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冯义善的问话,马小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冯乡长,你是不知道啊,只是这几个大棚子就够折腾了,因为没多少钱投进去,七凑八凑的,能搞成这样就不错了!”
“哦,是资金问题啊。”冯义善神色严肃起来,“建一个蔬菜大棚要多少钱?”
“嗯……”马小乐眉头一皱,稍微算了下,道:“起码得要一百多到两百块吧。”
“那最多也就是两百了!”冯义善的话语中似乎透着一股豪情,“这样吧,我回去后让乡里给你支持点,拨给你六千元资金,马上再搞三十个蔬菜大棚,把规模搞起来,弄好了,这不但是小南村的一个牌子,也是咱沙岗乡的一个亮点!”
范宝发和赖顺贵一听,顿时带头拍起了巴掌,并示意陪同的村干部使劲鼓掌。“冯乡长,好啊,我们小南庄村谢谢领导的关怀了!”范宝发大声说着。
“嗯,这笔钱是专门用来建蔬菜大棚的,要专款专用!”冯义善表情肃穆,非常认真。
“那是那是!”赖顺贵心里直打鼓:娘的,还专款专用呢,那我们村里还吃个屁啊!
“这笔钱,村会计要把好关,我们到时会来看蔬菜大棚实际效应的!”秘书韩旭说起了话,他把冯义善想说又没说出口的话讲了出来。在这方面,韩旭做得绝对到位,要不也不会成为冯义善的专职秘书。
说到秘书,武仪红也是冯义善外出常带在身边的,名义上是武仪红作为女同志,心细、做事周全,一起出来能及时发现疏漏,对工作大有好处。其实是啥回事呢,大家心里都明白,不过冯义善是乡长,有些话当然不能讲,所以,明白了也得装作不明白。
冯义善一行当天中午就走了,范宝发和赖顺贵根本就没打算留他们吃饭,因为他们知道,村里的档次不够规格。不过土特产却备了不少,来者有份一个不少,尤其是冯义善,更是特殊了不少,一切都交由韩旭代办。
乡里的人是走了,可村里的没散,范宝发和赖顺贵因为被马小乐推到前头领了功,异常兴奋,都说中午使劲喝一场,要敬他多喝几杯!
马小乐当然高兴,现在他觉得是范宝发和赖顺贵对他感恩戴德了,因为冯义善走的时候说,年底会给小南庄村“先进村集体”的表彰,有奖励。另外,范宝发作为村支书,领导有方,会被评委沙岗乡“十佳村支书”。
中午的酒场安排在范宝发家里,他家宽敞。
马小乐一进范宝发家就想起了范枣妮,这小妮子自打出去上了大学,还没啥消息呢,假期虽然回来过,但一回家就四处跑,大都是找同学聚会玩耍,在村里也没能和她见着个面。
想着想着,马小乐心里痒痒的,老觉着这范枣妮是块肥肉,没捞到啃上一口终究不是个滋味。不过想归想,他还是觉得和范枣妮之间的差距太大,遥不可及。
带着这个心事,中午的酒马小乐喝得很多,也是为了发泄一下,最后也醉了,被刘长喜背回了家。
直到晚上九点多钟,马小乐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头很疼。
胡爱英已经熬了浓浓的大米粥,还特地放了两颗红枣,说是补胃的,二宝嚷着要吃都没给。
胡爱英端着满满一碗粥送到床前,心里疼得慌,忍不住对一旁的马长根说:“唉,你说吧,那范支书也真是的,干嘛要让小乐喝那么多酒!”
“你懂啥!”马长根是打心眼里的高兴,“那说明小乐得到他们的重视了,再说了,男人不多喝醉几次,长不成真正的男人!”
“得了,你醉的可不少了吧,咋到现在也没见你成真正的男人了呢,要啥没啥,还不如小乐呢,在村里还能弄个队长干干!”胡爱英对马长根一点也不客气。
马长根领了奚落,自讨没趣地出去了,他讲不过胡爱英。
马小乐喝了粥,感觉好多了,下床便要到果园里。
胡爱英说天这么冷,就在村里住一宿得了,可马小乐觉得不得劲,还是坚持走了。
到了果园,马小乐盘算起事情来,觉着这大棚蔬菜好是好,但没啥技术含量,要是全村都搞起来,那他也就没啥优势了。虽然金柱也告诉过他,说要是村里有人也学着搞大棚菜,到时去县里卖菜时,他会找人闹事,让他们卖不成,都烂在棚子里。可马小乐觉得那就有点过了,毕竟都是一个村的,下手不能太狠。
马小乐琢磨着,得赶紧换换花样,要不就显不出头来了。
让马小乐意外的是,花样还没想出来,蔬菜棚就像春天的小草一样,见地就长开了。好家伙,就连各家各户的院子里,都翻了土建起简易的温室大棚。
马小乐不禁感叹起来,乡亲们的干劲实在太足了,不说别的,就单说翻那院子里的地面,冬天里冻得那么结实,可乡亲们硬是一镐头一镐头地刨了出来!
