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子瞧她行礼脸上并未露出欣赏之色,而是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老夫名为魏昂乃是宁王府的管家,刘姑娘直接唤我老魏便是,我乃军旅出身不耐这些繁文缛节的俗礼。”
刘萱听完就露出一丝无奈之色来,她小声道:“果然是一家子人。”
魏昂何等耳力,刘萱的话自然听见了,只是他却并未有任何不满之色,反而点头道:“姑娘这话说的十分在理,宁王府之中皆是这般直来直往的性子,往后姑娘入了府还需适应的好。”
刘萱眉间重重一跳,直觉便问了过去:“什么入府?”
魏昂似乎察觉自己失言,轻咳一声这才道:“世子临走之时可曾让姑娘去拜见我家王爷?”
原来是说这事,刘萱之前猛然的心跳平复了下来,她点了点头:“他虽是说过,可我与王爷并不相识,世子如今又不在王府,我并不好冒然拜见。”
“管那些作甚。”魏昂皱了眉显然有些不耐:“世子让姑娘去见,姑娘去见便是,那些借口什么的留给别人自己去想,姑娘可知王爷已经在王府等了你近半月,如今已经快要暴跳如雷了。”
听闻宁王等着见她已经等了半月,刘萱有些讶异,她有些抱歉:“我并不知王爷等着我去拜见,还请魏管家为我解释一二。”
魏昂听完瞪眼:“老魏!”
刘萱立刻从善如流:“还请老魏为我在王爷面前解释一二。”
魏昂听得刘萱那声老魏,这才满意点头:“姑娘不必多虑,王爷知晓姑娘这段时日十分忙碌,故而虽是生气但也耐心等着,否则依着王爷的性子早就将姑娘绑去王府了。”他说道绑人仿佛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他顿了顿又道:“如今姑娘已暂时得空,不如明日便去拜见王爷,切莫再考验王爷的耐心,我们王爷除了在战场之上微有耐心之外,哪怕是对当今圣上也是耐心欠佳的。”
刘萱立刻点头:“萱明日定当去拜见王爷。”
“一早便去。”
“是,一早便去。”
魏昂见她应下,这才满意点头离去,刘萱见他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叹了口气捏了捏手中并不厚实的信回了府中。
进了院子秋菊已经将晚膳布置好了,刘萱却并未用饭,而是坐在桌边取了信准备拆开来看,秋菊并不知这信是何人送来,当下笑着随口问了一句:“姑娘莫不是有亲人来信了?”
刘萱闻言微愣,想了想唇边扬了笑:“嗯,正是亲人之信。“
秋菊本是随口一问,见刘萱答了便不再多言,立在一旁准备伺候着。
刘萱拆了信一眼便瞧见那龙飞凤舞的字,她的唇角立刻便扬了起来,字如其人果然不假。邓玉的信中所言并不多,他只是说了自己已经到了边关,说边关寒冷将士多有受冻,让她多挣些钱银好让李澈能够多备些军需,洋洋洒洒几句话之后,便没了多言,只在信中尾处吩咐道:“爷在边关实是无趣,命你每三日修书一封供爷解闷。”
刘萱瞧着他龙飞凤舞的字,仿佛瞧见了他在写最后一句之时那霸道的模样,忍不住冲着那信翻了个白眼,她又将信折好藏于袖中这才开始用饭。
用完饭沐浴之后,刘萱并未休息,而是坐在桌前让冬梅磨墨,自己提笔开始给邓玉回信,她本以为自己没什么可跟邓玉说的,却不曾想提了笔却发觉自己似有万言,她将自己如何提高了锦衣纺盈利的事情一一说了,而后又说了自己打算重建一品香,直到最后写完才发觉不知不觉竟写了三页之多,她看着那整整三页的纸嘴角露笑,原来自己竟也是想同他分享身边之事的。
墨迹晾干之后刘萱将信装好,只是她回了信却不知该如何给邓玉送去,虎一等人自是不能托付的,她不敢保证这信到了李澈手中还会不会送往边关,她倒不是不信李澈,而是觉得如李澈一般的男子,即使对她再如何宠纵,让他亲手将她的信送到另一男子的手中,只怕也是别扭的。
想来想去,也只有明日去了王府见到魏昂请他转交了。
