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房庭院中,依旧寂静的吓人。
单手执扇的柳玄衣,目光还在望着尸狸消失的方位,脸色阴晴不定,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只听到吱嘎一声,窗户无风自动!
柳玄衣脸色再变,意识到哪里不对,迅速进偏房之中。
在窗外月光的映衬下,此刻漆黑一片的房间,地上却是黑白斑驳,影影绰绰。意识到自己最为熟悉的玄峰绝对是发生了什么变故的玄衣,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左手提剑,右手从袖口拿出早已备好的火折子,轻轻一吹,火焰的红光瞬间充斥整个屋子,在此过程中,玄衣的目光一直盯着整个屋子,却并未发现有何异常。从墙边的枣红木柜中翻出几个烛灯,点亮之后,宽大的偏房瞬间明亮起来。
熄灭了手中的火折,将折扇插在腰间,端起烛灯,冷静下来的柳玄衣开始仔细查探偏房。
呜呜……
明月钻进乌云之后,久久未现,但此时却是寒风呜咽而起,原本这夏初时节,就算再冷,这风都算不上寒风。然而如今风起玄峰,寒中带着几分诡异的氛围……
“这是?剑痕么?”此时举着明晃晃的烛灯的玄衣,却是突然在床头墙壁上,发现了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这划痕长约数寸,宽度大概有食指般粗细。轻抚着划痕,柳玄衣首先想到的便是剑痕,但又很快否定了。
“不对!这似乎是……是爪痕!”食指顺着划痕划下,完全契合!
“难道是那尸狸所留?”目光紧紧的盯着划痕,甚至将鼻子凑上前去,细细的嗅了嗅,却是发现有一股怪怪的味道,百思不得,暂时只能判定为尸狸所留。
烛灯再移,顺着墙壁缓缓移动,不放过一丝一角的柳玄衣,目光却是停留在墙壁靠下方位的壁纸,久久未移。
玄峰的一切开销,通常都是玄衣与彩儿一同操办,而玄峰的墙纸壁纸,属着水墨画书画居多,当然都是出自柳玄衣之手!此刻柳玄衣可以肯定的是,这幅墨宝绝非出自自己之手,而且所用纸张,也绝非自己与彩儿所购!
并且一般墙壁书画,多是悬挂在高人一头的位置,长长垂下,离地两尺为佳。而玄衣此刻注视的几幅书画,却是直直垂到地面!
料定这书画不对劲的玄衣,双脚翘起,将悬在墙上这幅离自己最近的画卷,轻轻摘下。
划痕!
这书画之后的墙壁上,再次发现划痕!
而这次的划痕更多,足足有七八道,而且有长有段短最长的那道怕是得两尺左右,最短的长不过两寸。再次轻抚划痕的玄衣,却是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这划痕绝非出自一人之手!”
玄衣赫然发现这划痕粗细深浅差距极大,就算是尸狸不同爪子所留,绝对不会差出这么大!
“难道说,这根本就不是尸狸所留?!”
玄衣脑突然闪过某些片段,却是一闪而逝,怎么回想也记不起来。
吱嘎吱嘎……此时,寒风吹得窗户晃动,一丝寒风顺着缝隙吹入偏房,吹过柳玄衣举着烛灯的手臂。
嘶嘶!这大夏天的什么怪风这么冷!
寒风扫过的手臂瞬间起了一层小鸡皮疙瘩,冷的玄衣倒吸了口凉气。然而,被这冷意一刺激,玄衣脑海中刚刚晃过的念头,这次清晰的浮现出来。
“莫非是人的指痕?难道是他们的?”
这骇人的可能使玄衣一阵恐惧涌上心头,狠狠地甩了甩头,想甩掉这可怕的想法。
寒风再次袭来,吹得烛灯明灭不定,柳玄衣那俊美的近乎妖孽的面庞在断断续续的烛光中,犹如幻灭。当寒风停滞,终于决定的柳玄衣,猛的直起身子,却见一手掌灯的他,剑指并拢,对着墙壁的数幅画卷,狠狠划去!
烛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一道长约半尺的白芒,对着画卷凌厉而去,这白芒触碰到画卷的瞬间,画卷应声而落,整整八幅画卷缓缓落下,露出了墙壁上玄衣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划痕!全部是划痕!密密麻麻,惊心动魄的划痕!
原本站的笔直的玄衣,此刻望着那骇人般布满墙壁的划痕,身子瞬间变得有些佝偻,掌灯的左手开始不住的晃动。
这哪里是什么划痕,这明明就是指痕,是人的指甲生生划出来的!若是此刻的柳玄衣还不能明白这些指痕是何人所留,那他柳玄衣就真的是个白痴了!
这指痕除了他那帮师弟,除了那十个人,还会是谁!
面对此刻这整面墙壁的指痕,再回想起一月之前平云等人奇怪的反应,柳玄衣极力平复下来的心情再也不能平静下来!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股烦躁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却见面色极为难看的柳玄衣,一声冷哼,原本安安静静别在腰间的折扇,却是微微晃动几下,而后瞬间飞起,眨眼已是飞到玄衣身前,被玄衣紧紧握在手中!前后不到半秒,有如神迹!
