算京城的女子都要排着队来嫁我。”

马大娘被顾三牛的豪言壮语惊地久久转不过神，随即又是满满地骄傲，没想到，她生了一个如此有志气的儿子。

林宝珠也恨不得给顾三牛竖起大拇指，“您之前还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因为旁人的胡言乱语，气到了自己。”

马大娘拍了拍大腿，一阵懊恼“我这是越老越糊涂，还不如你们年轻人看的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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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欺负到咱们家人头上，可是要还回去的。”林宝珠挑了挑眉，计上心头。

小姑娘尤其护短，石介看到她的表情，十分肯定，现在的她是一肚子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