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乐看着柳淑英,突然觉得把她从榆宁生拉硬拽过来,有点不太妥当,应该再缓一段时间,让她慢慢接受。
“阿婶,要不这样,一切看你心情,从今以后但凡酒席场合,你自己作主张,想去就去,不去拉倒,行不?”马小乐说得一脸虔诚。
“小乐,你这么说我还不好意思呢。”
“有啥不好意思的,阿婶,你跟我再不好意思,那还跟谁好意思!”马小乐道,“这人和人不同,你就说邹筠霞,那就是爱应酬,大小场子,应付自如。当然,我也不希望阿婶像她那样,那也不是啥值得学习的地方。”
“学是该学着点的,要不人家也不会把公司打理得那么大。”柳淑英道,“我以后慢慢习惯就是,没准啊,哪天我变得比邹筠霞还厉害,哪天不见酒场还觉着没劲呢。”
“哈哈……”马小乐听了大笑起来,“阿婶,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让我没想到,这有点不符合你的性格,要不是亲耳听到,别人说的话,我绝对不会相信的。”
“我,我不也就是在你面前偶尔说说么。”柳淑英红了脸。
“好好好,我不笑了。”马小乐收住笑声,“阿婶,那你先忙着,我到别处看看,看其他楼层和房间都有哪些公司。”
“嗯,好,你去吧。”柳淑英神情很轻松。
马小乐笑笑,先在诺大的楼层里转悠起来,作为通港市最大的商务办公楼之一,这里聚集着不少极有实力的公司。
转了半个多小时,上下几个楼层都看过了,跟房地产有关联的公司大概有七八家,上规模的有三家。这里说的规模,只是指注册资金,跟真正的实力并无多大关系,真正有实力的公司,一般都有自己产权的办公楼。
“金柱,霍生,我看这里我们不应该待长。”马小乐道,“过个一两年,咱们出去找快地,盖个属于自己的办公楼,哪怕就是小三层也好呐!”
“那要多少钱呐!”金柱道,“即便是小三层,那也得几十万吧。”
“我操,瞧你那点出息。”马小乐笑骂道,“你以为是盖房娶媳妇,三间屋底,起个三层,几十万?”
“那要咋弄?”
“起底的话起码要二十间房吧!”马小乐道,“而且房间还得都大,不能挤夹着。”
“钱够么?”金柱吸了口冷气,小声问道。
“现在不够,但到时肯定会够的。”马小乐笑道,“做啥事得有个信心,有胆量才有产量。好了,这话题到此结束,中午咱们吃顿饭,算是咱们弟兄自己欢聚一下!”
金柱龇牙笑了,“好,那让霍生开车,中午我使劲喝点。”
“行,中午你放开,好好乐一乐。”马小乐道,“不过别忘了件事,明天得和霍生一起陪我去华泰路西段北侧去瞧瞧,看那里的改造咋样了,不是有道高压线拴着嘛,不知道有没有拖住他们的后腿。”
“明天,没问题!”金柱笑道,“今天喝酒,不耽误明天的事!”
中午没别人,就马小乐、金柱还有霍生。两瓶白酒,马小乐喝了七八两,其余都进了金柱的肚子,霍生要开车,喝了两瓶啤酒。
谈得很欢,喝完酒还去KTV吼了一个多小时,散了散酒气,之后便回去休息。马小乐还没忘提醒,晚上不要乱跑了,早点休息,第二天起来到他宿舍集合,一起去华泰路拆迁区。
第二天,向来守时的霍生出了问题,九点一刻了还没到。
“马大,打电话吧。”金柱老早就想打电话问了,只是马小乐不给而已。
马小乐说谁没个急事,一晚点就催也不太好,没准霍生刚忙完正赶过来呢,再等等看。
“这家伙,有事也不来个电话说一声。”金柱道,“晚个两三分钟也罢了,好家伙,这一下就是将近二十分钟!”
马小乐也觉得有点奇怪,又过了十分钟,同样有点忍不住,便对金柱道:“要不打电话问问吧,看他是不是有啥意外了。”
“好。”金柱立刻拿起电话打给霍生。
霍生接了电话,语调听上去很着急,说马上就到。
“你干啥玩意呢,急急慌慌的?”金柱感到好奇,问道:“有啥事需要帮忙不?”
“不用,已经忙完了。”霍生道,“很快就赶到,稍微等一等,你跟马哥说,对不起了。”
“哎呀,啥对不起啊,赶紧过来就是了。”金柱道,“马大也不会怪你。”
几分钟后,霍生急躁躁地到了,神情有点怪。
“咋了,看样有事。”金柱皱眉道,“霍生,有啥麻烦了?”
“哪来的麻烦呢。”霍生看了看金柱,又看看马小乐,慢腾腾地从怀里摸出一沓东西来,放到马小乐办公桌上,摊开一看,是那五万块钱,“马哥,这钱先不用了。”
退钱?
马小乐心里一惊,难道霍生想离开?
金柱一看也愣住了,看霍生那眼神渐渐变了,“咋了霍生,马大哪儿对不起你了?现在把这钱拿出来,想走是吧?”
