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璃笑意微敛，平静而不发一语地看着她。
她很想知道姜静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她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她依然固执地想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沉默片刻，晏璃缓缓点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答案：“我没救人的本事。”
姜静月还真以为皇帝废储，是她从中挑拨出力？
她让皇帝废储，皇帝就废储，她让皇帝复立太子，皇帝就听她的，把慕修寒重新立为太子？
真是看得起她。
姜静月死死地攥紧了手里的衣服，半晌不再有反应。
晏璃没再理会她，起身坐在窗前坐下，手捧一本书翻看起来。
她以为姜静月很快会识趣地离开。
毕竟她这些日子遭受的磨难不少，两位嬷嬷已死，她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养精蓄锐，把损失的精神气补回来。
实在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她这里。
然而她低估了太子妃这个身份对姜静月的重要性。
她不理不睬，姜静月就一直跪着，似乎非要逼晏璃答应不可。
为了太子妃这个位子，为了自己以后能顺利成为一国之母，她竟能在没日没夜连续遭受十几天磋磨之后，还能在这里长跪不起。
如此韧性，确实让晏璃有些意外。
不过意外不代表她会为此感动。
晏璃抬起头，看向姜静月：“以前你若这般姿态，至少祖父、祖母、舅舅、舅母，甚至是你的三个哥哥都会为你做主，扣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在我身上，慕修寒也能替你出头，教训我这个忘恩负义的姜家孤女，但是现在这招已经没用了。 ”
姜静月一震，脸色血色一点点褪去。
“你可以一直跪下去，把两条腿跪断，看姜家有没有人能替你出头，看太子有没有可能过来给你撑腰。”晏璃嘴角掠过一抹嘲弄的弧度，“或者你认为，你还要继续把他们拉下水，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行？”
姜静月脸色一白，已然明白她这番话的意思。
以前这一招确实管用，楚楚可怜地示弱，把她捧在手里的父亲母亲和哥哥就会不分青红皂白给她撑腰。
太子也会给她做主。
可如今，太子已经不是太子，他自身难保。
三个哥哥多多少少都付出了一些代价。
就算他们继续给姜静月撑腰，对晏璃也没有任何威胁力。
甚至还会因此付出更大的代价。
姜静月心里恨着晏璃，却又清楚地知道，她能求的人只有晏璃。
因为她的太子妃梦一旦破碎，姜家从此再无成为国舅府的可能。
“只要表妹愿意帮我，我做牛做马报答表妹。”姜静月低声下气，卑微至极，“我如此求你，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姜家，表妹不知道，太子一旦被废，以后不管谁做太子，都不会放过他的，姜家也会受到牵连——”
“就像你还没坐上后位，就盘算着以后要除掉九王爷？”晏璃淡淡一笑，“姜静月，你该知道皇族的争斗向来就是你死我活，你们姜家选择了太子，就是把全家命运都系在他的身上，那么今后不论他是什么命运，你们都该认命。”
认命？
姜静月攥紧帕子，她偏不认命！
她一定要坐上后位，她要把所有对不起她的人统统斩尽杀绝！
“黄鼠狼的眼泪对我不起作用。”晏璃目光落上手里的书册，“你可以走了。”
慕苍说得对，若非顾忌着名节，她今晚就不该回来。
姜家府邸一定是风水不好，所以始终无法让人感到舒适。
哪怕她的琉璃院已拥有了完全的自由，姜家人却依然可以时不时地来打扰她，求她做一些她根本不可能答应的事情。
晏璃心头拂过不悦，放下书册，起身去了隔间。
书案上摆开一张宣纸，加水研墨。
晏璃从笔筒里取了支毛笔，蘸了墨，扎下马步，以标准的姿势蹲下身体，开始练字。
修身养性，撇去心浮气躁。
时间一点点过去。
……
书房里，空气凝滞不安。
姜太傅坐在椅子上，表情疲惫而苍白：“事到如今，除了接受事实，姜家别无选择。”
“祖父。”姜廷逸心有不甘，“我们就这样认命了？”
“不认命还能怎么样？”姜太傅冷冷看着他，“你有办法替太子挽回颓势？”
姜廷逸一噎，瞬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太子外祖父镇守封地，远水救不了近火。”姜太傅有些无力，“除非弄清楚太子被废的原因，且这个原因起源于一场误会，我们才能让皇上复立太子。”
姜廷逸咬牙：“会不会是晏璃搞的鬼？”
“你给我闭嘴！”姜太傅沉下脸，声音骤然冰冷，“动不动把事情推到晏璃的身上，她一个小小女子，哪来的本事左右皇帝废储？真是蠢不可及！”
姜廷逸脸色涨红，不敢再多说什么，心里却不以为然地反驳，晏璃那个小贱人最擅长蛊惑人心，搬弄是非。
她不能左右皇上废储，可她最擅长阴谋诡计，再加上有九王爷的庇护，让皇上对太子生出误会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让静月这两天好好休息。”姜太傅闭了闭眼，“别再去找晏璃，不管太子被废的真相是什么，我们都必须接受。”
“可是——”
“等皇上消了气，再去弄清楚原因也不迟。”姜太傅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极为强硬，“别忘了严嬷嬷和厉嬷嬷的死，姜家尚未洗清嫌疑，这个节骨眼上再跟着掺和太子的事情，只会火上浇油，让皇上对姜家更加不满。”
姜廷逸满心不情愿，却也只能点头。
“大婚不必多费心了， 三日之后准备一顶轿子把静月送进宫，好好照顾太子。”姜太傅挥了挥手，“都退下。”
姜家三兄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怨气横生，却毫无办法。
他们打死都没有想到，兜来转去，静月最终依然要以这样寒酸委屈的方式嫁给太子，连最寻常女子成亲该有的仪式流程都没有。
反观晏璃……
算了，糟心之事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