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昆穿过外间,直接进到里面的小厨房。
一眼就看到妹妹聂芳的头就在灶台的角落里。
聂昆一步一步走过去,抱着妹妹的头,眼睛红得像滴出血来。
他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的看到的。
今天早上还和他说,她要跟娘学针线,要把自己身上这件破洞的衣服补好。等以后有了钱,还要买布给自己做件新衣裳。
那个要给自己做衣服的妹妹,头颅被生生砍下来,身体进了别人的肚子。
这得多痛啊!
她明明连被虫子咬一口都要哭好久的人。
这得多痛啊!
聂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鲜红鲜红的眼睛看起来十分恐怖。
他把聂芳的头轻轻放在地上,从桉板上拿起刀,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前屋,他咬牙,手起刀落,一刀捅进了自己叫了十几年的三叔肚子。
捅进去,又拔出来,又一把捅进被吓得还没回神的聂三婶的胸口。
聂三婶瞬间断气了。
“昆...昆哥。”聂成被吓得缩成了一团。
聂昆从聂三婶胸口拔出刀,刀上血淋淋地滴滴答答。
聂昆,眼里发出狠毒的光。
重伤的聂三叔一把抱着聂昆的腿哀求道:“聂昆,你放过聂成吧。他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了,给我们家留个后。”
聂昆看了一眼聂成,幼小的身子是很无辜,可他嘴里却塞满了妹妹的肉,现在都还未及吞下。
实在可恨!
聂昆眼中红光更甚,举刀捅向脚边的聂三叔,一连捅了五、六刀才停手。
再看聂成,他已经跪爬到了门边。
聂昆杀红了眼,提刀过去,刀起刀落,聂成的头落下,咕噜咕噜滚到了桌子底下。
一身是血的聂昆提着刀从聂三叔家出来,刀上的血滴滴洒洒一直到家。
聂父和聂母看到儿子一身是血,受惊地站了起来。
聂母上前问:“怎么了,昆?怎么全身是血?”
她关切地低头打量儿子有没有哪里受伤时。突然,胸口一阵冰凉,一把刀,一把从儿子手里捅出来的刀,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你们为什么要吃人?你们为什么要把妹妹给别人吃。你们还是人吗?你们配做父母吗?”
聂昆大声喊道,他拔出刀,一脸凶神恶煞地朝聂父而来。
聂父被聂昆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气势震到了,踉踉跄跄往内房跑去。
聂昆追了上去,在房门口追到了父亲,一刀捅在了他的腰上。
聂昆恶狠狠地把刀在父亲的腰上转了圈,痛得聂父两眼发黑。
“是不是很痛?”
聂昆笑得很开心,眼睛里全是恶毒和怨恨。
聂父痛得喘息,慢慢地变得气若游丝。
“我和你母亲也不想这样,如果不吃人,你就要饿死了。我们是为了让你活命,才拿芳去交换的。”
“你们问过我吗?我情愿意饿死也要芳死,你知道吗?。”聂昆兽吼一般。
聂父没有说话,他已经死了。
望着死寂一般的家,回想起往日的种种,聂昆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
不知道现在是真实的,还是以前是真实的。
想着想着,他又昏过去了。
聂昆直昏睡到第二天才醒来。
家,还是那个家。
人,却都没有了。
妹妹被人煮了吃,父母被自己杀了。
一切都没有了。
这里就像人间地狱,让灵魂痛苦。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聂昆扑上桌面,眼睛盯着那碗父母还没吃完的聂晓的内脏。
三天没进食的他,狼吐虎咽,把碗里不知道是肝是肾还是心脏的东西吃了个一干二净。
然后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小山村。
幻境慢慢澹去。
成年后的聂昆面相和他母亲很相似,五官看上去一团和气,但眼睛里布满的却是阴冷和无情。
晏与南看着蜷缩在一团,痛苦发抖的聂昆,不知道是该同情还是该憎恶。
聂昆就一直那样蜷缩着,彷佛抱着自己就有了保护壳一样。
他虽然出了幻境却又入了自己的心魔。
这个心魔一直缠着他多年了,从出小山村就缠上了他。
只是他一直在压制,一直在尘封那段可怕的记忆,所以心魔才没有吞噬他。
晏与南的幻术让他重回了小山村,重回了那一天,嘴巴里好像再次充斥着人肉的味道。
这感觉,这滋味,就像在烈火上烹饪着他的灵魂。
现在,他的心魔战胜了他,吞噬了他。
过了很久,月已西移。
看已经平静下来的赏月台,侍卫慢慢靠近这两个可怕的幻术师。
有侍卫小心地试图扶起龟缩在一团的聂昆。
感受到外界的碰触,聂昆像惊弓之鸟一样一下弹起来,连退数步,嘴里喊道:“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眼睛里写满了害怕与恐惧。
聂昆疯了。
疯了的聂昆喊叫着满皇宫乱跑。
但因先前他积威、积恐甚深,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拦他,任由着他在皇宫里发疯。
晏与南深深叹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虽然命运不公,命运弄人,可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选择。
晏与南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易子而食的事存在。
他更没想到这事发生在聂昆身上。之前觉得他过于狠厉是性格导致,原来是心灵创伤导致。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这样厉害。”一直躲在桌子底下的驸马看一切复归风平浪静,爬了出来跑到晏与南身边道。
大公主也跟了过来。
“没想到你竟然隐藏的这么深。乔依妹妹和我说时,我还当你是个不学无术的未龙门弟子,竟是我眼拙了。”大公主道。
晏与南不知道怎么说,自己在入皇宫前,的确是一个不学无术,空有一身抱负的未龙门弟子。
“小仙师,你这样厉害,收徒吗?”驸马凑上前问。
同样是幻术师,眼前这个少年,不管是相貌还是行事看起来比幻影门的人正派多了。
幻影门里的幻术师每个都看起来阴郁又高深的样子,不像眼前这个小仙师,感觉上就很平易近人。
“没回禀过师父,我不敢随意收徒。”晏与南对驸马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难以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