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名远只听过他爹酒后跟他说起过这件事一次,并且那次他也喝多了,记忆模湖不清,或许出现偏差。
但无论如何,眼前的惊人事实告诉齐名远:这尊超级赝品陶俑,出自他爹齐山泰年轻时候的手笔。
那时候齐山泰还很年轻,是个放纵不羁的年轻人,有点本事,狂放无度,在自己造的赝品陶俑土锈下写‘你爷爷齐山泰’六字,尽显对麻瓜们的嘲弄。
这么多年,兜兜转转,这尊赝品陶俑脑门上的六个字,终于在秦霄的手中,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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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C蛋的是:老子年轻冲动造的赝品,时隔多年,被儿子买下来了……
世事无常,离奇到了玄幻的程度,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齐名远的脸红了紫,紫了又绿,浑身发抖,心脏剧烈跳动,做梦都没想到,这样的剧情,会照应在他身上。
赝品害人,而这……算他们父子俩的报应么?
要说报应,对齐名远父子来说,算不得什么,毕竟六百万在齐家眼里,就是毛毛雨,洒洒水。
此刻齐名远并没有意识到,他们老齐家的报应,不是这尊六百万买来的超级赝品陶俑,而是揭开这尊赝品陶俑真相的秦霄。
围观群众炸了锅般地热烈讨论着,对陶俑脑门上的‘你爷爷齐山泰’发表或粗浅、或深刻的不同看法。
秦霄亦忍不住咋舌道:“啧啧,齐名远,你们齐家的关系还真乱啊。”
“齐山泰是你爹,可他现在,咋又成你爷爷了?”
“细思极恐,纯洁如纸的我都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造孽啊!”
秦霄戏谑地嘲讽着齐名远和齐山泰‘薛定谔的父子关系’,同时深表遗憾地宣布道:“从今天开始,齐名远,我嘴巴保证放干净,再骂你的时候,不往你家祖坟上招呼,也不让你当我的好大儿了。”
“因为我已经搞不清楚,你爹是你爹,还是你爷爷是你爹了!”
“哈哈哈!”
秦霄尖酸毒舌,字字句句都往齐名远的心窝子里扎。
而齐名远只感觉心乱如麻,没功夫跟秦霄斗嘴,他只想尽快抱着陶俑回家,问问他爹到底什么情况。怕不是他爹听说自己儿子花六百万买了自己当年造的赝品,脸色会非常精彩。
不过齐名远还不能立马走人,在走之前,他必须把这个烂摊子先处理掉。
“咳咳!”齐名远干咳两声,努力平复情绪,随即羊装大怒,指着陶俑脑门上的字,大呼小叫道:“假的!这不是我父亲的字迹,有人冒充!”
“一定是有人借此,想坏我们齐家的名头!大家不要被蒙骗了!”
“我们齐家是洛阳城古玩大族,有责任,也有义务去伪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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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齐家,尤其是我父亲齐山泰,绝不会做这种腌臜苟且之事!”
齐名远只能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
古玩行永恒不变的主旋律就是‘去伪存真’,赝品人人深恶痛绝。
尤其是齐家这种古玩大族,不能出现一丝一毫跟造假相关的痕迹。
这时,秦霄的话悠悠传来,似笑非笑道:“你发毒誓。”
“你!”齐名远的双眼布满血丝,凶狠地瞪着秦霄,眼神无比恶毒。
但这么多人看着呢,齐家清白的名节比什么都重要。
咬咬牙,齐名远发了狠,对天明誓道:“如果这尊陶俑和我父亲齐山泰有关,我父不得好死,齐家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如果我齐名远心里有假,就让我……让我跟这个死瞎子一样,双眼暴盲,走上街头,被大卡车撞翻,前四后八,反复碾压!”
只有眼力最敏锐的秦霄注意到,发这个毒誓的时候,齐名远正在叠手指。
他的食指、中指交叉,比划出一个十字架的手势。
这是西方人的手势,可以理解为祈求上帝原谅。通常小孩子在说谎的时候,会在背后偷偷做出叠手指的动作。
秦霄嘴角一扬,笑了。
不过秦霄并没有拆穿,因为一个手势代表不了什么,遑论还是西方的手势。秦霄只是在心里默默说道:“这里是东方古国,不在上帝的辖区里。你找上帝帮忙打掩护,注定是徒劳。”
这个毒誓,秦霄记心里了。
听见齐名远发这么毒的誓言,围观群众的激烈讨论也随之平息了不少。
古玩行是个有意思的地方,抛开那些未入门的新手菜鸟不谈,单说古玩行的老鸟们,两极分化特别严重。
许多走南闯北、倒买倒卖的贩夫走卒、掮客等,发毒誓如吃饭饮水,比放个屁还容易。而另一部分老鸟,属于藏友,跟老东西接触,规矩多,迷信,对毒誓这些东西看得很重。
所以,齐名远的毒誓,至少对古玩行的一半老鸟,是有作用的。
至于不信毒誓的另一半……只能如秦霄先前所说,砸大价钱,找公关,控制舆论,让这件事情尽早平息。
发毒誓总算平息了一些事态,齐名远送了口气,继续表态,齐家一定会严查到底,给洛阳城古玩行一个交代,绝不姑息造假之人。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我们会压制舆论的,别特么提了!
勉勉强强,陶俑脑门上‘你爷爷齐山泰’六个字算翻篇了。
接下来,人们又向秦霄投来疑惑的目光。
这尊陶俑,是超级赝品,能规避常规鉴定手段,秦霄怎么知道它是赝品?
秦霄一个瞎子,又怎么知道陶俑脑门的土锈下,会有字?
秦霄站出来,敞亮地为众人解释道:“这尊陶俑,确实是超级赝品,但万变不离其宗,它的破绽,依然出在土锈上。”
“寻常的赝品陶俑,土锈一碰就掉,或者会有胶水存在的痕迹,很好辨认。而这尊赝品陶俑,制造流程却相当复杂,深藏不漏,乃是‘吃行家’。”
“如果我没判断错,它的流程是这样的:先利用真陶俑翻制模具,用当代古人曾用之原土,制成各种不同形态的陶俑,埋入地下,使其生有土锈。”
“挖出来后,再用龙须菜加白矾,熬成极稀的水,刷在陶俑上,撒上原土,屡刷屡撒。数十次后,与墓中出土便完全相似,即使内行也会打眼。”
“我一开始也只是觉得这尊陶俑古怪,研究了半天,才窥破其门道。”
“说起来,可能和我是瞎子,嗅觉远比常人敏锐有关,能闻出其中澹澹的白矾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