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有理。如果只想做个地方上的世家望族,那么守着这些产业,好好教养子孙便是。可要裴沐和他的后辈人也享有成国公府这百年来积攒下来的人脉威望,甚至是自立门户,则需要趁着这乱世有一番作为才行。
太夫人想通了这些,便点头允准了,只是后面又加了一句:“你莫要逼迫沐儿太紧了,若是他不愿意,那此事就作罢。以后名门千金还多着,总得给沐儿娶个叫他满意的才好。”
韩夫人点头应了,晚间等裴沐回家,便将这番打算细细与他说了。
裴沐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次日便打听了王家母女出门的日子,趁着上轿下轿的工夫把王妙贞看了个真真切切。
回家他便跟韩夫人闹了起来:“母亲你是不是叫人迷了心窍?那女子长得还不如我房里收拾夜壶的丫鬟俊俏,把她娶回家来天天对着,我还吃得下饭么?”
“再说了,凭什么九哥就能娶公主那样身份又高贵长得又漂亮的女子,轮到我就是这种下三滥的货色?”
韩夫人不悦道:“这事你得烧纸问你爹去。要是他当年知道几分爱惜身体,不去嫖婊子包戏子,如今你就是九郎,九郎一家人还不知道在哪里要饭呢!”
“现在你拿什么跟九郎比?拿手的就是吃喝嫖赌,别说弓马骑射上阵杀敌,就是打理打理家中的庶务,你只怕也不会吧?实实在在跟你那死鬼爹一个德行!”
裴沐皱眉道:“你说这些做什么,横竖我不娶那夜叉脸!”
韩夫人笑道:“王家二小姐不过是中人之姿,哪里有你说的这么难看?现九郎手里有兵权,咱们手里只有国公府这点子产业。他要是起了心来夺,名正言顺不说,光是拉过来一帮兵痞子,你可挡得住?好好听话,找个靠得住的岳家,你才守得住自己的东西!”
裴沐想了想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可想想宣惠的花容月貌,还是心有不甘。他怪道:“王家厉害是厉害,那二小姐是真的难看。摊上这么个岳家,我连纳妾都不行!你让我怎么办?”
韩夫人伸手揪了他的耳朵骂道:“你离了女人一日都不能活还是怎的?等你以后自己挣了功勋长了本事,想做什么事,谁还敢拦着不成?都是你祖母给你惯得不像话,正事不放在心上,天天净想着这些!”
裴沐疼得大叫,连连讨饶:“我答应还不行么?娘你快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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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韩夫人便托了金陵士绅尚举人的娘子去王家探口风。这尚家祖上也曾做到过正二品工部尚书,在金陵是颇有名望的书香门第。
韩夫人忐忑不安地等着尚举人娘子回来,等把人盼回来了,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就先泄了一半的气。
“你先喝口茶,慢慢说。”韩夫人勉强笑道。
尚举人娘子也不客气,一口喝干了茶水,示意丫鬟再倒,然后抱怨道:“今日为了你,我真是白白受了一顿羞辱!王家人没一点规矩,竟是一点礼也不知!那个柳夫人,眼孔都要长到天上去了!”
韩夫人亲手斟了杯茶递过去,赔笑道:“横竖你是代我们家去的,他们挑眼也只对着我们家罢了,怎么连你也说上了?”
尚举人娘子怒道:“柳夫人说有些人连个两榜进士的功名都没有,就好意思大喇喇地进他家的门。还说什么,他家来往的都是王爷、世子这样的人物,可不是是个姓裴的,他们就得高看两眼!”
韩夫人直听得柳眉倒竖,这柳夫人也太张狂了些!
“这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反正这亲事也是做不成了,你再另外打算吧。我听说城东张员外的小女儿今年也十四了,出落得十分标致。他家虽说是白身,但总比找个嚣张跋扈的武官家里强啊!”
韩夫人一听,心里就十分不痛快。合着在尚举人娘子心里,自己家也只配有个白身小富户的亲家?当下她便也懒得跟她说自己的打算,封了十两银子的谢礼,送了尚举人娘子出门。
韩夫人左思右想,觉得意气难平,便叫了心腹家人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过不多久,金陵城便开始流传一条内容十分暧昧的传闻。说在王府的年节宴上,王家二小姐跟裴家十一少爷睡到了一处。从二小姐的肚兜、上头的花色,到十一少爷摸了什么地方、亲了什么地方,再到两人被发现时的狼狈相,真是绘声绘色如同身临其境。
王锦堂这时才知道裴家曾经托人上门来提过亲的事。他不禁大骂柳夫人愚蠢:“人家手里头握着你的把柄,你不好好待客,反倒平白得罪一片人!现在可好了,贞儿以后都不用出门也不用嫁人了!”
柳夫人哭道:“当时我也是气极了,这什么破落户人家,也敢来我们家提亲!但凡孩子人才好些,我也就忍了。可老爷你去金陵城打听打听,谁人不知裴家十一少爷的花名?这样的人来提亲,不就是仗着那件事来要挟咱们么?”
王锦堂气得摔了杯子,怒道:“那你总该好生打发回去就是了!这下可好,你惹得人狗急跳墙,贞儿的名声尽毁,你再去谁家提亲,人家还觉得你是辱没了他们呢!”
王家这边正闹腾着,韩夫人却是招摇过市地来到王家大宅门口,求见柳夫人。
王锦堂听见正主来了,便也留在了正房,叫下人请韩夫人进来。
韩夫人一到就发现王锦堂也在,心中不由窃喜。她笑道:“这回可真是做了回贵客了,连王大人也出来待客!”
王锦堂笑道:“韩夫人客气了,上次您托人来说,拙荆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韩夫人笑道:“哪里哪里,咱们两家可是不打不相识。”
王锦堂笑笑没有说话,他喝了口茶,静静地等着韩夫人的下文。
韩夫人见这夫妻二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便开口笑道:“我家沐儿自打上次一别,如同害了相思病一般,对王二小姐惦念不已,心中委实放不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