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说的是真的?”
“陛下,我还能说瞎话吗?当然是真的。因为马士英的关系,弘光帝便任命丁魁楚总督河南、湖广,兼巡抚承天、德安、襄阳。还未上任,适逢两广总督沈犹龙入朝中任侍郎,丁魁楚便改任两广总督。”
“大姐,你还是叫我兄弟吧。从万福楼开始,我就喜欢听这个称呼。如果亲近的人都叫我陛下,我就变成孤家寡人了。孤家寡人就是独夫民贼,我不喜欢。这个丁魁楚难道真的像大姐所说的那么不堪?”
“唉,人家巴不得高高在上,只有你一天到晚战战兢兢。兄弟就兄弟吧,反正我也没有兄弟,现在有一个当皇帝的兄弟似乎也不错。至于这个丁魁楚是不是东西,不是我说的,他有妻妾四百二十六人,兄弟就应该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了。”
天亮时分,跟随曼黛莉赶到梧州城“浔江客栈”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接替严二娘的彭婆镇万福楼客栈老板娘:莫九娘。
熊储对外称帝之后,作为“皇帝的姐姐”,莫九娘被封为“大明国长公主”,执掌“潜龙集团”,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内廷单独觐见熊储。
之所以去掉杀手两个字不叫“潜龙杀手集团”,就是因为潜龙集团的性质和任务都变了。
杀手集团是一个民间“经营机构”,杀人是为了做生意赚钱。
潜龙集团属于朝廷的权利机构,主要是针对敌人采取行动,基本任务就是探听各类消息,同时执行一些内部清理任务。
长公主莫九娘手中的潜龙集团,现在有成员一万二千人,分布在全国各地暗中活动。
莫九娘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翻开说道:“丁魁楚,现年五十四岁,万历四十四年进士。正妻九人,平妻五十六人,偏房妾室合计三百六十一人。”
熊储扶额惊呼:“我的天呐,四百多人?虽然俗话说妻妾成群,但四百多人也实在是太离谱了吧?我就奇了怪了,那家伙如何照顾得过来?他不是进士出身吗,这算什么读书人?”
莫九娘翻着小册子说道:“读书人?所谓读书人,也就是‘满嘴仁义道德,满腹男盗女娼’的代名词,丁魁楚不过是一个典型的代表而已。肇庆城查获丁魁楚个人财产,仅仅黄金就有二十八万两,白银两百四十七万两,珠宝首饰无以计数。”
“该杀!”熊储脸上仿佛要滴下水来:“疯狂敛财到了这种天怒人怨的程度,不管是什么人,大姐今后一定不能手软,全部杀无赦!”
莫九娘合上小册子:“真正该杀的,还不仅仅是疯狂敛财。兄弟,说来你都不相信,这个丁魁楚的疯狂表现,那真是旷古绝今的奇葩。”
“你知道吗?丁魁楚为了不消耗自己的钱财,他的妻妾四百多人并不是自己用的。手下的人立功了,他不是奖励金银,而是让自己的妻妾去陪立功人员睡一觉。”
什么叫目瞪口呆?熊储靠在太师椅上张口结舌,那就是最好的写照。
“什么狗屁读书人?简直就是人间的败类!”莫九娘的脸上涨得通红:“朱棣当年倒行逆施,他传承下来的一脉自然都是倒行逆施。上行下效的结果,就是王公贵族、官宦权臣,全都是贪赃枉法之徒。”
“兄弟想想看,丁魁楚不仅是进士及第,而且是权倾一方的两广总督,承担着维护朝廷西南半壁江山安全的重任。用这样的败类作为封疆大吏,不亡国都没天理!”
