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三箭射死沈永忠的不也是别人,正是射声营副统领萨胡尔。
暗中袭击沈永忠部队的,正是萨胡尔率领的射声营里面两千四百破甲兵。
赤格率领射声营离开孝昌县以后,并没有向西北方向的随州直线前进。
而是利用自己老婆叶赫那拉?婉莹率领的女兵营,一路上招摇过市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射声营四千八百人向西进入大洪山绕了一个大圈子,突然出现在随州城西面十里的山沟里面。
仅仅晚了一天时间,随州城守将宗泽就不战而降,抄敌后路里应外合的计划彻底落空,让赤格有些措手不及。
既然随州城已经丢了,沈永忠的先头部队两千人已经不是赤格的目标,重新占领随州城也不是他的目标。
沈永忠的父亲沈志祥所部一万多人,这是孔有德东路军的主力,才是赤格关注的对象。
要想对付敌人的一万多主力部队,这就需要一些谋划,赤格和萨胡尔决定按照老套路分工合作。
射声营从组建开始,就按照熊储的要求由两部分组成,分别是游射兵和破甲兵。
赤格率领游射兵,主要目的是重点打击敌人的将领。萨胡尔率领破甲兵,主要任务是对抗敌人的重甲骑兵。
萨胡尔率领两千四百破甲兵放弃战马悄悄摸上来,本来是准备偷袭敌营制造混乱,主要目的是想偷走沈永忠的两千多匹战马。
中原地区战马紧缺,熊家军的部队大幅扩充,战马成为最急需的战略物资。
沈永忠连夜移营,这也是大出意外。
萨胡尔跟随熊储转战多年,实战经验无比丰富。敌人突然移营,当然会有不小的混乱,而且警惕性非常低。
眼前的战机转瞬即逝,当然不能放过。萨胡尔随机应变,三轮弓箭近距离突袭,给了沈永忠当头一棒。
虽然自己的战马不在身边,但是敌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加上现在是三更天,就算敌人还有一些骑兵没有惊慌失措,也无法对四周密林进行反击。
既然战斗已经开始,混乱已经造成,萨胡尔和他的破甲兵反而不着急,开始有条不紊地点杀敌人。
刚开始时候的双方的兵力是二比一,敌我态势是有心算无心。
第一轮突然袭击干掉了敌人四百多人,实际兵力已经变成了三比一,萨胡尔及时调整了战术,对自己的兵力也进行了再分配。
“敌人不足一千,已经没有什么威胁。尽量做到杀人存马,不要随便放箭。”
一半人悄然而去,萨胡尔口中对剩下的人下达了最后命令,然后把身体紧贴在一根大树干上慢条斯理对外放箭。
孔有德所部叛逆并不是乌合之众,而是凶残至极的汉奸走狗。
移营出来的一千二百人,虽然主将已经被杀,而且一个照面就损失了四百多人,但是残存的七、八百人乱而不溃,还在想办法扳回劣势。
这些残兵之所以胆敢如此,就是因为他们以为自己的对手是大顺军的残部。
无论是满清鞑子,还是孔有德这伙叛逆,对于大明或者大顺军队,具有足够的心理优势。
精湛的骑射功夫,是打垮大明或者大顺军队的制胜法宝。
残存的七八百人发现偷袭自己的人没有战马,心理上就已经占了上风,总以为能够凭借自己的骑射功夫把不利局面扳回来。
“报告将军:敌人的城北大营已经被包围,里面只有不到一千人,绝对不可能走脱一个。”
传令兵传来的消息让萨胡尔精神大振:“现在这伙敌人做困兽之斗,我们没有必要和他们顶牛徒增伤亡。围起来等待天明就行了,不要急于解决战斗。”
萨胡尔的两千四百破甲兵一分为二,把敌人包围在城北、城东北两个地方,然后开始“磨洋工”,当然有深层次的用意。
骑兵,只有在大白天,而且在平原上才会发挥作用。
虽然敌人都是骑兵,但是射声营更是骑兵,而且还是最精锐的藤甲骑兵。
藤甲的优点就是轻便,能够让战马的负重降到最低,从而增加战斗力。
射声营都是甲等焉耆马,这还是当年熊开山抢回来,熊家军自己繁殖的战马。
焉耆马不仅能够负重长途奔驰,而且能够跨江渡河,这是蒙古马无法比拟的。
敌人的骑兵被暗算胖揍一顿损失惨重,却有力无处使,因为偷袭者躲在暗处放冷箭。
三更天的时候四周漆黑一团,即便想反击也不行。不知道偷袭者来了多少人,分布规律也没有搞清楚,当然没有反击目标,只能干着急。
萨胡尔现在人生地不熟,而且已经占据绝对上风,当然不能自己作死发起混战。
等待天明,让一切暴露在阳光之下,然后才能发挥自己的战斗力,这是敌我双方的一致想法。
萨胡尔攻得不急,敌人终于慢慢稳住阵脚进行防御。在一个古怪的地方,敌我双方竟然形成了一种很古怪的默契。
这边达成了默契,另外一边去没有这么默契,那就是赤格率领的两千四百游射兵。
沈志祥的一万多主力部队,今天晚上就在随州城西面一百二十里的双河镇、洪山镇宿营,斥候兵早就把这个消息向赤格报告了。
洪山镇和随州城之间有一座叫做奎子山的大山,奎子山的东面才是“随枣走廊”平原。
沈志祥在洪山镇宿营,其实就是在为第二天翻越奎子山作准备。
敌人做准备,赤格也需要做准备。
