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通见他明白,又道:“娘娘将三爷一家接到京中,自然有娘娘的安排,只是眼下这些安排还需过段时日。”
刘德清听得这话手更抖了,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娘娘的安排是……”
“该三爷知晓的时候自然会知晓。”钱通微微一笑:“此次小人来是奉了娘娘之命,一来是将这些产业交给三爷,二来便是为了您的庶子刘成。”
一听刘成的名字,刘德清顿时一个激灵,要知晓刘成学富五车不假,可他那张嘴实在是得理不饶人,给他占了一分理他能给说成十分,为此他没少挨过揍,更没少给自己惹麻烦。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完了,刘成肯定在外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如今都惊动娘娘了。
想到此处,刘德清就有些哆嗦:“可是小儿又惹到了什么麻烦?”
“三爷误会了。”钱通笑着道:“娘娘让小人安排刘公子前去一品香坐馆,与人辩论,但凡能胜出刘公子者,赏银百两!”
“什么?”刘德清手中的账册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赶紧捡起账册,轻轻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尘土,而后小心的放到一旁。
刘德清深吸了口气,今晚钱通带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了,且不说突然发觉自己的侄女成了贵妃,就是让刘成坐馆一事也让他惊得无以复加。
与刘成辩论,胜者,可得赏银百两!!
这是多大的器重!刘德清又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狂跳不已的心,然而就不仅仅是器重而已,这是在为刘成造势啊!!
忽然之间,刘德清有些明白,刘萱将他们一家接到京城来的目的了。
他的双唇有些颤抖,说出的话也是带着颤音的:“小臣与犬子决不会辜负娘娘一片苦心!”
钱通见他明白了,当下笑着点了点头:“话小人已经带到,明日辰时一品香恭候刘公子大驾!”
说完他便告辞了。
刘德清亲自将钱通送出了府,直到钱通的马车消失在路口,他这才急急朝府内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吩咐道:“快!快将府中众人唤到书房,老夫有要事!”
刘德清是如何对刘成说的,钱通并不知晓,他只是第二日辰时便早早的候在了一品香的门前。
等了没多久,便见一个书生装扮模样的青年下了马车,见到钱通便朝他行礼:“刘成见过钱管事。”
钱通将刘成上下打量了一番,很好,没有什么骄纵的样子,他一边笑着一边将刘成往一品香引,边走边道:“二楼原本是娘娘特意开设为寒门学子们准备的地方,但有些事情刘公子也知晓,如今二楼来的人已经不如以往那般多了,小人在二楼为公子置了席位,每日一题,与人辩论,辩题由柳枝青柳少府所出。”
刘成朝皇宫方向拱了拱手,恭声道:“幸得娘娘看重,刘成定不负娘娘期望。”
钱通虽知晓刘萱的眼光,但忍不住还是提点刘成一二:“京城之中不比别处,二楼虽多时寒门学子,但一品香却是贵人们齐聚之地,刘公子与人辩论之时还需拿捏分寸。”
刘成闻言并没有任何不悦,而是点了点头道:“刘成醒得的,多谢钱管事提点。”
见到刘成这个态度,钱通这才放下心来。
当晚间时候,小柱子将刘成已经到一品香坐馆一事告知刘萱,刘萱轻轻笑了,她看向小柱子道:“你说,需要多久,京城才会人人得知来了一个诡辩之才名叫刘成?”
