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铁匠铺的二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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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余晖拉扯着山峰的脊梁,看起来犹如巨兽匍匐。

在山脚,有一座叫做锤石村的村落,村落不大,加起来也才百十来户人口,不过这却是方圆百里最出名的一个村子,而出名的原因,则和村里那户锤石铁匠铺有分不开关系,因为锤石铁匠铺是方圆百里最出名的铁匠铺,那里可拥有附近最好的铁师傅哩。

山村的居民通常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律,锤石村人也不例外,不过这里的居民却有一个嗜好,就是吃过晚饭,一定要去那锤石铁匠铺看看,不为别的,就当聚一聚,男人吹吹牛,女人唠唠家常,如果运气好,还能听铁匠铺里的铁师傅讲讲山外神仙的故事,那才叫精彩呢!

“二柱,你说今天铁师傅会不会讲神仙的故事?上次他讲那个铁锤大仙的故事我可还惦记着呢,一锤下去,一座大山都被砸成了稀巴烂。”一名面色黝黑,语气憨厚的男子蹲在一块石板上问道。

“可说不准,我听说,铁师傅最近心情可不大好,好像是因为刚来的学徒偷懒哩。”二柱回答道。

“啊,偷懒可不行,一村子人的收入都从这里来呢,不过你听谁说的?”那憨厚男子问道。

“听我家婆娘说的,我家婆娘是从崔大婶那里听说的,崔大婶又是从李家媳妇儿那里知道的,李家媳妇儿是从,对了,从二哈那里知道的。”二柱坐在石凳上,面露得意说着。

“哈哈,”那人大笑道“二哈,他的话你也信。”

“也是。”二哈的身影顿时浮现在二柱脑海中,赶紧甩了甩头,我怎么会相信他,他可是个……。

众人叽叽喳喳的说着,目光却不时扫过锤石铁匠铺,那是个宽敞的大棚子,里面的家伙什儿一应俱全,虽然日已落半,不过这段时日铁匠铺的生意好,所以现在里面的众人依旧在忙碌着,村民们可以听到呼呼的扯风箱声和烧红铁块入水的滋滋声。

“锤石铁匠铺的学徒,过来集合。”一个面色黝黑,戴着围裙的花白胡子老头走出铁匠铺大喝了一声,他虽然看上去年老,但双眼冒精光,神采奕奕,龙行虎步,最终在一棵大柳树下站定,在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威严,众人的目光不住地被他吸引过去。

“我是锤石铁匠铺第七代传人,我姓铁,你们都叫我铁师傅,不过以后,你们都不用这么叫我了,因为我丢不起这个人。”铁师傅目光如电,扫过面前战战兢兢的学徒,“你们干的很好,真的很好啊,五个人居然锻造了五十斤黑铁,很行呀。”

“什么,才五十斤,这只能锻造一把较好的弓箭吧,那可是六个学徒,我记得去年我家二娃当学徒一个人都可以锻造出五十斤呢,偷懒可不得了。”

“是啊,你家二娃算优秀的了,不过再差的学徒一天也能锻造个三四十斤,看来确实有人偷懒,难怪铁师傅今天生这么大气,这件事必须严惩,虽然我家黑娃也是学徒。”

“这铁匠铺可是咱们锤石村的招牌,挣来的钱还要给村里人换粮食呢,唉……。”

“必须严惩!”村里面的人都这么想。

黑铁是一种专门用来打造兵器和农具的材料,十万大山里豺狼虎豹,野兽横行,村落一般都会备些防御的武器,同时也可以作为村民捕猎耕种之用,而用黑铁打造出来的武器,也比寻常铁料武器更坚韧,更耐用。

听到村民议论纷纷,铁师傅的脸更黑了,阴沉的像块乌云,学徒们面面相觑,他们当然都听得出来这是反话,看样子铁师傅气得可真不轻啊,这下他们可惨了,除非有人顶包,否则他们五个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几个学徒眼神看似不经意的交流交流了一下。

“耀石,出列。”铁师傅厉喝一声道,“告诉我锤石村的由来以及锤石铁匠铺对于村子的重要性。”

“是,父,铁师傅。”一个臃肿的身影前跨一步,肥肉一抖,站出列队,不过在立正站稳的时候却因为重心不稳险些跌倒,没办法,谁让他是个高六尺宽也足有六尺的大家伙呢。

“锤石村是建立于始龙帝国南部青州郡十万大山中的一个小村落,”耀石虽然胖,但是他声气十足,雄厚低沉的声音带领着所有人回到了那古老的岁月,“第一代村长锤石在外游历时,在十万大山旁发现一个小型的黑铁矿脉,锤石村长异常高兴,因为他天生神力,极为擅长锻造,于是他带着族人乔迁到这里,建立了锤石铁匠铺,凭借着锻造黑铁,给村民们换到了足够的粮食,带领村民过上了平和的日子,村民为了纪念他,改原本的村名为锤石村。”

“很好,你还知道,说明你还没忘了你们是锤石村人,没忘记这锤石铁匠铺的重要性,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偷懒。”铁师傅的声音严厉起来,他这几天刚刚得知有人不认真锻造,结果今天就出了这档子事,这可不是儿戏,以后的铁匠铺可是要交给这些学徒的,俗话说打铁还需自身硬,这件事只是小事,但处理不好,村子的未来堪忧,铁师傅自然清楚这个道理,所以他非常生气,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

“没有,铁师傅,我没有偷懒。”耀石一听,急忙晃动着头,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晃动,白花花的一片。

