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苍离开之后,晏璃一个人坐在窗前,闭眼小憩了片刻。
盛京权贵聚集之地,宫廷权力中枢。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事情在发生,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算计。
原本这些事情都该与她无关。
可兜兜转转,却仿佛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让人疲于应付,渐生厌烦之感。
晏璃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公主。”一个侍女走进来,脸色苍白,小心翼翼地开口,“奴婢方才去收衣服时,发现公主的里衣少了一件。”
晏璃睁开眼:“你说什么?”
侍女吓得跪下:“奴婢该死!求公主息怒。”
晏璃坐直身体,抬手:“起来说。”
“是。”侍女站起身,战战兢兢地开口,“昨晚上公主沐浴之后,换下来的衣服奴婢都放在了篮子里,今早拿去洗好之后就晾了起来,眼看着傍晚了,奴婢去收衣服,却发现衣服少了一件。”
衣服少了一件,且还是贴身里衣。
这可真是奇了。
晏璃倚着锦榻深思。
“公主,方才我去找了一圈,也问了几个侍女,都说不知道。”安嬷嬷进来,表情不是很好看,“照理说外衣华贵,有人上眼了偷去穿着也还在情理之中,里衣偷去干什么?”
虽然偷外衣也不是聪明人能做的事情。
侍女偷主子衣服被发现直接打死或者发卖,小姐们则根本不屑做这种事情,而且被发现了脸上也不好看。
这里衣……
“事出反常必有妖。”晏璃漫不经心地一笑,眼底深沉的光泽一闪而逝,“不用找了,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是。”侍女松了口气,“奴婢告退。”
安嬷嬷走上前,递了一份宫帖给晏璃:“这是方才顾贵妃宫里的人送来的,邀请公主三日后进宫,说贵妃想跟公主一叙。”
三日后?
晏璃思忖,皇上责令顾安娴和慕文轩三日内成亲,时间仓促,只能一切从简。
三日后已成定局,无可更改。
所以顾贵妃主动要见她,应该不是为了顾安娴一事。
晏璃把帖子随手放在案上,没再理会。
正要起身去洗漱,外面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晏璃转头,透过窗子望去。
“是老夫人和夫人来了。”
话音落下,姜老夫人正好在季嬷嬷搀扶下跨进门槛,罗氏紧跟其后,最后面跟着几个侍女。
一把年纪的老太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襟华服,虽早已失势多年,却还保留着年轻时的郡主派头。
“晏璃。”姜老夫人语调平静,态度跟以往大不相同,看起来和善了许多,“我想跟你谈谈。”
晏璃看着眼前这位面色威严的老夫人,淡淡一笑:“外祖母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宫里派来的两位嬷嬷实在太严厉,你表姐有些吃不消。”姜老夫人眉头拧得紧紧的,开门见山地说道,“你能不能去跟她们说说,稍微放低一些要求?”
“是啊,静月是去做太子妃,又不是皇上选秀女,两位嬷嬷着实不该按照秀女的标准要求静月,你说是不是?”罗氏急急跟着劝道,“晏璃,你跟静月到底是一家人,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吃苦遭罪而不闻不问吧?”
季嬷嬷也跟着开口说好话:“公主最是心善,大小姐以往对公主一直视为亲妹妹,想必公主也不忍心看大小姐被如此折腾。”
“太子妃这个位子不是舅母想要的吗?”晏璃不疾不徐地开口,带着些事不关己的漠然,“虽说太子妃不必像秀女那么严苛,但外祖母和舅母既然知道两位嬷嬷是宫里来的,就该明白我说话不起作用,两位嬷嬷不会听我的。”
“可是——”
“昨日之前,我甚至根本不认识这两位嬷嬷。”晏璃断了他们的希望,“舅母找错人了。”
姜老夫人皱眉:“晏璃,你即将嫁给九王爷,这身份不比太子妃低多少,能不能别再记仇?”
这世上真的有人听不懂人话。
“祖母这番话说得很没道理。”晏璃懒得与她们多做纠缠,“太子现在就算白送我,我也不稀罕,所以记仇没必要,但路既然是姜静月自己选的,所有后果理该她自己承担,我无能为力。”
姜老夫人见她如此态度,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表情隐有失控趋势:“晏璃——”
“天色已晚,我要休息了。”晏璃下逐客令,“外祖母和舅母请回。”
老夫人深深吸一口气,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晏璃,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罗氏见她油盐不进,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祖母这么大年纪,纡尊降贵来求你一个小辈,你就这么落她的脸?”
晏璃冷漠:“我说了这件事无能为力,舅母是想让我进宫去求皇上吗?”
罗氏很想回她一句,去求皇上委屈你了?求一下会死吗?
真是个冷酷无情的白眼狼!扫把星!
然而这段时间她吃了不少教训,显然不敢再像以前那般肆无忌惮地谩骂。
哪怕心里早已诅咒了晏璃千百遍,恨不得她即刻灰飞烟灭。
嘴上却一个字不敢说。
“晏璃,算舅母求你了。”罗氏压下脾气,继续低声下气,“以往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你骂你,求你大人有大量,原谅舅母一次好不好?”
晏璃沉吟片刻,给她一个建议:“要不我带舅母进宫一趟,你亲自去求皇上?”
罗氏脸色一变:“进宫求皇上?”
“没错。”晏璃淡漠点头,“你不是想替姜静月求情?两位嬷嬷奉皇上旨意而来,舅母可以进宫去问问皇上,能不能让两位嬷嬷对姜静月的要求放低一些?”
罗氏讪讪:“这样一来,皇上岂不是觉得静月吃不了苦?”
“所以舅母想怎么样?”晏璃挑眉,颇为嘲弄地看着她,“让我去皇上面前求情,或者直接假传圣旨,让两位嬷嬷下手轻点?”
“我……”
晏璃冷冷一笑:“到时候皇上怪罪起来,舅母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把责任全部推到我的头上,是吗?”
“晏璃。”罗氏脸色有些挂不住,“我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你,你不愿意就算了,何必冷嘲热讽?”
说罢,甩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