第二日刘萱起了个大早,梳洗一番随意用了些饭便动身去了宁王府,她在府外请侍卫通报,那侍卫听得她的名字却是让她自己直接进去。
刘萱虽然讶异这有些于理不合,但她想了想这宁王府众人的性子,也就只有带着冬梅径直迈脚走进了宁王府的大门。
进了宁王府一眼望去果然清一色男仆,也没个人给刘萱引路,这宁王府又颇大,刘萱进了王府便有些不知该朝何处走了。
那些仆人见到她也未曾露出一丝惊讶之色,该干嘛还是干嘛,仿佛刘萱并不存在似的,刘萱得到这番待见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来的这个地方是不是传言中不与外间往来的宁王府了。
刘萱无法,只得随意问了一个仆人宁王的书房在何处,她想着这宁王总是要办公的,既然办公自然要去书房,那仆人听得她问路,随意往东指了指:“姑娘沿着这路一直往东便是王爷的书房了。”
刘萱道了谢,那仆人便又开始忙碌自己手中的事情,刘萱抬脚正欲往东而行,身后的冬梅却是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
刘萱面有不解,冬梅瞧了瞧四周附耳上前小声道:“小姐,王爷的书房在南边呢。”
宁王府十分大,这条路刘萱硬是走了半刻这才走到尽头,路的尽头是两条分叉,刘萱正在犹豫该走哪条之时,远远的传来一阵练兵的厮杀声,她闻声笑了笑,脚下一拐便朝传来厮杀声的那条路走去。
走了没多一会眼前顿时开阔,一个硕大的演武场出现在眼前,演武场上一群黑衣劲装的男子正在操练,而演武场的正上方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正在发号施令。那中年男子一身戎武之气,往那里一站便是一顶天立地的将帅之样,那中年男子身旁站着同是劲装黑衣的魏昂。
刘萱心中暗付,这中年男子想必便是宁王了。
她并未上前打扰,只在一旁远远的瞧着,操练的喝声响彻演武场,便是刘萱这般闺中女子,听闻那操练之声也顿觉热血沸腾,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操练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刘萱站在一旁看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操练结束宁王这才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那淡淡的一眼带着打量,宁王的眼神太过锐利,一眼扫来刘萱忍不住挺直了腰杆,然而宁王只是扫了一眼之后便不再看她,而是挥了挥手让那些黑衣人退下,黑衣人齐声领命而后纷纷退出演武场,从演武场出来只有刘萱所在的一条路,刘萱见他们走来,立刻退至一侧让他们先行。
那些黑衣人路过刘萱之时也未曾投个眼光过来,仿佛她是空气一般。
刘萱微微低头直到那黑衣人都退了干净,这才迈步朝宁王走去。
此时的宁王正坐在魏昂搬来的椅子上,见刘萱上前微微抬了抬眉,刘萱正要开口问好,却听得宁王一声冷哼:“怎么,终于有空来见本王这个糟老头子了?”
想起昨日魏昂曾言,宁王已经等了自己半月有余,刘萱不免有些尴尬立刻开口道:“王爷英明神武气宇轩昂风采犹在何来糟字一说,再者王爷正值鼎盛春秋何谈一个老字,恕刘萱眼拙实在瞧不出王爷口中的糟老头子在何处。”
“油嘴滑舌。”宁王听完刘萱的话不置可否,倒也不似先前那般冷对她了:“今日来的到挺早,莫不是李澈那小儿未曾给你饭吃,跑到我王府蹭饭来了。”
刘萱完全不明白宁王这话说的是哪根哪的事情,她只得硬着头皮答非所问:“多谢王爷关心,萱已用过饭了。”
她本以为自己这话答的很正常,却不曾想宁王听完之后却是突然怒瞪着她:“既然李澈那小儿已给了你饭吃,为何还要到我这王府来?”