“不是,金哥,你误会了,我这是……”霍生欲言又止。
“啥误会了?”金柱瞪着眼,“是不是看马大有麻烦了,害怕了,想离开?可又怕走得不干净,所以干脆把当初马大给你替你娘看病的五万块筹了过来?”
“金哥,我,我真不是那意思。”
“得了吧,霍生,你也别多说了。”金柱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既然你觉得和我们走不到一起去,也不勉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从此后,我金柱,包括我马大,就当是没认识过你这个人!以后,咱们不是朋友,更不是兄弟,当然,也不是仇人,就一般的陌生人!”
“行了金柱,你少说两句,又从哪儿学了几个词句,都用上了吧,还一般的陌生人呢,陌生人就陌生人,还有一般的?”马小乐有意这么说金柱,是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僵。
“我,我就是想表达那个意思嘛。”金柱的情绪还在,但对马小乐却发不出来。
不过诚如金柱所言,人各有志,既然霍生不乐意跟他们一起混,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好聚好散。“霍生,金柱的话有点多,那因为他是个急性子,你别见怪。”马小乐对霍生笑道,“霍生,想到别处高就,那很好,也算是朋友兄弟一场,我和金柱也希望你混出个样来。至于只五万块钱,你还是拿回去,当初我说过,这钱是给你娘看病的,先用着,等你以后发达了再还。”
马小乐话一说完,把钱朝霍生面前推了推。
此时的霍生,脸色涨得有点红,金柱和马小乐轮番说话,他都没机会插嘴。
“马哥,我,我不是这意思。”霍生看看马小乐又望望金柱,“金哥,你把话带偏了,我没说要离开啊!”
金柱一听又是一愣,马小乐也不例外,硬是猜不出霍生到底是咋回事。
“霍生,那你倒是说说清楚呐。”金柱挠挠头顶,“咋搞的这是,稀里糊涂的。”
“唉。”霍生叹了口气,“其实很简单,就是这钱暂且用不着,我就拿回来了,因为这边开支也比较大,事情多呢。”
“开支大也不在乎这五万块呐。”马小乐道,“还是看病要紧,拿回去吧,别啰嗦了。”
“马哥,现在真的用不着。”霍生道,“本来前两天就把老妈送到医院去了,今天又接回家去了,所以才来晚的。”
“哦,又从医院接回去了。”马小乐道,“病情好转,还是有别的情况?”
“有,有点小情况。”霍生支吾着。
金柱一旁听得急躁,抬脚要踢,“咋这么怂的呢,说点事就这么磨叽,信不信我踢你个大马趴!”
“金柱!”马小乐喝住了金柱,“霍生不说自然有他的理由,不说就不说吧,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话,很正常。”
“马哥,你是个好老大。”霍生又是一声短叹,“老妈的病情有变化,昨天医生检查后发现,现在严重多了,预估费用比之前的翻了一倍。那么多钱实在是拿不出来,所以就先接回去,等我赚一年的钱,攒够手术费再说。”
“你大爷的!”马小乐一听,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霍生,就这么点钱的屁事,看把你给憋的。还有,亏你是个爷们,就这点困难还愁倒了?把你老娘从医院弄回去,等你赚钱看病?那病情能等么?!”
马小乐越说越气,抬手拿起那五万块钱,手一扬,“哗”地一声打在霍生身上。
“马哥,我……”霍生一脸内疚。
“别我我我了,你说你个大老爷们,对老娘都这么不负责任,一点都不疼她?”马小乐点上支烟,两手叉腰。
霍生一听马小乐这话,那可真叫一个委屈,眼泪顿时“唰唰”地下来了。
对霍生来讲,说别的都行,就是不能说他不疼老娘。他至死都不忘一件事,在他五岁的时候,有次跟他娘到郊外挖野菜,刚好附近有个水塘子,很深。他很顽皮,没听娘的话,一个人偷偷溜到塘子边玩耍,结果一不小心滑了进去,沉下去就没了动静。那时周围没什么人,有几个人也离得远,赶过来救也来不及。他娘根本不会游泳,更别说潜水了,如何能救?要说孩子是娘的心头肉,那一点不假,有什么能够比母爱更伟大呢?当时,他娘出奇冷静,看看塘边有块七八十斤重的石头,便抱着石头走进水底,一直摸到了他。最后,一手抱着石头,一手抱着霍生,走出了塘子。当附近几个人赶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他们问,怎么就敢抱着块石头就进去,难道不怕自己也沉在水底出不来?他娘说沉就沉了,刚好陪他一起到那边去,要不他那么小,一个人到那边也没人照顾。后来,他长大了,有人就跟他说过,要是不疼老娘,老天就瞎了眼!当然,他不会不疼,周围邻居能作证,大夏天热得很,没有电风扇,他能偷偷跑到他娘床前用蒲扇几个小时地为她扇风取凉。
这么疼娘,现在眼看着不能为她治病,又被马小乐这么一说,霍生实在是忍不住哭了,而且越哭越伤心,最后就是稀里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