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要去石县,绥安郡主也不耽搁,连夜让人将行囊都收拾妥当了。
转天,唐绾绾看着绥安郡主家门前一长熘儿看不到尽头的马车被惊的目瞪口呆。
“这......奶奶,您这是要搬家吗?!”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绥安郡主居然点了点头。
“是啊,在绥州城困了一辈子,临老了却想挣开枷锁,绾绾,你不会笑话奶奶吧?”
她步履蹒跚满头华发,脸上也尽带皱纹,可眼睛却清亮亮的,好像还是几十年前那个少女。
唐绾绾夸张的摇了摇头,哄她道:“我觉得奶奶这个想法好的不得了,就该这样,省的到老了还有什么遗憾。”
看着她耍宝,绥安郡主也捧场的跟着乐呵。
祖孙两人笑罢,绥安郡主豪气的一挥手,将目之所及的十来辆装红漆大木箱子的马车划给了唐绾绾。
“绾绾,这些箱子里是咱们宋家的一点私产,现在奶奶都给你,留给你以后作嫁妆。”
那些箱子哪一个都大的能装下三四个唐绾绾,里头的好东西想来不会少!
天啦撸,这难道就是一夜暴富?!
唐绾绾咽了咽口水,极力扼制自己想伸出去打开箱子看看的手,艰难的开口拒绝道:
“奶奶,我自己开了铺子,手里也能有些银钱,这些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绥安郡主拍拍她的手,悠悠道:“绾绾跟奶奶客气什么,这些物什都是奶奶给你准备的嫁妆,不止一份呢。”
“奶奶想着你父父亲说不得有几个孩子呢,光孙女的嫁妆就备了三份,小子的聘礼备两份,足够用的了。”
唐绾绾推辞不下,只得收了绥安郡主的好意。
两人正说着话,不远处景疏打马而来,客气的朝唐绾绾和绥安郡主道:
“绾绾,郡主,马车已经备好,可以上路了。”
他一说话,方才还笑呵呵的绥安郡主顿时冷下脸来,一声不吭的拉着唐绾绾上了自家的马车。
原本绥安郡主还对他有两分好脸,自从昨晚唐绾绾不小心说漏了嘴,将景疏是当朝七皇子,如今的平城王的身份说了出来,绥安郡主一下子就恼了。
她的父母之所以自戕那可都是这忘恩负义毫无信誉的景家人害的!
景疏孤身站在冷风中,怎么看都萧索的很。
将绥安郡主扶上马车,英芝嬷嬷嘴角噙着抹冷笑道:
“王爷,您还是走远些吧,省的我们这些卑贱之人磕着您碰着您,要是您有个什么不测,想来上头那位不会放过我们的。”
景疏自知自家祖宗做下的杀孽理亏,也不好跟英芝嬷嬷呛声,欠了欠身便走了。
临走前他脚下一顿,朝着马车厢里说了一声。
“绾绾,若有需用我的只管说,我在你们车队后头跟着。”
马车里,绥安郡主嘴角下撇,脸色也黑乎乎的,端的是很不高兴。
唐绾绾正犹豫着,绥安郡主突然将头转过来道:
“绾绾,想说什么只管说。”
“呃......”唐绾绾夹在景疏和自己亲祖母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一会儿过去马车里也不见回应,英芝嬷嬷又一直冷着脸催促景疏赶紧走。
景疏尴尬的收回脚准备走,却听马车里传来唐绾绾的声音。
“知道了,你先去吧。”
景疏闻言脸色总算松快了些。
因着绥安郡主这一走就不打算回来了,所以绥州的宅子和铺子原本都要便宜卖了。
唐绾绾一听赶紧阻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回来看看呢,到时候也能有个落脚的地儿,不如留下几个下人看家就是了。”
刚认回来的孙女绥安郡主亲的很,一听就同意了。
正因这样,宅子里那些大件的东西都没搬,只带了些贵重和轻省的物件,可就算如此,那一长熘的马车也格外显眼。
绥安郡主也知道这个理儿,不但带了自家百十个家丁,还专门重金请了绥州第一镖局的高手同行。
直看得唐绾绾一阵唏嘘咂舌不已。
说句不合适的,怪不得先帝要谋害功臣,光是这些财物都足以让人流口水了,更不用说权利财势和城池。
待收拾妥当都上了车,镖局的人也到位了,车队便晃晃悠悠的朝平城方向去了。
青光山上的草快弄完了,如意堂后头的几间卧房也建的差不多了,还有自家的院子等等杂七杂八的事情催着,唐绾绾一想到这些就归心似箭,恨不能飞回去。
跟她同样心思的还有绥安郡主。
当初唐翰一生下来没多久她就让唐正玉抱走了,这么几十年过去,她早就记不清楚那个孩子的样子了。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在唐正才和唐老太太手里不知道受了多少磋磨,绥安郡主一颗心就跟放在油锅里煎炸烹炒似的疼得慌。
可着急的同时心里还有一丝不安,总归是她对不住那个孩子,是她这个娘当得不好,还害的自己孩子受苦。
这一去见了唐翰,还不知道他会不会怨恨自己......
