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长鑫一招落败,定南五寨宣布放弃这次比武,不再过问“岭南客家总盟主”的事情。如果最后选出了盟主,定南五寨一定服从调遣,绝不后人。
月湖寨寨主卜应龙紧随其后宣布:“月湖寨从现在开始退出争夺,而且听从三寨总寨主,不,是四寨总寨主的命令。”
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才真正让吴六奇措手不及。
费尽心机邀请定南五寨参加此次大比武,吴六奇就是希望这五家能够消耗一批敌对势力。
毕竟天马寨只不过名誉上属于吴六奇,因为时间的关系,吴六奇需要暂时保持天马寨的内部稳定,属于老寨主张文斌的嫡系势力都还没有清除。
天马寨不能为自己所用,吴六奇手下就只有三十六人。
吴标第一战就送了性命,让吴六奇对另外三十五人的实力也产生了怀疑,也对梅岭十八寨、定南五寨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
虽然在今天以前,吴六奇觉得自己手下的三十六人都可以当一寨的寨主,实际上吴标之死给了吴六奇当头一棒。
查伊璜、郑成功在信中都殷殷告诫自己:一定要尽快联络绿林豪杰,这是能够最快组建自己势力的捷径。
古人云:知易行难。
很多事情想想还行,说说也可以,真要做起来那就难了。
吴六奇毕竟是一个赌徒,一个无赖,一个乞丐而已,对事物的认知缺乏足够的系统性。
他原本认为梅岭十八寨、定南五寨都是一帮山野村夫,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更没有花费更多的时间去谋划准备。
尤其是此前打赌斗杀张文斌,伏击打伤叶阿婆之后,吴六奇认为只要自己一出马,总盟主的宝座肯定手到擒来。
只要能够拿到岭南客家总盟主的头衔,然后经过一番运作鼓动,组建一支精兵并非难事。
毕竟这个世界上荣华富贵才是真的,家国天下那都是扯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吴六奇坚信这一点。
事实证明,此前的判断可能大错特错了,甚至是这一步错了,前面就是万丈深渊。
赌徒,就喜欢押宝。
吴六奇是一个地道的赌徒,他也喜欢押宝。
吴六奇现在押宝,就压在亲兵队长的身上。
在吴六奇看来,今天最大的敌人,应该就是现在站在擂台上,刚刚一招打败赖长鑫的家伙。
既然是自己今天最大的敌人,吴六奇当然要略施小计。
吴六奇的计策很简单:剩下的三十五个人轮流上阵,挑战那个目空一切的家伙。把他的本事全部看清楚之后,自己再上去收拾他。
吴六奇的计策相当成功,仅仅上去了七个人,就已经完全看清楚了对方的本事。
其实亲兵队长并没有什么本事。
他不过是用剑杀了最先上来的三个人,然后用短铳打死了随后上来的四个人。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剩下的二十八个家伙再也不上来了。
这也没有办法,台上的那个家伙实在是太变态了,用剑杀三个人都只用了一招,也就是打败赖长鑫的那一招:直直的一剑刺过去,让你一招送死。
这种连小孩子都会的一招剑法,如果也算一招剑法的话,可自己的人就是躲不过去,真是邪了门了。
事实证明,这一招直直的刺过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尖刺入自己的咽喉,甚至还能听到剑尖割断自己颈椎的声音。
要想做到这一点,唯一的诀窍就是快。
实在是太他妈的快了,还没有看清楚宝剑是如何刺过来的,自己就已经咽喉中剑。
三个人都是相同的死法,这太恐怖了,让人从心底升起一种无力之感。
后来亲兵队长承诺不再用剑,才有四个人上台挑战,结果人还没有站稳,就被那个家伙从腰里拔出短铳打下擂台。
被别人打下擂台这是常有的事,但是掉下擂台的人脑袋都开花了,这更加令人恐怖。
吴六奇,名满岭南的吴大侠竟然骗人!
他此前说得有鼻子有眼:短铳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必须点火才能开火。
可是台上的那个家伙根本没有点火,每次都是闪电般抬手一扬,接着火光一闪,然后就一连打死四个人。
其实只要再上去两个人就行了,因为那个家伙的腰带上就剩下两把短铳。
自己手下的人坚决不上台了,吴六奇也没有办法。
如何对付剩下的那两把短铳呢?吴六奇费尽心思也没有找到好办法。
吴六奇在台下低头沉思,亲兵队长站在台上也没闲着,他竟然在给短铳装填火药,眨眼的功夫六把短铳又整装待发,处于随时都可以杀人的状态。
有了六把短铳做后盾,亲兵队长更是趾高气扬:“还有人挑战吗?如果没有人挑战,那就上来给老子磕头,拜见岭南客家总盟主!”
你说你趾高气扬就算了,可偏偏盯着人家吴六奇说这番话。
上去给这家伙磕头吗?简直是奇耻大辱,吴六奇的嘴唇都咬出血来了。
本来在闭目调息的卜应凤偏偏这个时候醒过来,而且还长身而起仰天大笑:“哈哈哈,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偷鸡不着蚀把米,什么叫为他人做嫁衣,真是笑死我了!”