当然,马小乐觉着很恼火,这都是啥事啊,干嘛这么多人都跟他学呢,要学也成,起码得等他这个创始人发点小财啥的再动手,他这也还刚起步呢。不过,恼火归恼火,面上还得装出高兴的样子,否则村里人没个好评价。
有些事,得忍着。
马小乐稳得住,带着丝不痛快,一直到开春。
春天来了。
布谷鸟儿的叫声,像春雷一样炸开,村南渠道坝子上背阴的地方最后一小块积雪,不觉间也化开了。
田野里的泥土已经松动,踩上去软软酥酥,像是搓着姑娘的大腿。
万物复苏,欣欣向荣。
不过,春的气息带来的并不全是好讯息。突然一天,发生了件事,如同重磅炸弹一样,把小南庄村震惊了!
赖顺贵被抓了。派出所从理发店姑娘热乎乎的被窝里把他提溜了出来,带上手铐拉进了警车。
原来春天一到,阳气上升,赖顺贵那颗曾被理发店小姐触摸过的心也开始复苏起来,在忍无可忍之时,他揣上几十块钱,偷偷去了乡里。但是他就没想到,理发店不是个安全的地方,最终被派出所给堵住门了。
结果是比较严重的,罚款一百五十元,还要拘留半个月。还有更严重的,赖顺贵因此被开除了党籍,免了村长职务。
这件事给小南庄村带来了几个之最:张秀花最伤心,她好强了一辈子,没想到这事将她一下子打到了谷底,天天在家抹眼泪;赵如意最害怕,他是罪魁祸首,要不是当初他带赖顺贵去理发店找姑娘,很可能就没这事了;女人被赖顺贵睡过的村民最高兴,心想这下你赖顺贵可是有报应了,睡女人睡得村长都没了,看你还威风啥;最有想法的要属马小乐了,说实话,他对赖顺贵的不幸遭遇很同情,可是同情归同情,现实最重要,他一下就想到了小南庄村的村长,该有谁来当。
几个之最,带来了几个结果:张秀花决定离开小南庄村这个伤心之地,到县城投奔他哥哥,名义上是去照顾孩子,因为她家孩子在县城上学,一直寄居在她哥哥家;赵如意如惊弓之鸟,就怕赖顺贵把他给扯上,所以把柳淑英和小康带到学校里去了,说关键时期要和外界保持距离;马小乐的腿跑得欢快了,村民们还种不种大棚菜他不再关心,没事就往范宝发家里跑,套近乎,探听村长的人选。
范宝发知道马小乐的意思,他也想让马小乐当村长,就因为马小乐的功劳,他还得了乡“十佳村支书”称号,不过他并没有表示出来,因为想当村长的还有好几个人呢,副村长丁建设、民兵队长高得胜,就连会计刘长喜也还想这个美事呢,他们平时对他也都不错,让谁当让谁不当的,容易得罪人。再者说,乡里对这事也不是袖手旁观的,首先要听听乡里的意见。
乡里的意见,很快就以文件的形式下来了,说反正很快就要召开人*代会了,之前村里肯定要定下村长人选,所以现在就着手行动,由村里推荐几名合适人员,经乡政府批准后,就能以代村长的名义先主持工作了。
范宝发也不含糊,召开一个村干部大会,把乡里的文件精神传达下来,说既然这样,那就毛遂自荐,谁想当村长的就报上名来,并简单说明一下自己的情况,弄个简历,比如年龄、知识能力、工作业绩以及特长等,都写在纸上,然后一起送到乡里,看哪个能获得批准。
听到这个消息,马小乐并不是很轻松,因为他觉得没有多少优势,自己初中还没毕业呢,就算是初中毕业吧,可比起高得胜和刘长喜他们就不行了,他们都是高中生。副村长丁建设,虽说才小学毕业,可人家有经验,副村长已经干有年头了。
想来想去,马小乐绞尽脑汁,花了大半夜时间,工工整整地把自己的简历写好,主要写了他到村部以后的情况,特别是当了队长以后搞大棚蔬菜的事。
马小乐觉得,单是从能力上说,他还是很有优势的,唯一担心的就是初中毕业这个硬伤。范宝发每人都给了张表格,其中就有一项要填学历。
这一项,马小乐最后才落笔,犹犹豫豫地写下了“初中”两个字,因为村里都知道他的底细,没法造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