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伍家广有什么心事,总归要把自己的事情办好,马小乐顿了下,继续说道:“伍局长,沼气项目算是暂告一段落了,应该不需要投入太多精力,你看现在局里是否还有其他事,我可以腾出时间来尽早适应一下。”
“哦,我也正考虑这事呢。”伍加广面色渐渐变得平和,“你有什么打算没?”
马小乐直了直身子,很认真地道:“伍局长,咱们农林局的优势,就是能搞大规模发动、大手笔制作的事情,我打算利用一些个乡镇的特点,搞出点特色,一句话,就是搞几个特色乡镇,推主打产品,比如沙岗乡的柳编,种植也是可以的,开阔地多,适合搞经济瓜果种植,比如搞个草莓地基、无公害蔬菜基地啥的,效果应该不错,还有其他二十几个乡镇,都可以培养出各有特色的行业来,每个乡镇推一个拳头产品!”
“嗯。”伍家广不断点着头,“想法很好,县里之前也有过这种想法,但一直没搞,没人愿意挑头,可能考虑到难度太大,都不愿出力,而且能不能成功还是另外一回事,万一没什么起色,不就白忙活了?”
“事情是干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马小乐道,“不去做咋知道难度大小?人有时候会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也会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都是胡思乱想的结果,最直接有效的做法,我认为就是脚踏实地,认真地去干!”
“好,果然有能耐!”伍家广露出赞许的笑意,不过随即又变得有些僵硬,“我不怀疑你的能力,但有时候机遇也是很重要的。”
马小乐明晰地感到伍家广的笑有些不自然,断定背后绝对有什么事情,“伍局长,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要循序渐进。”伍家广笑了笑,“搞特色乡镇是很好的事情,不过要先抓住一个集中火力,搞一个是一个,因为时间很紧。千万不要大把抓、齐上阵,那个难度大,不是短时间能做出成绩的。”
“伍局长,我知道了,一定会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搞好的。”马小乐一点头,道:“不过事情都是两方面的,如果一起抓的话,难度确实有,但是,难度和收效往往都是成正比的。”
“不要想一口吃成胖子,很多事情变数很大。”伍家广道,“没准我调走不当这个局长了,下一任会不会支持你,还是个未知数。”
伍家广说得严肃认真,马小乐觉得他并不是随便一说,里面肯定有什么确切的信息。稳下神一想,顿时明白了,看来农林局有可能要换局长。
“伍局长,是不是咱们局要换领导?”马小乐问。
伍家广瞧了瞧马小乐,缓缓地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宋县长已找我聊过。”
马小乐一听伍家广说是宋光明找他谈的话,顿时明白了八九分,这肯定又是宋光明和吉远华的又一次阴谋,想通过换局长这路子来压制他,而且,又想到葛荣荣曾经说过,两人最近在忙左家良调动的事,所以,农林局的新任局长,应该是左家良。
没错,马小乐分析得很正确,情况的确如此。宋光明那天找吉远华出来喝酒,谈的就这事,左家良也在场,至于后来邢睿过去,是因为在场的电视台一个副台长和左家良是朋友,所以才喊邢睿去助兴。当然,他们任何人与邢睿也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只是众人过一番口瘾罢了,讲讲荤段子黄笑话。
想到这,马小乐问伍家广,“伍局长,是不是左家良要来接替你的位子?”
伍家广一听,小小惊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那不太明显了嘛,肯定是宋光明和吉远华的安排,我跟他们一直是对头,现在估计他们见我搞沼气推广项目有声有色,想捯饬我了,但因为我刚到农林局,不宜调动,但也不能看着我得意,所以要指派个绝对心腹过来,压制我。”
伍家广没作声,不点头不摇头,不表态。
“伍局长,我还是很感谢你能提醒我,让我一个一个低搞特色村,那样起码在你离开之前,没准还能树起来一个典型。如果铺开了摊子,半路上左家良要是杀过来坐庄,那就全部半途而废了。”马小乐说着就笑了起来,“伍局长你是好人,这样吧,我不为难你,在你离开农林局之前,我也不搞什么大动静,否则那宋光明或者吉远华看到苗头不对,恐怕会找你谈话,让你犯难为。”
“这个……”伍家广的表情更加不自然。
“没事的,伍局长,咱们共事时间虽然不长,但我能看出来,还是刚才那句话,你是个好人,我绝对不给你添麻烦。”马小乐说完冷笑了一声,“不过宋光明和吉远华考虑事情也太简单了吧,以为让左家良来就能压制我?哼,他左家良见了我估计也得打个冷战。可以这么说,如果要不是宋光明施加压力,估计他也不会来跟我做对头,毕竟是曾经的手下败将!”
