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莉,我们的人都集中过来没有?”
“二姐,已经抢占了两侧山头。可惜我们出来一万多人,现在只剩下两千来人。戴之隽被炸死,吴碧成受了轻伤。不到两个时辰就这损了七千多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惨败,还不知道回去之后如何向公子交代啊。”
“现在不是我们如何交代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活着回去的问题啊,傻丫头!现在已经日头偏西,敌人的动静如何?”
“二姐,真是奇了怪了,敌人就这么远远的围着,却没有发起进攻。”
“黛莉,吩咐兄弟们忍耐一下,等到天黑就有办法了。”
“二姐,你真有办法了吗?”
“暂时没有办法,但是肯定有办法。”严二娘站在山头上的一棵小树下,脸色无比严峻:“我一直没有想清楚敌人为何如此兴师动众,现在终于明白了。不管有没有办法,我们都要赶紧离开这里。但是大白天肯定不行,一定要等到晚上。”
曼黛莉转身吩咐两个女兵出去稳定军心,然后回过身来说道:“公子多次说过,不管什么人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做无用功。敌人把我们困在这里,肯定有所图谋。”
严二娘勉强笑了笑:“此前不知道,现在可以肯定了。他们为了杀我们主力部队七千多人,不惜让自己的人殉葬,可见敌人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现在把我们困在这里,你以为敌人想干什么?”
曼黛莉并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了:“我明白了,敌人希望有人增援过来一举全歼!可是,我们根本没有援军,敌人这不是白费功夫吗?”
严二娘摇摇头:“有没有援军只有我们及少数几个人知道,敌人怎么可能明白?他们在太湖县城遭到惨败,肯定以为太湖里面有十分强大的力量。好一招壮士断腕之计,用三千精锐骑兵当诱饵都不眨眼睛。张存任果然够凶残歹毒,难怪他这个数典忘宗之徒能够出人头地。”
曼黛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敌人把我们困在这里是为了钓鱼,又怎么可能让我们逃出去?”
“不是敌人让我们逃出去,而是我们一定要尽快逃出去。”严二娘低声说道:“我们不过是深入敌后的一支小分队,本来是为了给敌人制造乱子的。现在已经不是一般的乱子,而是一场可能卷入十数万人的大决战。”
“马士英不可能过来救我们,就算过来了,他们那几个人也没啥用处。黛莉你要知道,老夫子用兵从来都是一环扣一环,绝对不会轻易犯错误。但是相公是一个喜欢意气用事之人,如果知道我们两个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肯定又要不顾一切了。”
曼黛莉恍然大悟:“二姐说的不错,一定要在公子得到消息之前逃出去,不然真的就糟糕了。可惜现在人数太多,如果仅仅是我们七十多人,杀出去并不难。”
严二娘点点头:“敌人既然用我们当诱饵,就不会逼得太紧。吩咐姐妹们抓紧时间休息,今天晚上她们和潜龙堂总舵的六百骑兵就是主力,能不能化险为夷就看她们的了。”
今天的时间似乎过得比什么时候都慢,太阳迟迟不肯下山,让严二娘急得直冒冷汗。无论如何默念上清心法的口诀,她都无法让自己静下心来。
严二娘之所以着急,就是因为她明白有一个人绝对是无孔不入,自己等人被困的消息很快就会有人知道。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熊储的大姐,大明国的长公主:莫九娘。
当初在潜龙堂杀手集团,严二娘和莫九娘就是专门负责搜集各方资料,然后制定刺杀计划的。
严二娘是主管,莫九娘是执行者,她培养出来的人都是搜集消息的好手。不管是当年的函谷关锦绣阁,还是洛阳彭婆镇的万福楼,那都是江湖上惹不起的地方。
惹不起的地方,并不是说这个地方的人个个武功天下第一,而是因为她们知道你的一切隐私,包括你每天晚上做梦说了几句什么话、去了几次茅厕都记录在案。
对于莫九娘的手段,严二娘当然心知肚明,所以她才焦虑不安。就是担心莫九娘把这里的情况向熊储汇报,然后引出更大的乱子,给熊家军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
“黛莉,今天晚上我们要分头行动。”太阳落山的时候,严二娘再次找到曼黛莉:“这里的敌人虽然很多,但是值得敌人重视的将领只有两个,那就是朱玛喇和季什哈。只要我们能够杀掉两个人,然后放一把大火,我们的大部队就有可能逃出去。”
曼黛莉点点头:“我无所谓,敌人虽多,但是挡住我的人却半个没有。二姐你说吧,接下来应该怎么干?”
严二娘耳语道:“我从小就生长在江南,后来和沈惜月来过这里多次,对周边的地形很清楚。传令下去,七十二名女兵带领六百骑兵为先锋,一旦敌营火起就向南冲到王家河,然后越过梅家岭直奔鹧鸪山。”
“我们六百骑兵都是天柱山的当地人,他们知道怎么走这条路。命令吴碧成带领兄弟们随后跟进,人衔枚,马拢头,一路上尽可能不要和敌人发生冲突。让大家记住:只要能够赶到鹧鸪山就有逃出去的希望。”
对于严二娘的说辞,曼黛莉不明所以:“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们的部队都在黄州以南,应该往太湖县方向撤退才对呀?现在太湖在我们手中,只要能够赶到黄梅县,我们就可以得到增援了,何必背道而驰呢?”
