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都变成流泪猫猫头了。
“……”
苏明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看着山羊满是恳求的眼神,嘴巴张了半天,心中的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行吧,我不说了,你也别搁那窝着了,出来吧。”
山羊开始还不信,非得他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再说话了之后,才终于一点一点地挪了过来。
它看起来吓得不轻,苏明也感觉异常的心累。
要是之前自己猜的都是真的,那山羊这家伙身上的故事还真不少啊。
背叛,诅咒,赎罪……
但是他想了半天,也没从脑子里的典籍中找出这么一位人物。
本来还想问一问,但是一看到他要开口,山羊马上身体紧绷,时刻准备着缩回墙角。
“……行吧。”
苏明叹了口气。
“还有什么能说的吗?除了我猜到的这些?”
山羊畏畏缩缩。
它想了良久,才苦涩道:
“……没了,我底裤都被你拔干净了。你刚才说得已经很明白了,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可怜虫罢了。”
“不是还有一个吗?”
苏明忽然发现了华点,问道:
“山羊兄你叫什么啊?”
很难相信,一只山羊的脸上竟然能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的表情。
有意外,也有试图回忆的沉思,而最多的,是一种空空落落的茫然。
“这个能说吗?”
苏明感觉有点不对劲,试探性地问道:“不能说就算了,我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
“不,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没什么不可以的。”
山羊表情复杂,回忆着,慢慢说道:
“我只是很久没有用我的名字了,呵呵,连我自己都快要忘记我叫什么了。”
“好像是……三洋?对,我就是叫三洋。”
山羊陷入了回忆中,眼神飘忽。
苏明有点蒙。
不是,三洋?你认真的?
他忍不住问道:“你确定是这个名字?不是我叫你山羊兄叫多了,你不小心弄混了?”
山羊从恍惚中惊醒,摇摇头,肯定道:
“不,没有那种事情,我就是叫三洋。”
它也想到了其中的异常,苦笑道:“也许当时我师父给我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我的结局吧……”
忽然,山羊眼眶暴突,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
转眼间的工夫,它的身体就开始剧烈的颤抖,到最后,竟然连站也站不住了,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摇晃不止。
“三洋兄,你怎么了?”
苏明一惊,连忙上前查看情况。
山羊死死咬着牙,冲着苏明慢慢摇了摇头。
只是没坚持多久,它的嘴角便忽然流下一行血液,然后一头栽到地上,狠狠地开始用脑袋撞着青石地板。
鲜血四溅,顷刻间,空气中便充斥着血腥味。
它的这种反应,苏明莫名得有些眼熟。
……这不就是自己之前把自己的神经玩坏后疼得在地上打滚的模样吗?
先是想控制身体,然后因为太疼了失去意识,连站也站不住了,只能倒在地上抽搐不停……
简直一模一样。
苏明复杂地看着地上的山羊,试图伸出手,却停在了原地。
“这不能说?”
山羊强忍着剧痛,缓缓地摇了摇头。
它嘴上咧开一条细缝,鲜血便争先恐后地从中涌了出来,瞬间染红了它脖颈上的绒毛。
“不是,是我犯错了……不怪你。”
苏明看着凄惨的山羊,忽然陷入了沉默。
山羊可不是什么因为普通的疼痛就撑不住的家伙,相反,这家伙对痛苦的忍耐能力几乎强到吓人。
当时刚认识它的时候,它直接弄断了自己的两条腿当做见面礼给苏明作为食物,甚至脸上都没什么痛苦的表情。
一个断腿之痛都面不改色的家伙,就这样在他面前疼得死去活来的。
这个所谓的诅咒,竟然这么可怕?
“不用管我,让我一个人静静就好,稍微,等我一会……”
山羊挣扎着说,“我这么受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早就习惯得差不多了,只要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一个人撑一撑就好……”
苏明默然无语。
他想了想,问道:
“这也是要求吗?”
“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痛苦,不能让别人帮忙?”
山羊没有回答。
“好吧,我知道了。”
苏明叹了口气,默默转过了身。
把头扭向了一边,不去看山羊的狼狈模样。
既然它是个人,都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那不管怎么说,自己就不能单纯再把人家当一只山羊。
怎么也得给人家一点尊严。
听着身后传来的痛苦的呻吟声,苏明还是尽可能地做点什么,主动开口问道:
“你的事,祖师他知道吗?”
就算不能直接帮助,那帮忙转移一下注意力,应该也没什么吧?
“也许知道,我不清楚……”
山羊的声音听起来简直像是呢喃,慢慢从苏明的背后传了过来。
“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苏明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嘴里不时问几句问题。
背后不停地传来山羊痛苦的哀嚎声。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并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
背后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山羊的意识似乎也越来越模糊了。
苏明隐约感觉有些不妙。
他回过头,发现山羊倒在地上,眼眶瞪裂,嘴角积了一大摊血液,已经基本失去了意识。
就算是到了这种地步,它依然在喃喃自语,嘴角一张一合,不停地吐出血沫。
“……他认识我……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可就算到了这种地步,它的身体还是在不停地抽搐着,依然承受着强烈的痛苦。
“……”
苏明沉默许久,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它自己的选择,我有什么必要去打扰它?
它都说了自己已经习惯了,没准这就是人家保持理智的办法,万一他一掺手,情况变得更坏了怎么办?
……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无动于衷。
也许是因为他自己也承受过剧痛,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一种永远不会习惯的感觉。
从来不会有人习惯痛苦,那些面对痛苦面不改色的人,只是麻木了而已。
苏明叹了口气,朝着山羊的后颈处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