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所有血迹洗干净,景衡又舀了清水替时俞冲洗了一遍,然后拿出帕子,仔细的替她擦干。
做完这些,景衡才对上了时俞的目光。
“是微臣不好,不该意气用事,同易寒交手。”
歉疚的语气听得时俞一愣,她怔怔地看着景衡。
后者见时俞这般呆愣的模样,眉间的折痕又深了些,却突然不知该如何安慰,好一会儿过后才又开口说了句,“别怕了。”
从赶来医馆的路上到现在,眼前人看似一切如常,但他明显能够感觉到,聂时俞心情格外沉重,比之前每一次遇险或者遇到麻烦,看起来都更沉重。
时俞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朕不是在害怕。”
刚才的确凶险,可是她也不至于害怕到现在,她真正难受的……
时俞缓缓吸了一口气。
“督主,朕只是有些怀疑,是林怀瑾自导自演。”
人现在还躺在医馆里面生死不明,她知道自己这个想法着实过分了些。如果这件事情和林怀瑾无关的话,这般过度揣度怀疑他人,甚至会显得有些卑劣。
可是……这念头的确从林怀瑾昏迷不醒的那一刻开始,就涌现在了她的脑海里面。
“微臣已经让追云去查了,虽然刺客已死,未必能查出底细,但雁过留痕,终究还是会有一些蛛丝马迹。至于林怀瑾……”
景衡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微臣也已经吩咐了追云,仔细查探林怀瑾这段时间的所有行踪。”
“所以督主也有所怀疑?”时俞开口问道,说完之后,脸上又露出了然之色。
也对,自己都忍不住疑心,景衡如此敏锐,又怎么可能会不去怀疑。
再次深吸一口气,时俞说道:“希望最后能够查出,和林怀瑾无关。”
“微臣也如此希望。”景衡认真地开口。
时俞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朕还以为,督主并不会在意。”
毕竟,是不是林怀瑾一手策划,对于景衡来说,其实应该并没有太大的差别。甚至,如果查出了是林怀瑾所为,幕后主使暴露,事情反而能够变得简单一些。
景衡沉默地看着时俞,缓缓开口:“因为可能皇上不怕,但是微臣,的确是怕了。”
时俞心头诧异,“督主害怕?”
倒是难得,她还以为景衡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呢,根本不会把这么一个小小的刺杀放在眼里。
“是,微臣害怕。”景衡重复了一遍。
他扭头的那一刻,恰好看到林怀瑾中刀,刺客气势汹汹,可聂时俞身边,除了一个楚烟之外,根本不剩任何人。
沈清石已经走开了,追云不在,甚至连小夏子也不在,这都是因为自己亲口说不许他们跟着。
而他还因着一时斗气,没有留在聂时俞身旁。
他当然希望林怀瑾是真心想要救聂时俞,这样至少说明,刚才那一刻,聂时俞身旁并不是毫无助力的。
至于所谓的救命之恩,和之后可能产生的牵扯……和聂时俞的性命比起来,因此产生的微末醋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景衡抬起手,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将时俞抱进了怀里。
“皇上,微臣大概比之前想象的,还要更喜欢你一些。”
时俞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所以景衡是在因为自己涉险而害怕?
被抱在怀中,听着景衡有力的心跳,时俞心跳也快上了许多。
犹豫了片刻,她循着本心伸出手,安抚性的拍了拍景衡的后背,“督主,朕没事。”
风过庭院,安安静静,二人相拥着站在一起,画面看起来格外的和谐。
而后院入口处,易寒僵直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
“你也别太伤心了,毕竟你面对的是督主,就算皇上变心了,也不奇怪。”
还没离开的沈清石也恰好过来,看着这情形,轻声叹了口气,同情的拍了拍易寒的肩膀。
“你还是放手吧,天底下好女子多的是。”说完,意识到不对,沈清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好男儿也是。”
既然不能将督主从断袖的那条路上给拉回来,那他也只能给督主帮忙,劝劝情敌了。
毕竟,拉不回来就算了,要是万一督主还输给了别人,那可就太丢人了!
易寒没有开口,目光凝重一片。
他觉得景衡十分无耻,不仅纠缠聂时俞,还想办法将自己引出宫,让仇人追杀。
所以今日得知他们出宫了,自己立刻就过去了。
他本以为,景衡一定对聂时俞不好,可是在梅林之中,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若不是景衡宁可挨自己一掌,也要射出簪子的话……
或许,自己一直以来都误会了,至少景衡并不打算伤害聂时俞,而且还在很认真地保护他。
看着轻拍着景衡后背的二人,这一刻,易寒觉得自己似乎格外多余。这种感觉让他心里面十分不舒服,可是却又没办法上去打扰。
最后,缓缓收回目光,易寒转身离开了医馆。
沈清石也没有打扰,心底叹气退了下去。
后院之中,时俞胳膊都已经拍酸了,见景衡还没有放开的意思,终于忍不住了。
“督主,您再不松开,朕脚要站麻了。”
景衡心头笑了一声,终于松开了人,脸上的神色也恢复了不少。
时俞抬头看着景衡,问道:“督主,您现在还生气吗?”
之前是景衡说看自己今天的表现,不过经过这么一出,应该消气了吧?
景衡挑眉,故意道:“一码归一码,微臣还是有些生气的。”
顿了一下,又道:“不如皇上想想办法,看看如何再哄一下微臣?”
时俞心头无语,怎么还自己主动提出要哄。
“督主,要不等林怀瑾没事了,朕带你去花钱?有人说过,没什么不开心是花钱不能解决的。”
“那皇上打算给微臣花多少钱?”景衡饶有兴致的问道。
“给督主花钱,当然要大方些!”时俞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余额,一咬牙,一跺脚,豁出去般开口,“四十六两五文。”
景衡一愣,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等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聂时俞私房钱的零头吧?
下一刻,时俞突然再次开口,印证了景衡的猜想。
“不对!朕记错了,是四十六两,那五文打赏苏程了!”
景衡:“……”果然,所以在聂时俞心里面,他只值个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