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苍默然。

“人心最是善变，尤其是万人之上的帝王，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想要什么唾手可得。”晏璃轻轻叹气，“慕苍，万一哪天我不满足于与一人并肩作战，而那时已天下大统，无人是我敌手……突然间我生出了念头，偏偏想要三宫六院，揽尽天下美人，你又该如何？”

慕苍沉默片刻：“你会吗？”

“不知道。”晏璃摇了摇头，“可能会。”

所以她现在问的是万一。

毕竟几十年之后的事情，谁也不敢做下保证。

少年少女最初的春心萌动都是美好的，山盟海誓，花前月下，立下一辈子的誓约。

最终做到的又有几人？

她相信他们许下誓言的时候都是发自真心的，心里眼里只有彼此一人。

可岁月磋磨，各种诱惑防不胜防，到底腐蚀了人心。

晏璃不会自信地认为自己是个例外。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可能会妥协，也可能会孤注一掷。”慕苍像是随口一说，语气里并无多少担心，“我相信羲和不是那样的人，我也相信自己喜欢上的女子，不管过多少年，依旧是个初心不变的人。”

这句话晏璃信不信且不知道，但慕苍自却难免带着一点心虚。

妥协是不可能的，孤注一掷也不会。

他只会将一切可能扼杀于萌芽之前。

没人知道他这些年筹谋布局做了多少事，没人知道他的心有多霸道，占有欲有多强。

为了有个名正言顺跟她在一起的机会，他多少个日夜不眠不休——那些失眠的夜里，他无数次在心里设想着他们的未来。

而他预想的那些画面中，除了他们二人，绝不包括其他任何人。

当然，他心里的打算暂时不会跟她说。

因为她还没有喜欢上他。

他是贪心的，要的不止是并肩作战的同袍，他还想要她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要的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只是时机未到，他还不敢把这种贪心坦露出来。

只有当两人感情足够深，喜欢的种子在她心底生根发芽时，他才有提出要求的资格。

兵法，诡道。

需要细谋。

为君为将如此，感情亦如此。

慕苍敛眸，沉默看着她纤细白嫩的手指，这双手娇嫩，是属于十四岁少女的手，养在春闺，本该娇弱无力。

而羲和的手却是一双舞刀弄剑、执御笔、决策生死的手。

剑枪骑箭，兵法谋略，奇门遁甲，决策断案……那些年里，慕苍就未曾见过她有不擅长之事。

他用数年时间布下了天罗地网，只为网罗这个让他一眼折服的女子。

没有人，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他放弃自己的图谋。

还有七天。

慕苍心里计算着，只剩下七天，她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

这一生一世，他们将是最亲密无间的关系，无人可取代。

心头闪过这句话，慕苍第一次觉得短短七日时间，竟也突然变得漫长了起来。

窗外阳光明媚，正如此时慕苍一颗热切而充满着希望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