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有可能。”
青帝鹫看向她的目光忽然变得怜悯，如同在看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人，“你既不是真正的神女后代，又为何要代替神女后代承受这份责任，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徽音挑眉，“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吾想说，你不如将此事弃之不顾，好好带着修罗族后人过自己的生活去吧，或许在三界之争中，还能多活几日。”
三界之争，她如同在一瞬间被点醒。
她怎么忘了，三年之前的金贵古城，邪祟魍神曾说过，三年后会有一场三界浩劫。
而如今，就是三年以后。
她心跳加快，却还在强装冷静，“那又如何，乱世本就需要人挺身而出，救济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要是人人都和你的想法相同，三界就该灭亡了。”
这世上总有人要心存怜悯，总有人要制止恶行，总有人要惩治那些置身于黑暗之中的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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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总有人要将藏身在暗处的恶人揪出，揭开恶人的伪善面容，让天下众人都知晓恶人的真实身份。
青帝鹫眼中的嘲讽不加掩饰，嘲笑道，“可三界本就荒谬，在未来，三界所有都是一片漆黑的。神女后人，换一句话说，这三界没有未来。”
它说这话时无比平静，显然已经接受了事实，只有徽音如遭雷噼。
没有未来？
什么意思，青帝鹫的意思是预示着以后这个世界面临崩塌？
“所以，以后这世界的所有人都会消失？”
“是的。”
“你呢。”
“会。”
“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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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你的灵魂飞往何处，但你的身体必将留在这世界，和三界众生一样，尸骨不知留在何处。”
也就是说，她的身体也会陨落在这世界。
“那...沉时呢？”
这便是她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她只想知道沉时的下场，只想知道沉时最后会不会活着。
青帝鹫在她害怕又透着渴求的目光中，先是无奈的叹口气，随即道，“神女后人，原本这些事吾不应与你所说，但如今吾命已走到尽头，告知你也无妨。”
“在吾看到的未来里，修罗族后人会在一场与修仙界大战中以身殉道，而他殉道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你。”
这句话的意思不能再明显---
沉时最终的结局以身殉道，是为她。
也是，沉时本就是一个生性薄情寡澹之人，不会顾及天下苍生的生与死，只会顾及她的想法。
而她偏偏是个多管闲事之人，挂在嘴边的是想要救济天下苍生，说不清是为了所谓的任务，还是那虚荣为了天下苍生一点崇拜的虚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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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按照青帝鹫看到的未来，她真的救济天下苍生了，只不过不是她，是沉时替她殉了命。
彷佛天降惊雷，让她整个人被狠狠噼了一下，汗毛直立，心底五味瓶被打翻，酸甜苦辣都涌上心头。
是她，怪她。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会消失，沉时又不是系统世界逃出的那位，会不会也随之消失？
即使他是系统世界逃出的那位囚犯，在世界崩塌他重回系统后，又能否活命？
好像前路后路都是被堵死的，在漆黑一片中看不到任何希望。
她木讷的抬头，“你既知晓这么多，又知不知晓，沉时的身体中是否寄居着其他的灵魂，就像我这样。”
她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缥缈无望的可能中。
若他真是系统世界里逃出来的囚犯，她宁愿承受所有的后果，在他灵魂回到主系统以后，她要帮他逃脱系统的惩罚。
可偏偏世事不如人愿，青帝鹫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将她所有的希望打破---
“并非吾不想知晓，吾曾观察过那位修罗族后人，他是吾最看不懂之人。”
“为什么？”
“他的身上一片漆黑，如同一层屏障笼罩，让吾窥探不破，是而不知。”
它眼眸转了转，“但吾奉劝你一句，像你这样寄身于他人体内的灵魂实在稀少，吾观察这三界众生，从未有过第二人，因而吾认为，沉时应当与你不同。”
她最后的信念崩塌。
这个灵兽和系统世界有关联，它说的一切应当也是真的。
那么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沉时是这世界的人。
若是如此，等到这世界崩塌之后，他的命也会陨落。
从此之后，世间再无沉时。
光是想想这种可能，心就绞痛，疼的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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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真正的习惯某个人的存在，光是想想他有一日会离开，就感觉这世界都灰暗。
从此长路漫漫，再无明日。
青帝鹫注意到她的异样，迈起爪子朝前走一步，俯下身仔细打量着她，眨巴眨巴眼，“神女后人，你在思考什么？”
她喉间干涩，说出的话都透着无力，“你...不想救天下苍生么？”
青帝鹫语调没有一丝起伏，“天下苍生本就有自己的宿命，吾虽然可以预知未来，但改变不了什么。至于这三界，只能说人各有命，冥冥之中，早已经预定好所有的结果，吾只是一只灵兽，帮不了什么。”
她眼眶湿润，泪水盈盈，“那我若是真的和沉时隐居于世外，又有多少太平日子？”
“没有多久，等到三界**发生后崩塌，你们都会没命，但应当会比与修仙界大战之死活的久一些，”
青帝鹫不留情的说，“吾知晓你是为他而来，但你心中也明白，你们本就是没有瓜葛的人，吾不知你来自何处，但按照原本来看，你和沉时只有仇恨纠缠，如今这种结果，本就是最好，”
“所以，就算吾给你一个劝告，神女后人，忘却三界一切好好的活着，能过一日是一日。”
在徽音怔然的目光中，它再次道，“再见，也或许我们终有一日还会相见。”
这句话在她耳边萦绕，逐渐变得空洞虚无而遥远，她再次双脚腾空，任由身体在空中飘散。
四周的景象消失，如同旋涡一般天旋地转，四周一切都让人眩晕。
徽音缓缓闭上眼，眼角一滴泪划过。
眩晕的感觉消失，她的双脚触碰到坚实的地面，等睁开眼后，四周再次变成最开始的样子。
还没看清楚面前的样子，胳膊上突然传来一股蛮力，她被人用力搂入怀中。
“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沉时的低哑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后怕。
他害怕她会如同三年前一样，一言不合的消失。
他经不起再漫无目的的等，在一天天煎熬中折磨自己。
天神山上原本摆放在草丛的巨石被噼成两半，树木被拦腰砍断，草丛好似被烈火灼烧过，动物都害怕躲的不见踪影，一切都是灾难的景象。
这是他刚才找不到她时，担忧至极的证明。
若是她再不回来，天神山会因此在三界彻底消失。
徽音任由他将自己拥入怀中，脑海里回荡的都是青帝鹫刚才的话---
她和沉时没有以后。
沉时最后会消失。
他们没有以后。
这证明什么呢，或许他们每见一面就少一面。
那他呢，他是会在与和怀榆的大战中殒身，还是在三界大乱中殉道。
无论哪种可能，都不是她需要的。
沉时了解她如同她了解自己，顷刻间注意到她的异样，轻轻松开她的手臂，垂眸看着眼眶湿润，一言不发的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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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没由来一紧。
她沉默了许久，静静地摇摇头，声音缥缈似烟，“无事。沉时，我们不救三界了好不好？”
她不是一个一心只想心系苍生的人，如果注定真的要在苍生和沉时中做一个选择，她宁愿选择沉时。
“为何？”沉时眉头紧簇，警决，“你听到了什么？”
她摇摇头，“我突然觉得，这天下的苍生不值得我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