占领雷公寨,就是赤格和萨胡尔分兵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
雷公寨原本是奎子山上的一座土匪山寨,李自成横扫湖广江北之后,雷公寨是随州西面的哨卡。
随州城守将宗泽投降以后,现在的雷公寨变成了沈永忠的一座烽火台。
烽火台是用来报警的,赤格当然不能视而不见。
萨胡尔出发偷袭敌人的时候,赤格也派出三百人连夜摸上奎子山包围了雷公寨。
这三百人的任务很明确:趁夜在暗中秘密包围烽火台,敌人什么时候燃起烽火,就什么时候全歼雷公寨里面的六十人,不使一人漏网。
烽火台,白天放烟,夜晚举火。
接近四更天的时候,随州城北大营燃起熊熊大火,把整个东面的天空映得一片通红,雷公寨居高临下看的清清楚楚。
不到半个时辰,雷公寨所在的山头上也燃起了冲天大火,西面的洪山镇自然看得清楚明白。
“冯江军,现在随州城遭遇敌人攻击,需要我们紧急增援。你是此处的地头蛇,对随枣地区最熟悉。希望你立即拔营出发,务必杀退敌人,确保我们的先头部队不出问题。”
接近五更天的时候突然出现烽火,说明敌人是夜袭随州大营,这当然让人紧张,而且有一个人更紧张。
这个人就是孔有德东路大军的主将沈志祥,被萨胡尔三箭射死的沈永忠的父亲。
行军打仗,最糟糕的莫过于深更半夜派兵增援别人。
黑暗之中的增援路上究竟会出现什么状况,这个谁也不敢打包票。
现在要连夜翻过大洪山增援随州城,老奸巨猾的沈志祥当然明白其中的厉害。
可是随州城那边是自己的宝贝儿子,不增援是不行的。而且要立即增援,现在就出发。
沈志祥口中的“冯江军”,大名叫做冯养珠。
冯养珠是李自成北上夺取中原之前,留在襄阳城的守将。
孔有德的大军追击郝摇旗南下,冯养珠紧闭城门不让郝摇旗进城,然后带着他的五千人不战而降。
经过简单整编以后,冯养珠的部队还剩三千六百人,作为一支编外部队补充进入沈志祥的东路大军。
冯养珠所部随队家眷一千四百多人留在孔有德的大营里面,一起驻扎在襄阳城,据说是为了安全,也是为了部队灵活机动。
现在儿子遭到敌人攻击,沈志祥理由十足:自己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大半夜增援随州城的重任,只能由地头蛇冯养珠担任。
当然,为了增加援军的战斗力,沈志祥派出一千五百骑统一行动,并且接受冯养珠的统一指挥。
这是对降将的莫大信任,冯养珠不能推脱,也不敢推脱,所以赶紧拔营起程。
五千多人连夜翻越大洪山,数不尽的火把组成了一条巨大的长龙。
大部队开始进山的时候已经天色微明,冯养珠接到第一个噩耗:“报告将军:先头部队遭到敌人伏击,六百人全军覆没!”
敌人在密林之中有埋伏,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敌人是谁?为什么没有听到厮杀声?”冯养珠的脑门上都见汗了。
传令兵的嗓音有些颤抖:“我们拼命逃出来报信,就是因为前面探路的先头部队根本没有看见敌人就被射死了。将军,沈志祥这个老狐狸分明是让我们出来当替死鬼趟路,这样下去的话,所有兄弟都没有活路。”
“活路是自己杀出来的,不是别人给的。”冯养珠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说得大义凛然:“我们担负着增援沈永忠少将军的重任,这是对我们的无比信任。传令下去,后续一千二百人立即赶到雷公寨,否则军法从事!”
冯养珠登上分水岭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过去的半个时辰没有继续出现噩耗。射杀六百先头部队的敌人,仿佛幽灵一般从人间消失了。
密林中没有敌人偷袭,这是一个好消息。现在已经能够看见东面山脚下薄雾冥冥,其中还夹杂着缕缕炊烟,真是一幅美妙的田园风光。
下山就好了,再也不用担心敌人伏击。沈志祥派过来的一千五百精锐骑兵,在平原上就可以发挥巨大作用。
冯养珠如此想着。
沈志祥派过来的精锐骑兵没有请示,而是一声呐喊向山下冲去。
心中有些不高兴,毕竟自己是沈志祥指定的援军总管,现在人家根本就当自己不存在,冯养珠自然高兴不起来。
不高兴了,行动上就有些体现。
冯养珠心里不痛快,所以并没有立即下山,而是在分水岭上居高临下,看着出现在平原上的一千五百精锐骑兵,仿佛一支利箭射向随州城。
不高兴是暂时的,只要能够完成增援任务就是大功一件,现在骑兵已经冲过去了。
成功就在眼前,还是值得兴奋一下的。
冯养珠翻身上马,一扬手中的马鞭刚要下达命令,手中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半开的嘴巴全部凝固了。
不对,滞留在山上三千步军同样看见了山下的情形,几乎在同一时间倒吸一口凉气,已经彻底惊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