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昊君面容冷淡,静静地站在原地,身周崖上的积雪纷纷鼓荡飘飞起来,围着二人形成了细细的漩涡。
那是二人内力激荡,相互影响的结果。
白奉甲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介入进去,纵然吴法言当真是自己母亲的儿子,又能改变什么呢?
吴法言率先动手,手中剑划开身前的积雪,犹如一道闪电,击向白昊君的面门。
白昊君摇了摇头,侧头避过吴法言来势凶猛的剑势,右手微抬,直捣吴法言胸腹。
二人都是一方高手,交手速度越来越快,若非白奉甲与苏桓玉同样功力高深,恐怕当真跟不上二人交手的速度。
至少此刻帖木儿便是如此,看着吴法言面色凝重,而白昊君则是轻松写意,帖木儿已经知道了结果。
吴法言败了,自己则必死,最关键的是,他将怎么死?
看了看对面的白奉甲,他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纵然白昊君放过了他,白奉甲也不会放过他的。
一念及此,帖木儿双眼目视白昊君与吴法言交手,身体却开始缓缓向着崖侧挪动。
一把刀突然横在了他的面前,帖木儿霍然抬头,却见白奉甲面色冰冷地看着他。
“想要寻死不必着急。”白奉甲的声音很冷,帖木儿苦笑一声垂下头去,没有再挪动身体的意思。
白奉甲并没有着急杀了他,他似乎更想让帖木儿感受一番一切希望都断绝的感觉。
而白昊君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吴法言纵然武功高强,但面对白昊君,终归欠缺许多。
随着一声闷哼,吴法言手中剑被击飞出去,掉落在鹿见愁的崖旁,而吴法言则是口吐鲜血,艰难地站在白昊君身前。
白昊君并没有追击,而是双手负后,回头看了白奉甲一眼,“我以为你会选择和他合作。”
白奉甲看了看吴法言,摇了摇头道,“我并不准备和任何人合作。”
白昊君有些诧异,轻喔一声,“看来你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纵然我死,能杀了你便也心满意足了。”白奉甲没有再看吴法言,而是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白昊君身上。
“不要着急,我还没有死呢。”吴法言勉力笑了笑,啐了一口血痰道,这个窝囊了前半生的男人,此刻终于彻底直起了腰来。
白昊君有些诧异地看了看他,却见吴法言抬手擦掉了嘴角的血迹,浑身衣袍迎风鼓荡,整个人的气势浑然一变。
白昊君神色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直觉告诉他,此刻的吴法言,和此前的吴法言,仿若脱胎换骨一般。
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他暂时还不知道,但他很有兴趣知道。
伸手一摄,刚才还妄图跳崖的帖木儿直接被白昊君摄到了手中,看着被捏着脖子的帖木儿,吴法言神色冰冷,并没有多看一眼。
白昊君突然失去了威胁他的兴趣,伸手一扔,帖木儿再次被扔回了原地,但除了他瘫痪的下肢,这一摔让他感觉浑身骨头都断了一般,剧烈地蜷缩起来,大声咳嗽着。
“果然是吴家最有天资之人,恐怕吴清源都比不上你。”白昊君点了点头道。
吴法言没有应声,袖袍骤然鼓荡,那是内力运转的结果,整个人凌空而起,斜刺里朝着白昊君击去。
白昊君目光一凝,没有再防备身后可能的偷袭,同样双袖鼓荡,迎上了来势汹汹的吴法言。
鹿见愁上的积雪骤然炸开,露出了雪底深褐色的草皮。
如若细细看去,还有一丝丝淡淡的绿色。
可惜的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心思欣赏迟到的春色。
苏桓玉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此刻的吴法言,给了他莫大的危机感,若是让他直接面对此刻的吴法言,他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你可看出是服用了药物么?”苏桓玉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问道。
白奉甲摇了摇头,沉声道,“可能与他所练的功法有关。”
具体内容他并没有透露,因为纵然是他,也不曾知晓吴法言到底修习的是什么功法,只知道能够满足吴清源的功法,定然不简单。
或许这便是白昊君感兴趣的地方。
“你当真不插手么?”苏桓玉忍不住追问道,对于白奉甲而言,要杀白昊君,眼下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更为关键的是,现在白昊君对于白奉甲根本没有防范,可能就是一刀便能扭转眼前的局势。
白奉甲摇了摇头,十分干脆地没有解释原因。
苏桓玉没有再追问,心中不由得好奇,白奉甲与白昊君之间定然有一战,届时白奉甲又将凭什么战胜白昊君呢?
