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是办厂,金柱已经开展了,不过缺少资金,其实也谈不上资金,万儿八千的就能搞起来,可是这万儿八千对他和金柱来说,那可是砸锅卖铁也凑不上的,所以回村去想和刘长喜商量下,让刘长喜用村里的力量支持一下。
另外一件事,可大可小,就是顺便回村证实下,他马小乐没有失利。因为前几天小南庄村有人来办事,看到马小乐坐在传达室里,到里面一问,说是被贬了,结果回去就讲开了,搞得干爹干妈很没面子。
为这事,马长根还骑自行车来过,问是不是真的,村里都讲开了。马小乐说那是扯淡,没有的事,就是临时多了个收发信件的差事,所以经常到传达室来而已。马长根见他说得猴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没敢再问下去,掏出一包子煮鸡蛋塞给他就走了。
“这次回去,得好好在村里转转,省得别人说闲话!”马小乐攥紧了拳头。
庄重信的轿车很舒适。马小乐坐在里面,前靠后仰的,感觉比坐老王的桑塔纳是强八倍还多。
司机老李话不多,马小乐也不想多说,一路上就探着脑袋往车窗外看。
半腿高的小麦,已经有了穗子,路边的杨树枝叶已经开始浓密,在风中渐摇渐摆,仿佛风吹一下就长大一圈。
从乡里到村里,大半程是颠簸的小路,庄重信的小车几次刮蹭到了底盘,惹得司机老李“哎呀哎呀”心疼地叫着。马小乐就当没听见,他不喜欢老李,不如老王来得活套。
到了村里,马小乐故意在村头停了,到村部去说几句话。
范宝发不在,现在他很少来村部,有事来说一声,没事就到处转悠,要知道现在的小南庄村,那可是响当当名气的,蔬菜大棚和养殖,搞得是有模有样,再加上柳编这一行当,老百姓手里都有点小钱了,生活水平是“噌噌”地拔高。
这一切,当然都归功于马小乐,村民对这个还是很有认识的。
进了村部,马小乐故意咳嗽了几声。
刘长喜在里面,听到声音就出来了,伸出双手来握手。后面丁建设、徐红旗和高得胜都跟着出来了,还有顾美玉,也笑嘻嘻跨出办公室,开起了玩笑,“哟,这不是马乡长么!”
马小乐已经习惯了,呵呵地笑着,“乡长咱可不干,要干就干书记,一把的。”
徐红旗朝村部大门外一张望,咧大嘴巴道:“还还还真是的,那不庄书记的车么!”
大家伙一听,都跑到门口去看,没错,是庄书记的轿车。
“好家伙,真跟庄书记挂上钩了啊!”刘长喜捣了马小乐一下,“我就说么,前一阵的事是胡说八道的,像你这样能混的,咋可能被贬到门口传达室当门卫呢!”
马小乐很不屑地笑了一声,“刘村长,那些说闲话的人,都是无聊,吃饱了撑的!那些个人的心态不好,说得不好听就是嫉妒,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其实这样折磨的是自己,对别人来说有啥损失呢?”
众人对马小乐的话都表示赞同,连连点头。
马小乐弹了弹袖口,至少在小南庄村村部里是很有派头的,又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散了一排,“刘村长,今晚看看有空没,把村部里的人都喊上,我请你们喝酒!”
“不行,绝对不行!”刘长喜一副责怪的样子,“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要你破费?今个咱村里请你,你是咱小南庄村走出来的能人,村支部、村委会应该请你好好喝一场!”
说完,回头便吩咐徐红旗和高得胜他们去安排酒菜,就在村招待室里开席。
马小乐也不客气,说时间还早,他先回家看看去。
马长根和胡爱英对马小乐的到来高兴得不得了,尤其是看到是坐着高级轿车来了,马长根差点晕过去,“小乐是没问题的,没问题!”
