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驸马爷,已经不复往日神采飞扬。眼神暗澹无光,彷佛老了十岁。
都说他是高攀上的大公主,娶皇帝的女儿肯定是高攀。可在自己心里,他没有高攀,公主也没有下嫁,他们是一对普通平常的夫妻。
一起看花看风雨,一起同桌吃饭,同塌而眠。
大公主脾气不好,自己就多包容她。别人说半句自己的不好,公主就怒目斥责。连皇帝皇后也不能说。
夫妻恩爱,日子和美。
之前自己一直求着晏小仙师教自己幻术。那是因为自己素来胆小,怕胆小的自己在危急的关头,因为身无长物抛下公主逃命。
而且公主又喜欢看幻术表演。可又因为身份的限制,她从小去的地方不多。自己就想在幻境里带她走走看看这万千世界。
可是,晏小仙师一直不答应。自己也知道,幻术并不是一蹴而就,是要好几年的时间打基础。
只要肯开始,就没有迟的事情。眼见着晏小仙师有松口的迹象,可还是来不及了。
那天,太阳很大。
公主要去见被关在皇宫里的父皇。
在宫门口,正好碰上了乱臣贼子尉迟维盛。
尉迟维盛下令守宫门的守卫不准放行。
公主自小在皇宫长大,皇宫就是她的家。现在父皇被拘,自己要回家还不能回,于是怒火中烧,当场怒斥尉迟维盛不忠不义狼子野心禽兽不如。
尉迟维盛也不分辩,就要走。
公主拦住了他,又是一番义正言辞的唾骂。
当时自己应该上前去劝阻的,可是自己却没有去。
如果知道那个黑无常会擅自出手,自己哪怕当场丧命也要去拉回公主。
眼看着公主被黑无常一把捏住了脖子,他手腕一动,公主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没了气息。
公主死了,在自己眼前死的。
自己作为他的丈夫却为她报不了仇,荒诞至极,无用之极!
“晏小仙师,不求你匡扶朝政,只求你杀了那黑无常。”
“好。”
驸马爷眼睛“曾”地亮了,他想不到晏与南居然这样痛快就答应了。
“虽然公主府进项不多,但这些年我的家产,加上皇上的赏赐,应该有三万两银子。只要小仙师能给公主报仇,我愿将这三万两作为报酬,送给小仙师。”
“不必。我杀黑无常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他草管人命该死。更何况,公主曾有助于我,我也不能任由杀她的人逍遥自在。”
晏与南想到公主,不由地想到了乔依。她和公主感情不错,如果她听说是自己敬重的姨父身边的人杀了公主,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在此,我先过晏小仙师。”驸马爷丢弃自己驸马的身份,向晏与南行了个大礼。
晏与南赶紧扶起了他。
如果不是要为公主报仇,驸马估计会随公主而去。因为他从驸马眼里看到无尽的悲伤,没有一点要求生的意念。
送走了驸马爷,晏与南想怎么杀黑无常。
幻眼魔童和自己的幻灵目,不知道谁强谁弱。
自己之前一直沉醉在幻术里,这双幻灵目却没有好好去练习和开发,不知道除了能穿看障碍物和操控他人的思想外,还有没有其他功能。
比如,治疗术,攻击术,杀人术。
晏与南尝试着凝神静气,转动金眸看向池边柳。
两道金光迸射而出,凝成一道强光,“卡擦”一声,柳树断成了两截。
成了!幻灵目居然可以当做武器使。
“就算这树现在光秃秃的,也不要砍了它呀。明年开春就绿叶初萌,暮春就能成荫,到时杨柳依依不知道多惹人爱。”
东章一边说,一边走近了来拍拍半截树干摇头叹气,又瞪了一眼晏与南道:
“你心情不好,何苦拿这柳树泄愤。”
“谁说我心情不好。”
还用谁说。当下两大强敌环伺,觊觎自己门派秘籍。又没有同门师兄弟同仇敌忾,孤身一人的未龙门传人每日里不得如坐针毡。
“不,我心情好的很。”
学得整本《幻影术》,又开发了一个幻灵目的新功能,这样两大收获,自己怎么可能心情不好。
“嘴硬。”东章不信。
晏与南也不想和他争辩,由他乱下决断去。
“大哥,大哥。”戴思宽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东章哥也在啊。”
戴思宽牵着灰熘从假山后面跑了过来。
“什么事?”
“大哥,你告诉我,灰熘到底是只狗还是只狼?”
“你说呢?”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的啊。
戴思宽转看东章,“东章大哥,你说呢?”
东章蹲下来,看了看坐在地上被戴思宽拉着一路疾跑回来正喘息的灰熘。
“看他长得像狗,可细看又觉得不像。”
“哪里不像?”
“说不上来。”
问了也白问,说了也白说。
“怎么会问这个?”晏与南问。
“刚才我带灰熘出去玩,碰到街上有狗在扒墙洞抓耗子。我想让灰熘也去学一下,以后我们家的耗子就可以都交给灰熘了。”
“没想到灰熘死活不肯去。这时就有个戴着花脸谱的人走过来,指着灰熘说这是一只狼。你让狼去抓耗子,成何体统。”
上祁城也是有人眼光如炬的,晏与南问,“那你怎么说。”
“我就跟他争辩,灰熘是只狗,我把它从小养到大,还不知道它是狼是狗吗?”
“嗯,然后呢?”
“然后,他就说虽然狼和狗长得有些像,但狼就是狼,狗就是狗。”
“我不想听他胡说八道,拉着灰熘就要走,想不到他还较真了,非拉着我不让走。”
“他说话快得像放鞭炮一样,说了好多话。他说狼的尾巴是下垂的,说狼眼较斜,口稍宽,耳朵树立,牙齿尖锐。”
“嗯。”这人不会是养狼的吧,说得如此正确又仔细。晏与南心想。
东章听得也兴趣颇起,追着问:“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灰熘是只胡狼,上颌和下颌分别长有几个非常锋利的牙齿,等到成年,它能轻松咬死一只比它身形大数倍的动物。”
“看不出来,它体量不大,竟然这样凶狠。”东章赞赏地伸手摸摸灰熘的头。
灰熘低吼一声,发出警告。
“东章哥,你真的相信它是一只狼啦。”
“明显就是吗?”
戴思宽转问晏与南,“大哥,它当时为什么要跟着你?”
“因为我救了它,还给它报了仇。”
“你救了它,帮它报了仇?”
“是的,它的狼母被几只豹子分食了。”
“狼母……”
灰熘真的是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