没再和伍家广多说,马小乐离开了他的办公室,现在该琢磨着如何破局,如此被动挨打,让吉远华和宋光明占尽了优势,是很吃亏的。不过说到主动反击,马小乐觉得时机还不太成熟,毕竟现在势力有限,硬要主动攻击,估计效果也没有多少,而且自伤得也厉害。既然如此,姑且被动一番又何妨?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管接招就是,刚好也锻炼锻炼抗击打的能耐。不过,过于被动也不好,最好有个小提前量。现在,左家良就要出动了,就从他入手,狠狠打击不留情面。
打击左家良,不用搞小黑手,就直接用专政的强大武器去戳他!
找左家良的漏洞是第一步,不用多想,肯定是经济问题。这么多年来,他到哪个厂子最后都折腾得亏损、倒闭,很明显是大蛀虫一个,亏了国家集体的,肥了个人自己的。
这事,得找一个人帮忙,宁淑凤。
想起宁淑凤,马小乐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么长时间从来都没有联系一下,她怎么样了?马小乐记得她说过,生活被他打乱,她一直试图恢复到之前平静的生活中去。现在,难道她真的将他遗忘,平静了?也或许她只是在苦苦忍耐,过着貌似平静的生活。
马小乐期望是后者,因为这样,宁淑凤就会更好地为他出谋划策,戳中左家良的要害,甚至一举把他击倒!对此,他有着强烈的欲望,当然,这一举动还有更深层的愿念,就是趁机牵出宋光明!他几乎可以确信,宋光明足以栽在左家良的事情上。因为左家良折腾、掏空国企,无不是宋光明在后面做手脚!
越是这样,宁淑凤的作用就至关重要。
本来,马小乐是不太愿意去找宁淑凤的,不管她的生活是真的平静了还是貌似平静,过去就过去了。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必须得去找一下。找她,不仅仅是因为她纪检委信访室主任的身份,还有她的男人吴大栓,红旗化工厂的高工,通过吴大栓,肯定能了解到左家良和红旗化工厂更多的内幕,那是开口的地方,至关重要!
榆宁县纪检委的老办公楼,只有三层高,掩映在高大的法桐树下,即便是在夏季,看上去也有些阴冷。除了阴冷,小楼还透出庄严肃穆。
马小乐站在楼下,偶尔一两个人出来,都板着脸,不苟言笑,看他的目光也是生硬无情。
“脸拉得跟驴脸一样,不要以为来这里的人都不清白!”马小乐不屑地撇着眼,望着背影啐口唾沫星子,之后进入楼内,站到了传达室窗户前。
“宁主任在不在?”马小乐很客气地问道。
“宁主任?”传达室的老大爷坐在桌前看报纸,听到马小乐问话翻了翻眼,从老花镜框上面盯着他,“哪个宁主任?”
马小乐看到的是老大爷的白眼球,黑眼珠子就剩下一点点,贴在眼眶上面。“就这样也能看人呐!”他暗道。
犹豫的功夫,老大爷已经垂下眼看报纸了。
“信访室的宁淑凤主任!”马小乐忙点着头,尽量显得谦恭,这些单位看大门的老先生可都是有背景的,搞不好就碰钉子。
“她啊,走了。”老大爷嘴唇一掀,龇出几个字,翻了下眼,眼光又落到报纸上,“早不在这里了。”
马小乐一听脚后跟都发凉,宁淑凤走了,怎么个走法?是高升到别处,还是有问题下去了?不管怎样,影响很明显,在没有她的情况下,要对左家良动手就很不方便。其他人经手查办,没准就是该办的不办,办了也不尽心,什么都成了走形式过场。
“小伙子,咋了?”门卫老大爷再次翻眼,看了看有些颓废的马小乐,抖身一笑,抬手摘下老花镜,捏在手里掂量着,“离开了这里,也不一定是坏事啊!”
马小乐一听,如同吞下颗暖心丸,回阳了,“大爷,宁主任到哪儿高就了?”
“高就不高就我可不知道,辨不清,但是,权重了。”老大爷挥手把老花镜挂在了鼻梁上,“检察院反贪局。”
说完这些,老大爷没再说出一个字,不过马小乐也不需要再听,抬腿就往外走,直奔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