马小乐在家里没呆多会就出去了,他想到果园子里去看看,自从他到乡里,果园子里的房子还都收拾得妥妥当当。马长根和胡爱英几乎每天都来,院子里的鸡鸭鹅也还都在,而且又喂了一条狗,不过还小,丁点儿大。
出了家门,马小乐觉着曾经那么熟悉的环境有些陌生了,街上、小巷子里,以前哪儿有个坑,哪儿有个土堆啥的闭上眼都能绕开,现在不行了,找不到原来的感觉。
走到村南的桥头,马小乐蹲在桥沿上,望着桥下几乎要干涸的水,感觉这桥要死了,没一点灵气,头几年这桥下还“哗哗”地流着水,特别是这样的月份,水更是大的不得了。
桥南的一些沟沟渠渠,大大小小的也都没啥水,有水的也浑浊,而且都被半死的水草给盖着。
“唉,变了,都变了。”马小乐慨叹着,往果园走去。
在果园西边不远,马小乐碰到了正从地里收工回家的田小娥。
田小娥见了马小乐,表情复杂,又喜又羞,又想躲开又想上前,如此矛盾的形态,使得她扭捏不已。
在马小乐的印象里,田小娥绝对不是扭捏的那种人,现在做出这种动作真人别扭,看着难受。“田小娥,咋了,身上有爬爬虫?”他问。
“哎哟,马秘书,瞧你说的。”田小娥更加扭捏了,“都是一个村的,现在你发达了,一年也见不上两次面。”
“发啥达啊,还不如在村里呢,村长怎么说也有个长字,现在啥也不是,尽是给人家当勤务员了。”马小乐故意摆出很随意一说的样子,像是抱怨,其实是炫耀。
“我的看法跟你的不一样,得一只整羊,还不如一条象腿大呢!”田小娥拍打了下身上的尘土,“你现在可是在乡里,乡里的干部呢!”
“哟,田小娥,行啊,说话也有一套的嘛。”马小乐两手放进口袋,抬头望着天,“乡里?乡里很大么?”
田小娥听不出马小乐话里的意思,只想着自己的心事,“马秘书,找媳妇了么?”
马小乐低下头望着田小娥,她正出神地望着他,心里一下明白了,不过现在他可没那个心思,就算是有心思也不会乱来了,武仪红的事情已经给了他足够的血泪教训,所以今后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绝对不能放鸟出笼。
“没呢,着啥急啊。”马小乐还想看看田小娥会用啥招子。
“嘻……”田小娥捂着嘴笑起来,“谁信呐,那你的大虫难道不饿?”
马小乐没想到田小娥竟然这么有胆量来挑他,当下嘿嘿一笑,说饿也得忍着,因为现在除了跟媳妇提要求,别的人都不理。
田小娥一听没啥希望,顿时换了模样,“跟你开开玩笑是了。”说完,挎着大篮子走了。
马小乐看着田小娥离去,没半点想法,包括顾美玉,也已经不能引起他任何的波澜。
想着想着马小乐叹了口气,觉着这人可真是会变,当初在村里的时候都想啥了?啥也不想,就想着怎么搞点那种事。而现在,他觉得再搞那种事,绝不是为了那种肆意宣泄,而是为了能成事,成事业。
“难道,这就是长大了么?有了积极向上的追求?可是,为了达到目的,还利用那种行为方式,似乎也令人不齿啊。以后,是不是该注意点呢?”马小乐眯着眼望望远方,成片的庄稼地泛着绿意,这是他以前最喜欢看的,现在也喜欢,不过心情不一样。
叹气使人变得感伤,哪怕是微微的一叹,也容易勾起丝丝哀虑。
马小乐望着就在不远处那所无比熟悉的房子,静静地坐落在果园旁边,曾经是那么亲切,现在却有种陌生感。他担心会因为迷失过去而不安,曾经的年少懵懂早已飞驰而去,留下的是什么?
走近了,脚步声惊起了院中新养的狗崽,“汪汪”地叫起来,声音很稚嫩。这声音让马小乐想起了阿黄,涌起无限哀思。
马小乐没有推开院门,直接进了果园,来到东面看阿黄的坟头。
坟头还在,可以看得出,有人专门侍弄着。马小乐知道是马长根做的,阿黄不仅救了他,也救了他马长根,让他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活得像个男人。
对着阿黄的坟头,马小乐拜了三拜。
出了果园,马小乐不想再进院子了,那只会让他酸楚。
刚好时间也差不多了,进村。
村部的酒席已经扑腾开了,一桌子的酒菜,专等马小乐到来。
刘长喜还盘算着如何灌醉马小乐,安排好了几轮敬酒计划。不过他的算盘落空了,马小乐不用劝,自己端了杯子直灌,直到烂醉如泥。
在座的都很高兴,马小乐喝倒了那是看得起他们。
唯一不高兴的是顾美玉,“咋能让马秘书喝这么多呢,多不好啊!”她很惋惜的感叹着,因为她还有想法,可马小乐醉倒了,她啥想法也就都成了屁,没用。
第二天,马小乐醒来就去刘长喜家里,谈正事,把办厂子需要点支持的事说了。
刘长喜只是稍稍的犹豫一下就答应了,他知道马小乐这人,能混,日后肯定差不了,现在帮帮他,没准以后还能得大便宜!
马小乐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握着刘长喜的手猛晃几下,说刘村长你够意思,今后绝对不会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