折扇在手的柳玄衣,举着烛灯,轻迈着脚步。目光在沟壑纵横的墙壁上一一扫过,眼中的迷惑之色却是渐深。
平云等人虽然都是武者,但修为皆是不高,最高的不过人境第四重,余下众人修为大多在三重左右,这种修为在武极郡那种地方,可以说比比皆是。一般这种武者,在八郡大多是当做有钱人家的护院,给的银钱不少,威风十足,倒也是个美差。
这人境第三重的修为,虽然真元不值一提,身躯力量倒也不小,但这墙壁是青砖砌成,表面更是涂有附近一种山石磨成的白灰,这种山石磨成的白色粉末涂在墙壁上,风干之后,结实耐用,尤其是冬天,寒风难透。
若是人境第三重的修为,竟顶多划开这层白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里面的青砖上留下痕迹!
摩挲这这触目惊心的指痕,柳玄衣的脸色愈发难看。进入这房间已有一个多小时的柳玄衣,除了那怪异尸狸与这指痕,别的再无发现。
但直觉告诉他,这房间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一定还有秘密!而柳玄衣已将这偏房的所有地方翻了个遍,再也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漆黑寂静的夜晚中,小院偏房,却是灯火通明,此时若是从窗外向房里望去,站的笔直的柳玄衣在明晃晃的烛光映衬下,久久未动,如同入定一般,显得分外诡异。
此时却听得啪的一声清脆响声,柳玄衣袖中的一枚铜钱,却是跌落在地。
因四周都是寂静异常,这清脆响声在玄衣耳中听得却是异常清晰,清晰的让玄衣觉得哪里不对劲。
玄衣将扇柄对准地面,轻轻的敲了敲。只听得,瞬间两声清脆响声钻入耳中。
不对,有古怪!
发现不对劲的柳玄衣,立马俯下身子,将耳朵贴紧地面,手中扇柄再次轻轻敲击地面。
啪啪……果然!柳玄衣终于明白哪里有古怪了,答案就在地下!这地下是空的!
实心与空心,敲击声音是绝对不同的,实心若是敲击,声音则是极为沉闷,而声音若是清脆,那绝对是空心,这偏房如今最大的秘密,恐怕就在地下!
“机关,机关!这偏房里一定有机关!”
然而将近半个时辰过去,柳玄衣搜遍了整个屋子,还是没找到那个能打开地面的机关。坐在凉意十足的木床上,脸色愈发着急的柳玄衣目光过再次扫眼前的枣红木柜,瞳孔却是紧缩起来!
似乎是想到某种可能,柳玄衣瞬间从床上跃起,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宽的有些过分的柜子,将衣袖稍稍挽起,而后抓着柜子边角,往一旁狠狠一拖。
枣红木柜整整向旁边移了一个身位!而此时,柳玄衣的目光却是在原本柜子的位置停下了。一个漆黑深不见底的深渊赫然映入眼帘!
柳玄衣剑眉微蹙,而后如同当日的玄夜一般右手食指中指,笔直并起,如剑一般并紧的双指对着深渊之地凌厉一点,沉寂了一秒过后,一阵低沉之声从底下传来。
“地下应该是坚石,三丈左右,到不了四丈。”柳玄衣默默算计了一下距离,而后再次将折扇别在腰间,从地上拿起烛灯,深吸了一口清气,纵身跃下!
稳稳站下的柳玄衣,却是瞬间闻到一股恶臭,这恶臭中还夹杂着一股血腥之气。如同留着鲜血腐烂一般。
柳玄衣用衣袖掩住口鼻,而后将手中的烛灯高高举起。
借助光亮看清四周的柳玄衣,今晚已经很是丰富的表情,此刻再度巨变!
这地下四周空间不大,比上面的偏房稍小,仅有的一间石室中,却是遍布着残肢断臂!地上的一滩滩乌黑的血迹似是干涸一般,粘稠如淤泥。纵是心中已有准备,然而看到这样的场景,纵是柳玄衣胃中也是一阵翻覆。
顺着烛灯的略带昏暗的光亮,依稀可见墙角两颗并排着的头颅,只是这两颗头颅都是仅剩一半,面上五官也只剩腐烂的快要消失的鼻子跟嘴巴……
柳玄衣强压心中那股焦躁不安,高举着烛灯,躲开地上的残肢,一步步的向前方靠去。
借着烛光,终于看清了面前这个庞然大物。这是一个用孩童手臂般粗细的铁棍做成的铁笼!铁笼极为巨大,大概占了小半间石室,平放在墙边,只是这铁笼正对着自己的一面门户大开,里面空无一物!
望着地上那把断开的铁锁,柳玄衣那股焦躁之感,再次浮上心头。
然而就在此时,却听到轰隆一声巨响从地面传来!
瞬息反应过来的柳玄衣暗道一声不好,左腿稍曲,而后在地上狠狠一跺,真个人瞬间拔地而起!向着带着微微光亮的出口飞去。
然而玄衣终究差了一步,眼看就要冲出,光亮却是迅速缩小,直到消失!
目睹着眼前最后一丝光亮的消失,脸色铁青的柳玄衣,手中折扇握的越来越紧,片刻过后啪的一声爆响,扇骨扇面,瞬间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