“且慢!”吴六奇突然高声叫道:“在擂台之上使用火器,这有违江湖规矩。众所周知,江湖中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淬炼的就是筋骨皮,磨练的是内功。这位兄弟凭借火器取胜,实在是胜之不武。”
“是吗?”亲兵队长阴阳怪气的说到:“你他妈的什么时候说过不能使用火器的?不是说只要打败自己的对手就可以,不分拳脚、兵刃、暗器的吗?老子光明磊落,把暗器摆在明面上,你反倒说老子有违江湖规矩?”
“再说了,杀掉你们这些兔崽子,还糟蹋了老子的短铳火药。是你手下的兔崽子不让老子动用宝剑,而且同意老子使用短铳的。难不成老子既不能用宝剑,也不能用短铳,然后自废双手双脚交给你们处置吗?”
“你还真想翻天呐,还不赶紧给我滚下来!”周昶在台下听见自己的亲兵队长一口一个老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难不成你真想当总盟主吗?是不是让我拍拍屁股走人,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干瘾?”
亲兵队长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跳下擂台冲着周昶躬身说道:“有你老人家在这里,总盟主当然不能轮到我,是不是呢?我也就这么一说,不过是逗乐子的意思。你老人家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当真。”
周昶站起身来冷哼一声:“我当真?我如果当真的话,就把你逐出门墙。到外面约束你的兄弟,少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亲兵队长走了,好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也是心里话,如果亲兵队长不走,一只手拧着一把短铳,见人就让别人跪下来拜见总盟主,那实在是太那个啥了。
周昶飞身跃上擂台,冲着四方抱拳一礼:“诸位寨主请了!在下周昶,奉长辈差遣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什么总盟主。实话告诉大家,这人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总盟主。全部都是一帮居心叵测之辈,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兴风作浪。”
“吴六奇,你打的什么心思,明眼人都一清二楚。我很忙,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你耗着。上来吧,你想怎么个死法就赶紧说清楚,我都无所谓。你今天肯定跑不了,我就是为了和你算两笔账才放下一切过来的。”
自从亲兵队长被周昶叫下擂台,吴六奇就一直站在那边发呆。
今天押宝又押错了,难道我这一辈子就没有赌博的命?小时候把家产都输出去了,现在到了建功立业的时候,还是把宝押错了。
原来这个长相俊美的小家伙才是今天的主角吗?吴六奇百思不得其解。
说实话,让任何人一看,周昶完全就像一个公子哥儿,怎么都不像一个武林高手。
说的也对,周昶、周曦两兄弟从小就没有吃过苦,而且是在王府、皇宫里面长大的。
也不对,周昶和周曦也吃过不少苦,不过那都是为了练功。
不管怎么说,在王府、皇宫里面长大的人,身上就有一种气质,端庄高贵、俊雅不凡的气质。
吴六奇仍然没有上台,他现在死死的盯着周昶左肋下面的长剑。
把宝剑插在腰带上,而不是挂在腰带上,放眼天下只有一个人。
岭南地区都没有见过这个人,吴六奇虽然也没有见过,但是走南闯北却听过不少。
突然想到这个人,吴六奇不由自主扭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七具尸体,其中有三个人咽喉中剑。
吴六奇突然跳了起来,口中凄厉的叫道:“锁喉剑!你是百年第一杀手锁喉剑八郎的徒弟!”
“算你还有点儿见识,不枉你在江湖上行走二十余年。”周昶抱拳过顶,恭敬地说道:“在下周昶,正是家师门下不成器的小徒弟。”
吴六奇从周昶嘴巴里验证了自己的判断,顿时全身颤抖,仿佛一瞬间疯了一样:“我行走江湖二十余年,从来没有得罪锁喉剑八郎,也不敢得罪他老人家,他老人家为什么派你来杀我?”
周昶倒背双手站在擂台上冷哼一声:“就凭你恶僧吴六奇的名头,我师父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全真教大护法云春子赵百川、蜀中唐门副掌门唐淼,在我师父一招之下尸骨无存。想让我师父下令来杀你,至少还需要再练五十年!”
周昶每说一句,吴六奇就越来越疯狂。到最后,他颠来倒去就是一句话:“那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就为这!”周昶从怀里摸出两张纸一扬:“就凭查伊璜这个数典忘宗的败类的这封信,你就该死一万次!做梦都想协助清狗毒杀岭南武林,做梦都想给清狗当走狗,你不该死吗?能够让我亲自出手,也算是你祖坟上冒青烟了!”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呐喊声,然后就是兵器撞击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短铳开火的声音。
周昶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吴六奇,你别做梦了,因为你的所有的阴谋诡计都不会得逞。涂武子、钟胜山不过一群土匪,我在程乡县城饶了他们一命,但是今天绝对杀无赦,必须给我全部横尸就地!当然,也包括你这个始作俑者在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