而此刻白昊君与吴法言的激战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高手的交手,往往便是电光火石之间。
帖木儿纵然离得最远,此刻却已经抵挡不住,抬起胳膊死死地护住自己的脸,免得被炸飞的雪粒打伤自己。
“死!”白昊君蓦然大喝一声,面色变得前所未有的狰狞,在他的黑袍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两只显眼的血手印,不用猜都能知道,那是吴法言留下的。
而能够伤到他,足以知晓白昊君此刻愤怒的心情。
吴法言面色一变,鼓起全力迎向白昊君的双掌,却感觉一双肉掌之中内力连绵不绝,坚持片刻,整个人不由得向后倒飞而去。
而吴法言同样不好过,向后退了两步,身体摇晃了几下方才站稳了身形。
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看白奉甲,又专门看了看白奉甲握刀的手,确定了他当真没有插手的意思,白昊君坚定地向前走去。
吴法言躺倒在地,大口地喘息着,身上的气势不减,但他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
这是他功法决定的,能够让他一夜之间废掉所用内力,也可以让他一夜之间恢复,甚至超过往日的水平,他的内力便是如此修炼得来的。
而每次内力恢复,都会有一个虚弱期,现在正是如此。
吴法言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是否对于未能杀死白昊君更感到失望。
白昊君伸出右手,朝着吴法言一摄,吴法言犹若浑身无骨一般,直接被白昊君提在手中。
“若是你愿意告诉我功法原本,我会放了你。”白昊君眼睛微眯,沉声说道。
白奉甲并不怀疑白昊君的话,但吴
法言似乎并没有兴趣,艰难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可以选择杀了我。”
白昊君目露凶光,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接下来便会杀了吴法言,但他并未动手,“难道你不怕死?”
吴法言越过白昊君的头顶,看了看白奉甲,涩声笑道,“人固有一死,不是么?”
白昊君面色更冷,他可以忍受很多东西,但现在,他越发不能忍受,特别是不能忍受别人拒绝他的恩赐。
右手缓缓用力,吴法言的面容开始出现扭曲,呼吸也越发的艰难。
“现在,你该求我了。”白昊君的声音比鹿见愁的寒风更冷几分,目光死死地盯着吴法言的每一丝面部表情。
但让他失望的是,吴法言并未哀求,反倒是露出了一丝解脱之意,远远地看了看白奉甲,低下头正是白昊君的目光,面上的狰狞之色消失,骤然正色道,“现在,我求你赴死!”
白昊君骤然一惊,远处的白奉甲、帖木儿与苏桓玉同样一惊。
吴法言缓缓从白昊君手中滑落,整个人还残留着一丝力气,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彻底倒下,因为他想要看白昊君。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白昊君,准确地说,是盯着白昊君胸前的一柄匕首。
匕首不长,比寻常的匕首还要短一些,但浑身泛着乌光,显然是已经淬了剧毒。
白昊君一脸的不可置信,不知道吴法言是如何做到的,但事实就是如此,吴法言伤了他,用自己的生命为诱饵,最终只为了这一击。
吴法言看着白昊君的神色,不由得大笑两声,但刚笑两声,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这原本是为了吴清源准备的,没成想用到了你的身上。”吴法言声音很低沉,却满是喜悦,可见他对于白昊君并非面上那般淡然,而白奉甲缓缓握紧了手中的雪寂,因为吴法言再也没有看他。
白昊君轻咳了一声,似乎是被伤到了肺叶,声音低沉地道,“你很不错,居然敢以身为饵,果然是白芷的儿子,很好,很好。”
就在刚才,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力从吴法言身体内传来,将匕首狠狠地钉入自己的身体,显然刚才的一切都是演戏。
吴法言艰难地笑了笑,正要说话,白昊君已经先说话了,“但你确定伤了我么?”
所有人闻言骤然一惊,却见白昊君直起腰来,缓缓拔掉了胸前的匕首。
匕首上残留着一团血迹,证明吴法言的刺杀成功了,但白昊君并未如预想中的一般中毒倒下,显然白昊君只是受了一些外伤。
“你从未想过,五毒为什么愿意留在风雨间么?”白昊君转过头去朝着白奉甲问道。
白奉甲瞬间面如土色,所有的风雨间奴仆,纵然有被罚的原因,但同样因为风雨间有他们梦寐以求的功法和修炼资源。
但他的印象之中,风雨间中除了五毒,并无他人修炼毒功,那么五毒留在此处,只剩下为奴的可能性了。
今天,白昊君给了他另一个答案,他便是五毒留在风雨间的原因,也是五毒想要离开风雨间的原因。
“现在,你可以死了。”白昊君看向吴法言,一字一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