“凌迟!”熊储的脸上已经恢复正常,说出话来杀气腾腾:“平定梧州之后,把那些不是人的东西绑到广场上,全部凌迟处死以儆效尤!今后对类似的罪行就参照执行,任何人不得法外开恩。”
“兄弟还不知道啊,梧州已经平定了。”莫九娘收起小册子站起身来:“瞿式耜等人已经被带回巡抚衙门,朱亨嘉和他的手下也被关在那里。”
熊储摇摇头:“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有听到动静?”
莫九娘微微一笑:“哪里会有什么动静?周昶接收了丁魁楚的一万七千多精锐步军,然后就连夜西进包围了梧州城东门外的朱亨嘉兵营。不然的话,丁魁楚这个败类怎么可能送进来给兄弟看呢?”
“要知道,周昶、周曦这两个小家伙可是兄弟你的亲传弟子,他们两个人的亲兵一共八百人,那都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昨天晚上连夜摸进兵营,把朱亨嘉和他的将领全部抓了。为了不惊扰当地百姓,所以没有声张。”
“长公主啊,你在外面统帅潜龙集团,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曼黛莉在一旁笑道:“公子吧,地位越来越高,武功越来越强,可是胆子越来越小。公子好像对任何人都不放心,似乎忘记我们这些人当初都是如何杀出来的了。”
熊储尴尬地笑道:“这也不能怪我,只能怪时间过的太快了。在我的印象中,周昶、周曦这两个小家伙,还是当年在凤凰村那种七八岁模样。仔细算起来,他们应该二十大几的年纪,的确长大了。”
“知道就好!”莫九娘没好气地说道:“你现在已经四十多了,正面冲杀就是那些小家伙的事情。我刚才听说,兄弟竟然要亲自出马偷袭龙母庙,简直岂有此理!”
“大姐多虑了,绝对没有此事。”熊储赶紧摆手:“我不过那么一说而已,实际上没有那意思。这事儿吧,大姐千万不要说出去,如果被鹂卿和岚儿她们知道了,我可没法交代。说正事,大姐,肇庆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九娘摇摇头:“没怎么回事,不过是突然冒出一支部队,叫做什么雷州营。白巾蒙面,悍勇无敌,人数大概在八万左右。奇怪的是,他们八万多人不仅个个武功高强,而且兵器、战船和我们一模一样。”
熊储眉头紧皱:“大姐也不能查清楚他们究竟是谁吗?”
“出面和我们联络的人一直蒙着面,而且武功高强,来去无踪。”莫九娘站起身来推开窗户,指着江对面说道:“兄弟请看那边,那座山就叫做宝珠山,江边上的那片密林之中有一座道观,叫做白鹤观。”
“肇庆城的消息,就是从白鹤观出来的。和我联络的一个人,就是白鹤观的外堂执事弟子,同样是白巾蒙面。毫无疑问,白鹤观应该是雷州营的一处暗桩。我赶过来见兄弟,就是要征求意见,是不是拔出这座暗桩?”
熊储目力过人,桂江在这里也就一里宽,所以他能够依稀看见江对面的密林之中,的确有一角红墙绿瓦。
略微沉思片刻,熊储才摇摇头:“梧州府原来不是我们的地盘,雷州营在这里建立一处暗桩,应该不是针对我们。虽然梧州府已经在我们手中,但是现在大局未定,而且雷州营和我们之间没有发生利益冲突,维持现状可能比较好。”
莫九娘接口说道:“什么叫没有利益冲突?丁魁楚的所有家财都被雷州营得到了,而且他们已经占领了琼州府、雷州府、钦州府、高州府、肇庆府,拥有精锐兵力超过八万人,相当于半个广东都在他们手中。”
熊储仍然摇头:“大姐,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出兵之前就已经发出檄文,指出了目前的主要敌人,满清鞑子才是共同的目标。如果你拔出了白鹤观,雷州营肯定要采取针对性动作和我们纠缠不休。”
“一旦发生战争,我们在广西境内的总兵力还不到四万人。先不要说能不能短时间吃掉他们的精锐八万人,仅仅是挑起内战就和我们的檄文精神不相符。这属于口是心非的做法,还是看看再说。”
“我总觉得这座白鹤观就是一根钉子,不过既然兄弟已经决定了,我让人盯着就是了。”莫九娘关上窗户转过身来:“如何处理朱亨嘉、瞿式耜、张同敞等人?”