“你没有,那是谁?铁匠铺的师父给你们指点,指点过后便交给你们自己锻造,结果今天的锻造量只有五十斤,你们可都有几百斤的臂力呀,也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了,怎么只锻造出了五十斤黑铁。”铁师傅怒道,山里人力大,特别是在这个世界,一般村民都有三四百斤的臂力,所以铁师傅自然不信。

“铁,铁师傅,你不能怪耀石哥。”一个看起来有些胆小的家伙说道,“这件事和大哈哥无关,不信你看他的手。”

“二狗子,你别说。”耀石慌忙开口道,眼中却是闪过一道狡诘的光芒。

“哼。”铁师傅瞪了那名为二狗子的胆小学徒一眼,强行翻过耀石的手背,登时愣住了,众位村民也愣住了,他们都看见耀石满手都是水泡,看上去分外恐怖,要知道,锻造都有特殊的锻造手套,如果不是太过努力,是不可能起满手水泡的,这可不是偷懒的样子啊,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你们的手给我看看。”铁师傅沉声道。

“你们别脱手套,这件事都是我干的,是我偷懒影响了大家工作。”耀石大声的说道,声音竟然有些哽咽,村民见状都心想,这件事肯定有隐情,耀石是个好孩子呀,里面肯定有委屈!

众学徒互相看了看,先前那个胆小的学徒道:“耀石哥,我知道你心肠好,可这件事真的与你无关,我们都是锤石村的好兄弟,可也不能让你为了袒护别人而自己背黑锅。”

耀石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众学徒当着村人的面脱下了自己的手套,村民再度惊讶了,因为这些学徒或多或少手上都有一些水泡,看起来绝不是偷懒之人,有的村民直接惊呼出了声,这些孩子太刻苦了,而且这些孩子的家人也多半在场,见此情景,忍不住上前抱住自家的孩子痛苦失声,他们真是太可怜了,不过,到底谁在偷懒呢,真是可恶!

“咦,不是有六个学徒吗?怎么少了一个。”人群中忽然有人疑惑道。

“天啦,真的少了一个人,那么问题肯定出在那个不在这里的学徒了。”

“少了的是谁呀?”

“好像是……二哈,对了,就是二哈,偷懒的是二哈,那个傻子。”

“铁叔,二哈在这里,他在这里睡着了。”

一时间,村里众人面面相觑,该死,真是这个傻子?!这就是事实真相,偷懒的人是二哈。

众人义愤填膺,原来是这个傻子,而且他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孤儿,没人知道他父母是谁,只知道某一天开始他出现在这个村落,而村长似乎也默许了他的存在,最开始村民都挺好奇,流言蜚语四起,甚至有人说他是村长和外面的婆娘生养的私生子,因为村长单独给他在离村子不远不近的地方修了一栋小屋,这可是当时的大新闻!只是,再大的新闻也会被时间冲淡,更因为村民都知道了,他,是个傻子,于是就有了二哈这个名字,村民刚开始对他还挺不错,偶尔会送一斤粮食,半块肉,不过那只是同情,而同情的时间长了,加上知道他确实不是村长的私生子,同情就开始转变为厌恶,而现在的厌恶更是达到极点!

“这种只是白吃不干活的人留在村子干什么,那不是拖累我们村子吗?”

“就是,以前还同情他,还给他端过二两肉哩,没想到他是这种人,他就不应该留在我们村子。“

“偷懒事小,可别坏了我们村子的名声啊,只是他没爹没娘……。”

“没爹没娘正好,把他赶出去,自生自灭,反正我们已经给过他机会了,只是他自己没抓住。”

“是啊,赶出去吧……。”

三言两语后,村民几乎达成了一致的意见,村里面不要拖后腿的废物,把这个傻子赶走!可没人注意到铁师傅却是皱起了眉头,真的要赶走二哈吗?可那个人我们可得罪不起呀。也没人注意到耀石和几位学徒目光交换中弥漫出一种叫做得逞的微笑。

“等等,村民们,我说两句。”铁师傅生如洪钟,压过了议论纷纷的村民,他们也都安静下来,忘了说了,铁师傅还有一个身份,就是锤石村的村长。

“村民们,你们可还记得我跟你们讲过的铁锤大仙?”铁师傅道。

“记得,记得,我们还记得您可是亲眼见过铁锤大仙的呢!”村民纷纷应是。

“是啊!那还是十年前的事了。“铁师傅回忆道。

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人都是凡人,但是,在这个世界是有修仙者的,他们可以遁天入地,可以移山填海,可以偷天换日,他们对于平凡人来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一拳可以打碎巨石,一脚可以蹦裂山峰,所以几乎所有这个世界的人,都对修仙者充满了崇敬和狂热!

“铁锤大仙曾经告诉我,每个人都会犯错,神仙也一样,所以我们不能因为一两次错误就抛弃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我们锤石村的村民,十方大山危险重重,里面甚至有传说中的精怪存在,他们有的甚至比神仙还厉害,我们要想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那是要团结每一份力量啊,今天二哈的事情就到这里打住,所有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爱的村民要好好准备三个月后的锤石大会,锤石大会的前三名,将有机会获取铁锤大仙留给我们锤石村的礼物以及任选村子里优秀的姑娘作为配偶。”

“什么?铁锤大仙的礼物?任选女人做妻子?”这两条消息在村民中掀起轩然大波,以至于都没人再关注二哈偷懒的事了,铁师傅望着议论开来的村民,微微点头,看着被抬出来的二哈,心中又是好笑,“这里这么吵都吵不醒你么,看来真是个傻子,”他片刻后又想到:“二哈,你真的是那个偷懒的家伙吗?如果真是你的话,我把铁锤大仙留给你的礼物拿出来做奖励,应该也不会受到惩罚吧,毕竟……保护你的铁锤大仙已经杳无音讯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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