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话，让皇后脸上的笑意有了一丝裂缝。按说听她这么说，老夫人不该震怒，随后要找孝清算账吗？怎么竟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了。

皇后倒是不笨，只可惜，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老夫人。

老夫人的名声虽大，不过皇后当年进宫时，老夫人也已经渐渐退了下来，何况也没有交过手的机会，这些年，老夫人不是在相府就是在苏州，很少过问事情，皇后这从心里便也就小瞧了老夫人。她哪里知道，自己的这些手段，就是老夫人当年不屑一顾的手段罢了。

皇后正不知该如何接老夫人的话，宫外便响起了一道“皇上驾到”。

皇上大步而来，身后跟着苏相与丰黎还有丰翼。

看见皇上过来，老夫人便就拄着拐杖要起身，皇上见此，忙大步走到老夫人面前，扶住老夫人，笑道：“姑姑这是做什么，该是侄儿给姑姑行礼才是。”

老夫人也真是做了个动作罢了，既然皇上这么说了，自然也就又坐下了。对于皇上，老夫人心里其实也是比较满意的，而皇上心里对老夫人也是有着一丝敬佩，更何况当年他能够那么平稳的登上皇位，老夫人的支持也起了不少作用，所以老夫人对皇上来说，倒的确是个该敬重的长辈。

“朕方才听苏爱卿说姑姑来了宫中，倒是把朕吓了一跳。姑姑你身子不适，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命人来宫中说一声就好，何必自己来，若是累着您老，这让朕如何向先皇交代。”皇上一番话下来，虽然有些客套不过也带了些真心实意。

“老身这把老骨头，的确是经不起颠簸，只是……”说着，老夫人便伸手，用衣袖轻轻地拭了拭眼角，随后才道：“老身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老身哪里还能在家中待得住。皇上，老身这一生，为皇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阿娴当年的确是做错了事，被打入冷宫，老身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可如今这平白无故地就遇了害，皇上，你这可要给老身做主，给老身一个交代啊。”说完，老夫人眼中已经是泪光涟涟，看着只像是失去了女儿，悲痛欲绝的母亲。

皇后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老夫人的变化，这个确定是她刚才看到的那个苏老夫人吗？皇后也有些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小瞧了这位苏老夫人。

“姑姑你放心，这事，朕一定会查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定然不会让阿娴白白的去了。”皇上忙出声安慰，对于苏雪娴，当年皇上也是真宠，一来是的确爱慕苏雪娴的才华和品行，这二来，自然也是看在了老夫人的面子上。不过可惜，最后苏雪娴还是没逃过这后宫的勾心斗角，迷了眼，最后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苏雪娴当年做的那些恶事，过去多年，皇上也有些记不得了，看到老夫人的模样，脑海里想起的却大多是苏雪娴好的一面，如今平白无故地去了，倒是生出了一份留恋来，这事，定然是要查的。

“有皇上这句话，老身便就放心了。”老夫人的眼泪倒是收放自如，这会面色倒是平淡了许多。

皇上瞧着老夫人这模样，微微抽搐了一下眼角，多年未与老夫人交手，倒是忘了老夫人的性子了，不过虽是如此，皇上也明白老夫人这会心中怕是难受得紧。

苏倾漓一直站在老夫人身旁，这会却突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眶红红的，眸中泪光微闪，倒是一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父皇，儿媳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苏倾漓的声音中还带着明显的哭腔。

皇上一直注意着老夫人，倒是才注意到身边的苏倾漓，见她这般，也只当是她为了苏娴妃的死伤心，听她开口，也就点了点头：“有什么话，尽管说，朕自会替你们做主。”

苏倾漓闻言，“扑通”一声，在皇上面前跪了下来。

“父皇，儿媳自幼在祖母膝下长大，幼时也跟着姑姑学了不少，这些年来，儿媳一直感念着姑姑当年的教导之恩，姑姑于儿媳，犹如亲母。原是姑姑做错了事，入了冷宫，此事儿媳不敢多言，可如今……”说到这里，苏倾漓还抽泣了几声，稳了许久，才又继续开口：“姑姑死得冤。父皇，方才儿媳听母后说，那下毒的宫女指认了孝清公主，此事可是真？”

皇上闻言，脸色倒是有些肃然起来。

苏倾漓似乎完全没有看到皇上的脸色，继续开口道：“儿媳与孝清公主原是闺中密友，她的品行，儿媳自然是信得过的，可是……可是当年的确是姑姑做错了事在先，孝清公主也一直为了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如今……皇上，姑姑虽做错了事，可毕竟一夜夫妻百夜恩，还请皇上一定要为姑姑做主！”

苏倾漓这话虽未说明白，言下之意不过就是在说让皇上不要包庇孝清。

皇后倒是被面前的这个情况有些弄蒙了，老夫人不抓着孝清，反而苏倾漓这会倒是死咬着孝清不放，可是苏倾漓已经是宜王妃，孝清若是失势，对她也并无好处，可是看苏倾漓这般，也不像是作假，这事，倒是有些奇怪。

丰黎原是站在一旁，听到苏倾漓的话，直接就站了出来，面色也有些不好：“本王同你说过多少次，此事与姐姐无关，你怎还如此冥顽不灵。姐姐与你是好友，你难道还信不过姐姐？”

苏倾漓闻言，转过头，脸上犹带着泪痕，望向丰黎，却是丝毫不肯退步，冲着丰黎便道：“孝清是如何的人，臣妾自然是清楚不过，正是知晓，臣妾才知道孝清究竟有多恨姑姑！姑姑当年的确做错了事，可是她已经付出了代价，你们为何还要一直执着不放？这一年多来，臣妾在你和孝清面前，连姑姑的名字都不敢提，生怕惹了你们恼恨，可是你们……姑姑如今哪里碍着你们，你们竟然连她的命都不肯放过。”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丰黎气急，伸出手，似是就要去扇苏倾漓耳光，只不过抬手到一半，似是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又放下了手，不过语气却是有些不好：“本王说过，此事不是姐姐做的，就绝不是姐姐做的。”

皇上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惊讶了一下，苏倾漓与丰黎的感情素来深厚，如今却吵闹了起来，倒是真的有些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