如此一想,绥安郡主又盼着慢一些,再慢一些,让她能好好想出个法子来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与她们二人相反的则是景疏,他现在是万分后悔带着唐绾绾来寻绥安郡主的踪迹。
之前没有寻到绥安郡主,虽然他们两人心里都清楚先帝坐下的孽,可到底是没有见到绥安郡主的人,那些孽虽存在却好像没有实质一般。
现在却不同了,绥安郡主已经找到了,她老人家还对自己颇多厌恶,若是她跟唐翰和陈氏夫妇两人一说,恐怕他们一大家子都会阻拦他跟唐绾绾。
想到此处景疏就不由得愁容满面。
影一几次张嘴想劝慰自家王爷,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虽说宋将军和宋夫人是自戕,可若没有先帝的授意谁能舍得了命?
所以自家主子和唐姑娘,那是妥妥的仇人啊。
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走到傍晚偶尔遇见城池了就进去修整一番,再加上他们队伍大人又多,倒也没有碰上什么事。
转眼就到了他们出发的十二天后,队伍风尘仆仆的到了石县。
太阳西坠,天色也有些暗了。
这几天景疏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成天苍蝇般绕在绥安郡主前后侍奉,愣是让绥安郡主对他的态度好了一些。
正如此刻,一行人进了县城,雇来的镖头正带着长长的队伍接受城门兵丁的检查,景疏则带着绥安郡主和唐绾绾径自往阙和楼走去。
不是其他,而是整个石县也找不出来比阙和楼更大的酒楼了,绥安郡主带了那么些东西,若是去其他酒楼,到时候如何安置是个问题。
绥安郡主坐在马车上,旁边陪着的是唐绾绾,也许是近乡情怯,她脸上不见喜色,反而尽是愁容。
这几日唐绾绾已经跟她混熟了,见状便温言软语的安慰道:
“奶奶,您不用担心,您先在县里住下,明日我先回去探探爹的口风,肯定不让她生您的气。”
绥安郡主勉强扯出笑来,而后摇了摇头,“不碍事,左右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对,你也别逼迫你爹。”
唐绾绾赶紧说道:“奶奶放心,我不会的,爹最疼我了,我跟他说他肯定听我的。”
时候不大阙和楼便到了。
余掌柜正好送一位贵客离开,抬眼看见景疏连忙抬脚迎上来。
“景公子,您来了,快快里头请,还住原先那院子吗?”
“劳烦余掌柜多备上几个院子。”
余掌柜看了看另一辆马车,识趣的没有多问,将他们带到阙和楼后头的小院里便退下了。
唐绾绾搀扶着绥安郡主从马车上下来,景疏也忙上前,唇角带着笑意道:
“委屈郡主先在这住上两日,待宅子买下收拾好再送您过去。”
绥安郡主澹澹的点了点头,随即便移开目光拉着唐绾绾进去了。
英芝嬷嬷则带着春和和其他几个小丫鬟跟在后头。
唐绾绾陪着绥安郡主刚在屋内坐下,门外便有阙和楼的伙计带着牙人进来。
时间已晚,原本牙行是关了门的,因着去的人是阙和楼的伙计才临时派了人来。
那牙人笑意吟吟的朝唐绾绾和绥安郡主作了个揖,然后便拿出随身带着的册子问道:
“不知二位想要什么样式的宅院,由小到大,各类样式我们这里都有门路。”
唐绾绾接过册子递给绥安郡主。
绥安郡主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不疾不徐的摆了摆手道:
“老身不爱看这些,这位小哥,你不如先说说。”
那牙人啥样的客人没见过,当即从善如流的说道:
“好嘞,我们庆安牙行是咱们这石县最大的牙行,县里大大小小的宅院过户买卖七成都要经过我们庆安牙行的手。”
不着痕迹的将自家实力说了一遍后牙人才开始正式介绍起来:
“老夫人要是想要大一点的那想来城西和城南几处合您的心意,都是刚建好五六年的宅子,里头假山湖泊园林景致一应俱全,两处四进的,都是占地五百余亩,五处三进的占地三百余亩。”
“当然,您要是想买小一些的也有,不过小一些的宅院好些地方都有,得看您想要哪个位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