刘萱听得宁王怒声,反倒冷静下来,她细细想了宁王的话,这才微有顿悟:“恕萱斗胆,王爷这话说的十分不妥,太子是太子萱是萱,萱虽得太子殿下庇佑,但还未曾到需在他手中讨饭吃的地步,萱也未曾想在王府讨上一碗半碗,今日前来乃是因好友所托,前来探望好友之父罢了。”
宁王看向刘萱的眼神十分锐利,仿佛在探究她话里的真假,刘萱坦然无惧迎面而视。
宁王收了目光轻哼一声:“倒有几分骨气。”
听得那一声轻哼,刘萱心中松了口气,这一关好歹是过了。
“你若得了李澈那小儿的饭,倒也无事,只是莫再去向我儿讨上一口。”宁王淡淡开口道:“我儿与李澈那小儿不同,他生性单纯,你若讨了他定会给你,你便是只讨口饭他也会倾他全部换你长留,我的话你可明白?”
刘萱垂眸低头,语声微低:“萱谨遵王爷教诲。”
“嗯。”宁王见她真的明白了,便起身往他处而去,刘萱站在演武场上瞧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踌躇片刻还是跟了上去,她刚刚跟上前便听见宁王开口道:“我儿从边关给你寄了信?”
“寄了。”刘萱答道:“世子在信中并无它言,只道边关严寒将士多有受冻。”
宁王听后又是一声不满的冷哼,只是这次的不满显然不是针对刘萱的:“不懂情趣,活该被李澈那小儿赢了一筹。”
此时的刘萱耳根微红,她只得装聋作哑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就算听见了也是没听懂,可宁王显然不打算放过她,微微侧身看了她一眼忽而问道:“依你所见,李澈与我儿哪个更好些?”
刘萱这下想装听不见也是不成了,她支支吾吾道:“论长相世子更胜一筹,论地位太子略高,论才能太子掌管庙堂,世子征战沙场,两位皆是当世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再者二位身份之高,刘萱不敢妄言。”
宁王听闻有些不耐:“谁问你这些,本王是问若是二者让你择其一为夫婿,你会选谁?”
刘萱的脸腾的一下便红了,她吱吱呜呜着不开口,宁王更是不耐:“我儿说你是个爽快性子,怎么今日一见如平常闺秀毫无差别,你若如此往后便不用再入我王府半步。”
他说的毫不客气,刘萱也有些恼了,既然你喜欢瞧自己没上没下不知礼数的一面,那便让你瞧个够!她默默翻了个白眼开了口:“王爷这话好没道理,世子与太子是何等身份,岂能由萱来选,再者王爷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您乃堂堂宁王手握重兵,怎的喜欢过问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
宁王脚下一顿,回身便朝刘萱吼道:“你竟敢指责本王!”
刘萱也恼:“是王爷先不顾身份,萱不过据实相告,若您非要知晓,那萱便说个明白,萱不喜内宅争斗,所嫁夫婿不得纳妾,一个也不成!请问王爷,这点是太子能做到还是世子能做到?依萱看来,无论是世子还是太子均不是萱的良配,王爷想多了!”
宁王被她吼了却是不怒,只愣愣道:“竟是如此善妒,有这般想法的女子,本王还以为不会再遇上第二人。”
刘萱被他话里的言下之意弄得微讶,宁王竟是以前也曾遇到如她一般想法得女子吗?她突然想问问宁王那女子是谁,可未等她发问,宁王便回了神,他的眼直直的看向刘萱道:“若是我儿能做到呢?”
这下换做刘萱愣住了,她呐呐开口:“世子能只娶一妻绝不纳妾?”
“废话,本王说他能他便能。”对于刘萱的怀疑宁王十分不满:“若不是你,本王还以为他是个断袖!”
刘萱故意忽略了宁王话中的深意,听闻断袖二字便翩然一笑,眼前似乎掠过邓玉那抓狂怒吼的模样笑着道:“若是世子听闻王爷这般说他,定又是要恼。”
宁王瞪了瞪眼转头便走:“那臭小子又不是第一次冲老子吼,恼就恼了,难道他还能反了天不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