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中笑着说了声“好”,就大步进了净房。
宣惠看着他进去了,立马掀开被子下床,跑到衣架前去拿衣裳。正在翻找,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宣惠尖叫一声,听见裴敏中在耳后低声说道:“小声些,仔细丫鬟们听见了……”
果然,采薇在帘外焦急地问道:“公主,您要不要紧?要不要奴婢进去瞧瞧?”
宣惠连忙高声说道:“不用了,不用了!你在外头守着就行了!”
采薇松了口气,听旌云姑姑的话果然没错,公主和世子单独在屋里时最好不要乱往里进。
旋即她又纠结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嗓子喊得对不对呢?
屋里,裴敏中已经像扛麻袋一样,把宣惠扛到了净房。宣惠头朝下,双拳不停地打着裴敏中结实的后背,口中嗔道:“你这个,这个登徒子,**贼,快放我下来!”
裴敏中笑道:“遵旨!”然后就轻轻地将她放到了浴桶里,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
宣惠身上穿的素纱衣极轻极薄,一入水便浮在上面。抹胸是杭绸的料子,光滑不沾身,在浴桶里随着水波上下摆动。
裴敏中看见这个情形,哪里还按捺得住,搂过宣惠的脖子亲了一下,呢喃道:“好一朵出水妙芙蓉……”
被他吻过的地方像是被火烫了一般,宣惠虽然觉得羞怯难当,可偏偏浑身生不出一丝力气来,只好红着脸任由他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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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坐了几个时辰的船,宣惠半躺在床上,双脚软软的。身子如刚靠岸的小舟,还在适应陆地上的平稳。
裴敏中一脸餍足地躺在她的身畔,看着她的样子,不由戏谑道:“‘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原来白乐天说的是这个意思……下回咱们也找个华清宫那样的温泉,你说好不好?”
宣惠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她的脸依旧泛着潮红,这一眼看过去却是半点力道也无。
裴敏中笑着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翻身下床穿了衣服,出去吩咐丫鬟备饭。进来时,见宣惠还躺着,他便拿了干净的衣物,一件件帮她穿上。
用过饭,裴敏中拉着宣惠要出去走走,宣惠笑着摇摇头,说道:“趁你在家,今日有一件事要料理了。”
裴敏中疑惑地问道:“何事?”
宣惠先吩咐了知菊去叫尺璧,然后才笑道:“前些日子,旌云姑姑跟我说,尺璧姑娘的伤已没什么大碍了。可她不停闹腾着想要见你,我便冷她一阵子,叫她自己想想清楚。”
裴敏中笑道:“你也忒好性儿了,要换了别人,碰见这样想勾引相公的奴才,还不早就撵出去了?”
宣惠白了他一眼,笑道:“我虽是妒妇,却还算不上狠心。今儿个还是太夫人叫我过去,旧话重提,我才想起来该处置她了。”
她话音刚落,尺璧就急急地跟着知菊进来了。
“奴婢拜见世子、公主!”她拜倒在地,行了个大礼,起身时两眼便挂了泪花,还委委屈屈地偷眼看了一下裴敏中。
宣惠撇了撇嘴,还不死心呐?真是个牛筋的丫头。
“尺璧,”她闲闲地开口道,“虽然你是太夫人送过来的丫鬟,可一则你年纪大了,要在旁的人家,早就送出二门配小厮去了。二则你在我跟世子成亲次日,在这院子里碰了头,见了血。世子爷觉得不吉利,犯了忌讳。”
“若人人都觉得自己拿了性命来要挟主子,就能得偿所愿,那不就乱套了么?尺璧,我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就坏了我的院子的规矩!”宣惠突然疾言厉色起来,把尺璧吓得一哆嗦,连忙又跪了下去。
“这几日,旌云姑姑也没少劝你,可想明白了?趁我还愿意为你做主的时候,就赶紧放聪明些。若你一味地冥顽不灵,那我也就顾不得你跟世子爷那些年的主仆情分了!”
尺璧跪在地上,抖抖索索地说道:“奴,奴婢想明白了……可奴婢除了国公府,也没有旁的去处了……家里娘死了,我这样回去,爹爹和哥嫂只会再把我卖一遍。我这样大的年纪,还有谁家会买去做丫鬟呢?不知道又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
说着说着,她便抽抽噎噎地哭起来:“公主,世子,求您二位给奴婢一个活路,就把我留在身边吧!我绣活好,也知道世子的习惯,必定能伺候好的!”
宣惠听着觉得腻味,旌云这些天的工夫是白费了,这丫头竟是一点儿也没想明白。
她朝裴敏中努了努嘴,你的人,你看着办吧!
裴敏中偷偷捏了捏她的手,这才说道:“我这里是断断不会留你的,只是太夫人那里你也难回去……有裴沐盯着,只怕家里的管事小厮,你也难嫁……”
尺璧听见裴敏中发话,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她抬头泪水涟涟地看着裴敏中,双眼满是希冀。“世子爷,您说的都对,就留了奴婢……”
“我给南边的大掌柜写封信,找个办事得利,尚未娶妻的伙计或者掌柜,如何?”裴敏中打断了她的话,果决地说道。
尺璧眼中的光芒一点点地暗下去,她幽怨地看着裴敏中,带着一点埋怨,还有一点……娇嗔。
宣惠瞪了她一眼,又狠狠地咳了一声。尺璧这才回过神来,深吸了口气,说道:“奴婢在国公府这些年,得太夫人和世子善待,出去了怕是,怕是吃不得苦……”
裴敏中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只有给富贵人家做妾室了。我会叫人帮你留意着,身价银子也都给你。至于以后如何,就看你自己了。”
尺璧俯身磕了个头,口中称道:“多谢世子成全。”
裴敏中道:“你别忙着谢我。只要你离了这里,便与国公府再无牵连。日后是好是坏,是生是死,皆与国公府无关。记住了?”
尺璧错愕,她早已明白裴敏中不会留下自己,可心中的那一点痴念仍叫她苦苦相求。
嫁与一般富户做妾室是她这些日子反复推敲过的打算,只是没想到裴敏中一席话就夺走了她拿国公府做依仗的资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