严二娘摇摇头:“你难道忘了吗?黄梅县西面可是爱新觉罗·尼堪的大军,他就等着夹击妄图南下的马士英。如果我们奋不顾身杀向黄梅一线,尼堪肯定派兵拦截,相公会坐视不理吗?”
“救援马士英所部那是出于道义,能救则救,不能救当然会放弃。仅仅是救援马士英,相公肯定不会把整个熊家军赔进去。但是要救援我们的话,别说牺牲整个熊家军,相公肯定亲自杀进来。”
曼黛莉有些疑惑:“我们不能往西撤退,那么往南撤退可有长江天堑当着。姐妹们可以泅水渡江,其他的人怎么办?”
严二娘微微一笑:“黛莉,你在北方长大,对这里的环境不熟悉。只要我们抢占了鹧鸪山,一夜之间就可以赶到江边上,然后占领江心八宝洲。”
“到那时,八宝洲四面是水,敌人如果出动小股水师舰队,我们就灭了他们,然后用敌人的战船渡江。如果出动大批战船,不登陆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八宝洲可是一个好地方,南面和马垱矶隔江相望。这里的水道极为狭窄,所以水流非常急,号称长江下游第一关,一般的船只都不敢经过。俗话所说的长江天险,就指这个地方。”
老天爷并不值得尊敬,因为它似乎专门和好人做对。
生死存亡之际,今天晚上竟然是明月高悬。
明晃晃的大月亮把四周照得犹如白昼,恨得严二娘牙根痒痒也不能解决问题。
严二娘当然不是为自己和曼黛莉担忧,而是为大部队即将采取的行动担忧。
刺杀两个将领,即便在大白天行动,严二娘也不担心。就凭她和曼黛莉的武功修为,大白天刺杀也能得手。
但是大部队行动可就不一样了,就算是走路的震动都有可能惊动敌人,更别说还有月亮照见人影给敌人指路。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只能祈求能够给敌人制造更大的混乱,让敌人无法注意到自己大部队的行动。
定更天时分,严二娘和曼黛莉悄悄溜下山去,然后约定会和地点就分手各行其是,没有人知道她俩要干什么。
严二娘的刺杀目标,是蒙古正黄旗固山额真莽努特·阿赖的骑兵都统季什哈。
曼黛莉武功高出严二娘很多,所以她分配的刺杀目标,是更加难缠的满洲镶红旗固山额真叶臣所部骑兵都统朱玛喇,中军大营就在小山西南方向十里左右。
叶臣是完颜氏的后裔,继承了祖上屠杀汉人的嗜好,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家伙。当然,并不是说这家伙的武功可以威胁严二娘,而是因为这家伙的名声比莽努特·阿赖大得多。
严二娘和曼黛莉都很清楚:凡是战场上名声很大的家伙,绝对不好对付,即便他根本不会武功。
比如说老夫子苗三冠,他就手无缚鸡之力,连一般的军卒都打不赢。但是一两个绝顶高手要想联手刺杀他,那都是做梦。
按照苗三冠的说法,如果部署的兵力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就别说什么两军对垒了。还谈什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叶臣率兵平定山西,能够夺取二十七州、一百四十一县,一路打到了太湖边上,那都是依靠战斗才能达到目的。
叶臣既然难缠,他手下的大将朱玛喇肯定也不好对付。
曼黛莉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跟随熊储这么多年,耳闻目睹都是刺客的诸般行径,所以她实际上就是熊家军里面最大的杀手,只不过很少出手罢了。
施展轻功靠近敌人大营,曼黛莉也是吃了一惊。
星星点点的蒙古包连成一片,仿佛一个直径超过五里的巨大白色银盘落在地上。
让曼黛莉吃惊的地方,当然不是因为敌人大营足够大,也不是担心敌人布置的拒马、堑壕碍事,而是担心在这么大的范围内如何才能尽快找到朱玛喇。
时间就是生命,现在已经是二更天,曼黛莉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没办法找了,只能抓俘虏严刑逼供。
好在曼黛莉在漠北长大,各种口音都一清二楚,而且知道蒙古人不好对付。
正因为如此,曼黛莉一路摸到大营的中间地带,这才潜入一座看起来比较碍眼的一座小帐篷。
没想到把两个人点了穴道之后抓起来一看,曼黛莉顿时火冒三丈:“狗贼该死!行军打仗也不忘糟蹋民女!”
原来这是一个将领的帐篷,里面的两个人有一个是十多岁的小女孩,而且还在暗暗抽泣。
根本没有其他的想法,曼黛莉上来就点了那个将领的哑穴,然后直接施展分筋错骨手。
分筋错骨手让人痛不欲生,这不是要问话,而是要给敌人吃苦头,打消敌人的侥幸心理。
一直等到敌人痛得口吐白沫直翻白眼,曼黛莉才解开他的穴道用蒙古语问了一声:“你们的骑兵都统朱玛喇在什么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