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呼喝万岁之时,姜述虽觉有些不妥,但并未制止众人,一来因为此为化外之地,二来百姓如此虔诚,制止有些大煞风景。其实齐侯虽然非王,却是顶级侯爵,呼为万岁也无不可。
诸将簇拥姜述到将军府坐下,周瑜道:“已派人去收拾占城王宫,今晚可在彼处过夜。”
姜述笑而止之,问起战事细节,道:“消息传来稍晚,以撤马巴族人战力,抵挡数日已是难得,待大军抵达,此城必破。我等即刻从海路行军。公谨在此守护,王双、曹休、毛、郝昭四将为前锋,若是城破,则发军围之,子义诸将随我同行。此战无论如何,莫要走了孟获。”
姜述又留下两标水军协防占城,当即统领余将,急奔挝轮故境而去。挝轮南部海岸线极长,周瑜部下水军熟悉海域,当即择地停靠,王双等四将各自引兵先行。不久,主力来到,太史慈让各船留少量士兵守船,招呼各军搬取驽炮上岸。
撤马巴统领族人固守五日,伤亡惨重,最后老人健妇皆上城防守,但依然被北洞蛮族攻下。此次攻城北洞蛮共损失三千余精锐,孟获不由震怒,下令屠城。占城新城百姓此时已剩不下多少,一日便被杀个干干净净。
孟获来到王宫,见部下搜出无数金银珠宝,真可谓富可敌国,叹道:“此时方知海贸之利。”
话音未落,部下来报,道:“汉军从南方杀来,已经封住南门、东门、西门,一路兵马径奔北门而去。”
孟获急忙赴城墙观看,仔细观察一番,谓诸将道:“汉卒多是异族,配备弓驽手极少,易破也。”继而哈哈大笑道:“周瑜也是空有虚名,若其屯兵占城,与我军兵力相若,我军强攻必吃大亏,如今分兵围困四门,犯了兵家大忌。今日休整一日,明日集兵破敌!”
话音未落,南城蛮将飞马来报:“汉军又有大批主力杀至,正向四门分兵。”
孟获大吃一惊,道:“周瑜手下只有一万汉卒,余者皆是新兵,如何会有大批汉军?”
蛮将道:“来敌军容齐整,气势不凡,必是汉军主力。”
孟获引领众将来到南门,见城下汉军已扎下大营,营中旗号密布,孟获仔细观察一番,忽然惊起一身冷汗,道:“营中所立帅旗为齐,大汉诸将未有姓齐之人,莫非齐侯亲至?若是如此,我军势危也。”
孟获细看汉将旗号,不由浑身颤抖起来,道:“太史……水军主帅,典……典韦,这是姜述亲卫统领,还有祝融……这……”
孟获看到这个旗号,不由想起当年往事,那时祝融公主还是一位十多岁的少女,却生得千娇百媚,在护卫簇拥下在互市闲逛,与周边族人亲切问候。孟获那时还是王子,因为与大哥争位,反被大哥孟节逼得流落异乡,身边只有两名忠心家兵相随,此时银钱已经花光,衣衫褴褛,腹中空空,几乎到了绝境。
祝融公主行到孟获身旁,就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活力四扬,让孟获忽然感受到生命的激昂。就在此时,只听“嗵”的一声,身后一名家兵因为饥饿忽然昏在地上。祝融公主看到这边异状,对身边侍女道:“阿兰,你去看看,那人怎么了?”
阿兰分开护卫,问孟获道:“你那同伴怎么了?”
孟获与另一人扶起昏倒的护卫,尴尬笑道:“同伴因为饥饿昏倒。”
阿兰回身跑回去,不一会,祝融走了过来,问道:“你们没钱吗?”
孟获不由惭愧地低下头,红着脸道:“盘缠确已花光。”
祝融公主好奇地问道:“你等身高体壮,为何不去帮佣?”
孟获呐呐地答不上话,北洞蛮崇尚武力,不仅是孟获,两名护卫自小跟随左右,除了习练武艺,就是日常服侍,其余谋生手段也不会。
祝融公主又问道:“你们是来寻亲的吗?”