“朱亨嘉不用说了,这种东西没有必要留着。”熊储搓着手说道:“瞿式耜不是广西巡抚的身份吗,有没有为我所用的可能性?要知道,我们最缺的就是地方官员。”
“不行!”莫九娘一口否决:“先不说瞿式耜能不能为我所用,就算他同意担任我们的广西巡抚,也绝对不可用!”
“为什么?”对于莫九娘的态度,熊储有些错愕。
莫九娘又把怀中的小册子摸出来翻开:“瞿式耜,字起田,号稼轩,江苏常熟人,万历四十四年和丁魁楚同榜进士,这都不说。但他是东林党首领钱谦益的学生,钱谦益已经献出南京向多铎投降了。”
“瞿式耜虽然劣迹不多,但并非干才,除了附庸风雅舞文弄墨之外一无是处。最重要的一点,他是弘光帝朱由崧任命的广西巡抚,只不过在路上优哉游哉的时候,他的老师钱谦益已经卖国投敌,弘光帝朱由崧也被俘了。”
“瞿式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攻打朱亨嘉就是因为没有拥立从龙之功,无法获取高位。丁魁楚这么快出兵攻打朱亨嘉,就是瞿式耜给他去信,想联起手来拥立永胜王朱由榔,然后和杭州的鲁王朱以海、福建的唐王朱聿键分庭抗礼。”
“至于张同敞,湖广江陵人,权臣张居正的曾孙,瞿式耜的学生,东林党的嫡系。此人同样百无一能,仅仅学会了瞿式耜的舞文弄墨,并没有什么实际才干。”
“在国破家亡的危急关头,东林党干了什么?他们为了整倒朱由崧,然后换上一个对自己有利的皇帝,先后制造了大悲妖僧案、假太子案和童妃案三个稀奇古怪的案件,所有矛头都对准朱由菘。”
“三大案件的阴谋相继破产,黄宗羲、林时对、钱秉镫等东林党人还不死心,又全线出击大造舆论,污蔑朱由崧和他的母亲邹氏都是假冒的,根本不应该继承大统。”
“恰在此时扬州惨案发生,近百万人被满清鞑子屠杀。从表面上来看,是因为朱由菘没有派遣援兵,而实际上就是东林党人埋下的祸根。”
“史可法等人一方面要把朱由菘从皇帝宝座上赶下来,一方面又要朱由菘抽调援军,这本来就违背了基本的常理。换做是我,我也不可能去救一个挖空心思要灭掉自己的人。”
“而实际上,东林党、宦官集团正在拼命争夺各藩镇的统兵将领名额,都想换成自己的人。朱由菘连皇帝的宝座都没有坐稳,就算想调兵也是有心无力,也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诏命。”
“东林党为了一己私利胆大妄为,这才是扬州惨案的根源所在,也是南京被攻陷,朱由菘被俘的基本原因。我们大明国需要东林党过来祸国殃民吗?绝对不需要!”
熊储摇摇头:“那还是不一样的。瞿式耜和张同敞师徒都是东林党一脉,和我们的行事宗旨背道而驰,但是他们毕竟没有犯罪。大姐下去和他们谈谈,如果想走就放行。如果愿意留下,就给个县令干。”
“但有一条原则要说清楚:东林党一脉绝对不准开办学馆,否则杀无赦。我们大明国有专门的学馆规制,以农桑工科为主。而且没有得到孙学易大人批准,任何人不能私自开设学馆。”
恰在此时,周昶带着一个人突然闯进来,同时带过来一条惊人的消息,熊储只能放下手中的一切紧急北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