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家四公子关麟来了么?
诸葛恪很关心这个问题。
毕竟,上一次“奇袭荆南”的计划,就是在这位四公子关麟手中毁于一旦。
当然,这中间必然有着许多纠葛。
多半…关麟散播的消息,暗中是由关羽,亦或者是诸葛亮提前的谋算部署。
但…
不可否认,是关家父子的争执致使此“东吴奇袭荆南计划”的胎死腹中。
那么?这关麟?究竟是龙,是虫?
诸葛恪不知道,但莫名的,他对这位关家四公子多出了许多兴趣。
“来了。”仆从十分肯定。
“他在干嘛?”诸葛恪饶有兴致的问道。
“他与兄长在马车中争执了起来,言辞激烈。”
“争执的内容是什么?”
诸葛恪问的急切。
“这个,好像是关四公子笃定,合肥一战吴侯会败。”仆从语气低微,他安排的人也是只听了个大概。
倒是诸葛恪,听到这话,他笑了,他饶有兴致的眯起了眼睛。
略微沉吟了片刻。
“笑话。”他嘴角裂开,摇摇头。“这关家四公子还真敢说呀!”
“也怪不得,关羽会挑选这么一个逆子迷惑父亲!”
念及此处,诸葛恪眼眸睁开,将注意力又转回了这边。
心头却是默念,河东解良关家,终究是武人粗鄙之家,出个目光短浅的‘逆子’并不奇怪。
倒是他们琅琊诸葛氏,家学渊源。
念及此处,诸葛恪继续吩咐道:“务必第一时间,将我父亲的书信交予吴侯之手,这把火,咱们还得烧的更勐烈一些。”
局势发展到这份儿上。
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期。
所谓——攻势勿缓,不能予敌喘息之机!
…
…
琴瑟和鸣,奏出颇富江南韵律的柔雅乐章。
孙权高坐朝堂之上,堂下百官肃立,张昭站在首位。
一些官员带着好奇,饶有兴致的听着信使将诸葛瑾的书信娓娓道出。
年轻的陆逊排在最后,面上含着玩味的微笑。
终于,信使将书信念罢,孙权含笑。“诚如诸葛子瑜所言,如今的江陵城早已是满城风云,整个荆州,这‘合肥赌约’也将传得沸沸扬扬,倘若我东吴能取下合肥,关羽迫于无奈,只能将长沙、桂阳、江夏三郡交还于我,此乃天赐良机!”
听到这儿,将军中的甘宁站起身来,大大咧咧的喊道:“倘若关羽依旧不归还那当如何?末将觉得,只有抢来的东西,揣在怀里才最实在。”
甘宁的话说出了许多将军的心声。
不少东吴武将心里揣着“火”气呢?
要么就别奇袭,这荆南的奇袭都到门前了。
你吴侯却直接下令停止进军,就地驻扎,这不是胡闹么?
有这驻扎的功夫?保不齐,长沙城直接就打下来了。
“甘将军消消气。”站在首位的大臣张昭忽然迈出一步说:“甘兴霸百骑劫曹营,裹甲衔枚,如入无人之境,让那曹操都胆战心惊,整个江东谁不知道你甘兴霸的勇武?”
“只是,对付关羽不同于对付曹操,曹操是逆贼,怎么打都行,可荆州却多少要顾及着‘联盟之谊’,曹贼势大,孙刘两家,和则两立,分则两害,故而…荆南要么一战而定,要么就不能轻举妄动,横生变故。何况,长沙究竟有无防护,谁也不知,主公不能冒这个险!”
张昭说了一大堆,甘宁一摆手,“俺听不懂这些。”
他的话还没讲完。
“听不懂也得听!”一道冷冽的声音自朝堂一侧传出。
众人望去,声音也是来自将军席位这边。
——是凌统!
此前,凌统率军攻破皖城,孙权将他提拔为荡寇中郞将,任沛国丞相,所部均为父亲凌操旧部,是江东最精锐的水军部曲。
“一国朝堂,岂容你这莽夫造次?”凌统红着眼瞪着甘宁。
尽管碍于孙权的情面,他忍下了这份“杀父之仇”,可每每看向甘宁的眼神,其中的杀机是止不住的。
“这朝堂哪有你这娃娃说话的份儿?爷爷当年做锦帆贼杀人的时候,你可还没断奶呢!”甘宁也不惯着。
“你…”凌统手握在刀柄处,已然拔刀,朝甘宁挥去,甘宁一剑架住,回道:“乳臭未干!”
一时间,东吴朝堂针锋相对。
孙权呵斥两人,“都退下!”
他的声音急脆,不怒自威。
甘宁与凌统彼此互瞪一眼,一人收刀,一人收剑,隐忍退回。
孙权道:“有这力气不妨用在攻取合肥之上!”
说到这儿,孙权指着诸葛瑾的信笺,“诸葛子瑜已经在信笺中写明,此为天赐良机,我东吴当上下一心,齐头并进,攻下此合肥,收回荆州三郡之地。”
“传孤命,大都督鲁肃、将军吕蒙即刻率军从长沙郡退回,三日之后,孤亲自统兵北进合肥,甘宁为左前锋,凌统为右前锋,吕蒙、陈武领中护军,潘章、宋谦、徐盛、丁奉、蒋钦、贺齐随军征伐,此战关乎湘水划界之约,关乎我江东之破局!不破合肥,孤势不归还!诸位都听清楚了么?”
说到最后,因为激动,孙权已经豁然起身。
手掌按向面前桌桉的一角,那是缺了的一角。
是建安十三年,决议抗击曹操后,孙权挥剑斩断的一角,那时他语气坚决——“再有言降曹者,犹如此桉!”
这一次,同样的桌桉,同样的缺角,这位东吴国主也是同样的决心与雄心壮志。
“领命!”
整个朝堂,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纷纷拱手。
征期已定。
合肥之战即将打响。
孙权率领着十万大军,携江东全明星阵容,三日后将踏上征程。
…
…
时近黄昏、昼市已休,夜市未起,街面有些清寂。
山神庙中的乞丐原本正在分今日的面饼。
如今,局势敏感,关麟已经不敢亲自来送了。
他是将面饼藏在包裹里,放在关府大门对面的街巷内,让乞丐们派人来取。
这些乞丐都是讲义气的好兄弟。
就冲着没有把他关麟招出去,关麟就觉得——这些人,能处,有事儿,他们真上!
被褥与衣服早就分好了,二十几个乞丐,难得能在这山神庙里觅得一丝温暖。
不少乞丐啃着面饼,不时感慨道:“多亏了恩公他‘老人家’呀!”
‘老人家’就是“洪七公”的代称…
乞丐们已经熟悉这么称呼了。
突然…
“砰”的一声。
山神庙的大门被推开…
无数火把点亮了此间,火把之中,一威勐将军踏步走出,是周仓。
他目光冷凝,环视着眼前的一干乞丐,冷冷的道:
“好啊,被褥、衣衫、面饼,啥都不少…如今乞丐也过的滋润了,呵呵,看起来,那‘洪七公’没少给你们好处啊!”
“本将军最后问你们一次,洪七公是谁?洪七公在哪?”
——“不说的话,不光这些被褥、衣衫没了,你们的小命也没了!”
这一刻周仓的语气凛冽,凶神恶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