孟获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祝融公主道:“你有难处就说出来,我们会帮你的。”
孟获摇了摇头,道:“长兄不容,逃难在此,自小又不习帮佣之事,因此沦落至此。”
祝融公主好奇地问:“兄弟合力,其利断金。为何要与长兄闹矛盾?长兄若父,你若尽了弟弟的职责,你兄长不会如此不讲理。我送给你盘缠,你归乡后向长兄认错,你兄长一定会原谅你的。”
孟获脸色又是一红,呐呐地说道:“公主所言极是,我这就回去向兄长认错。”
祝融公主向亲卫那里讨来银钱,递给孟获道:“你快归乡吧,只要孝敬父母,友爱兄弟,你们一家人一定会幸福的。”
拿着沉甸甸的银钱,望着祝融公主欢快地向前走去,孟获大声说道:“公主,今日之恩,我孟获日后必报。”
孟获路上反思自己,以次争长,确实不对,当下息了争位之心。心中包袱放下,生活顿时变了样子,回家诚心向大哥认错,之后兄弟和睦,这让父母十分欣慰。孟获想到这里,心中倍觉温馨,脸上不由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那是孟获一生最幸福的日子,父母慈爱,兄弟和睦。不久之后,孟获央求父亲向西洞蛮王求婚,但西洞蛮王未允。孟获又亲自去了西洞蛮数次,当面向蛮王苦苦央求,最后蛮王受缠不过,让他当面向祝融公主表白,若是祝融公主允婚,他就可以答应。孟获鼓起勇气,向祝融公主表达爱心之时,祝融公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躲进府中再不出来。
后来大哥孟节交了一位汉人道士为友,放下族教,信奉道教,父母劝了数次不听,被父亲逐出族籍。过了不久,父亲去世,孟获成了北洞蛮王,再去向祝融公主求婚之时,却听说祝融公主已经答应嫁给一位汉人。孟获当即急了,在祝融公主随同汉卒北行之时,一路之上追击交战数次,屡败屡战,最终追杀到汉境也没有得逞,最终见祝融公主进了汉人城市,方才满腹惆怅地回去。
孟获并未放弃,又去洛阳去寻祝融公主,不料进城之时,正逢姜述大婚,他远远望着祝融公主上了花轿,成为姜述诸妻中的一员。他没有当场发作,因为他从祝融公主的笑容里,体会到了幸福。
孟获满脸愁容地回国,祝融公主的音容笑貌不断浮现在眼前,强烈的相思让他的心灵开始扭曲,他开始痛恨姜述,痛恨西洞蛮王。这份仇恨欲来欲烈,这也刺激孟获奋发向上,为了心中的仇恨,他开始重视内治,发展武备,北洞蛮地盘人口越来越多,实力提升很快,最后起兵灭掉西洞蛮,引发南疆大战。
孟获记得斩下西洞蛮王首级之时,忽然感到一份空虚和罪恶,祝融公主本来有恩于他,只是因为嫁给了别人,却给族人引来了灭族之灾。孟获随后将西洞蛮王隆重埋葬,又愧疚地叩了三个响头,从西洞蛮王坟前离开,他下令合军收兵,放弃追杀残余的西洞蛮人。
想到这里,孟获不由流下了两行热泪,或许她就是一生的孽缘,孟获重重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我要向她赔礼道歉,否则,我将死不瞑目。”
孟获似乎失去理智,不顾部下劝阻,只带数百亲卫,策马来到汉营门前,大呼道:“请祝融公主出营一见。”
姜述听闻部下来报,略思一会,带着祝融公主、孙尚香一同出营。孟获先是打量姜述一番,轻轻点了点头,再也不理姜述,将兵器交给心腹亲卫,不顾生死安危,策马行至祝融夫人马前,对祝融夫人道:“你还记得我吗?”
祝融夫人死死盯着孟获,恨上心头,咬牙切齿道:“你杀了我父兄族人,我岂能忘了你!”
孟获长叹一声,道:“阿兰还好吗?”
祝融夫人一愣,语气放缓,道:“你认得阿兰?”
孟获道:“当年我落魄之时,你与阿兰赠我盘缠,让我得以还乡。以前怕你看不起我,一直没有提及此事。”
祝融夫人想了一会,没有一点印象,扭头对贴身一位女卫道:“阿兰,我们当初赠过他盘缠?”
祝融小兰认真瞅了孟获一会,摇头道:“我也不记得了。”
孟获有些油然神往,慢慢说道:“当年我背井离乡,来到你们西洞,银钱皆尽,衣衫褴褛,数日未食。当时你与阿兰逛街,我同伴正好昏倒在地,正是你让阿兰上前询问原因。后来,你又过来问我,知道我与长兄不和,对我说了一番话,我至今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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