小柱子闻言也笑了:“依奴才之见,只怕不出五日,便会有人不服前去领教刘公子的诡辩之能了。”
刘萱闻言点了点头:“能扬名自然是好,只是切不可骄纵目中无人,京城乃天下才子聚集之地,他虽有诡辩之才,但并不代表无人能及,即便是无人能及,也不能显出一丝得色来。”
小柱子闻言立刻点头:“奴才这就让人知会钱管事一声。”
他说完便要走,走了两步却有停了下来,一拍脑袋懊恼道:“差点忘了正事,陛下吩咐娘娘早些去乾清宫一同用饭,饭后侍寝呢。”
说完小柱子便笑嘻嘻的走了。
刘萱闻言顿时大羞,怕是只有在皇家,才会将侍寝二字说的如此淡然。
她羞恼归羞恼,还是老老实实的由冬梅陪着往乾清宫而去。
她到乾清宫的时候李澈还没回来,刘萱便去了偏殿的书房等他,乾清宫的书房并不似御书房那般,那里只是供历代皇帝闲时看书的地方。
太子府的书都搬到了此处,书桌上还放着一本名为水利的书,想来这几日李澈看的便是这本了。
刘萱在桌旁坐下,随手翻开,与其它书上一样,上面有李澈红朱批注,她随意翻看了几页,却被李澈的一句批注吸引住了目光,批注上写着:“治水,疏重于堵。”
刘萱忍不住连连点头,蜀地虽是天府之国,但年年都有水患,虽不严重却也是个困扰。
水患经历了多了,蜀地之人也研究出一套办法来,那便是汛期来了就撤走,汛期走后便来重新耕种,河泥也是肥沃的土壤,种出的庄家特别好。
她之所以知道这些,乃是因为看过一本《蜀国地志》,她蹙眉想着,李澈定不会好端端的突然研究起水利来,定是又有哪里有水患了。
正这般想着的时候,偏殿的门被打开了。
刘萱抬头望去,只见李澈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缓缓走了进来,他的背后是洒落的阳光,将他本就挺拔的身姿更显的俊朗。
那身后的阳光将他整个个镀上了一层金光,让她一时移不开眼。
她何德何能,让这个天下最尊贵的男子,让这个天下最优秀的男子倾心与她。
这般想着,她的脸上便扬起了一阵笑意来。
李澈上前两步,来到她的身侧,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书,便对上了她含笑模样,他微微扬了扬薄唇:“见到朕便如此欢喜么?”
刘萱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害羞模样:“是啊,见到你我很是欢喜呢。”
这话一出倒让李澈微微一愣,瞧见她眸中的俏皮之色,他叹了口,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道:“看来朕要学着习惯你的甜言蜜语了。”
刘萱朝他嘟了嘟嘴,而后起身主动牵了他的手,轻轻晃了晃道:“你还未曾夸我呢。”
李澈闻言一愣,而后便知晓了她所指何事,当下笑着道:“嗯,朕的萱儿最是聪慧,朕想什么你都知晓。”
刘萱点了点头,脸上颇有自得之色:“那是自然。”
李澈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在她唇间落上一吻,而后微微松开,叹了口气:“只是你这借口寻的不是十分巧妙,若是你有了身孕又该如何?届时朕又如何寻得借口,阻了他们广纳后宫的奏章?”
刘萱闻言不服:“可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借口,难不成你还有更好的?”
她本是挑衅之问,却不曾想李澈竟然点了点头,他笑着道:“若是换了朕,朕会说,陛下亲口起誓除我之外不会再有她人,怎能出尔反尔?”
刘萱听着这话顿时就愣了,她有些不可思议道:“你当真想过我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我心中真实所想?”
李澈并不言语,只是那挑眉模样,让刘萱明白了,他还真的想过借着此事,将她与他的决定公之于众的。
刘萱简直觉得他疯了,她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道:“你封我为妃已受人诟病,怎能在这个时候又传出这样的话来。”
李澈似乎被她的模样逗乐了,当下面上扬了笑容,他笑看着刘萱道:“朕从不喜欢拖延之策,若是你这般说了,朕自会当场应下,虽然群臣一时无法接受,但也为以后铺了路,待到时机成熟之时再提及此事,他们已有了心理准备。”
说到此处,他轻笑着道:“即便再提之时,他们仍是反对,可次数多了,他们定然也习惯了。”
刘萱闻言当下一阵懊恼:“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傻。”
她嘟着嘴有些气闷:“你怎的也不提醒我?白白失了一个机会。”
李澈闻言轻笑:“无妨,你那主意也不是太差,总归是将事情暂时拖延了下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牵着刘萱朝外走去,刘萱仍在懊恼白白失了一个机会的事情,走了两步,她却突然摇了摇头:“不妥,你那法子实在不妥,若是我真那般说了,万一我不能为你诞下皇嗣,将来……”
“没有万一。”李澈打断了刘萱将要说出口的话:“没有万一的萱儿,朕会努力耕种,定不会有万一的。”
刘萱听闻这话顿时大羞,什么叫他会努力耕种?
她羞归羞,可心中仍是盘算了,他对她的心意固然不假,可他不仅仅是他,他还是当朝帝王,若是她当真不能为他诞下一个优秀的皇嗣,那她也不会拦着群臣往他后宫添人的。
只是如今光是想想,她的心就痛到无以复加。
可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她该如何面对?她又该何去何从……
“莫要胡思乱想。”李澈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萱儿,朕有没有说过,朕最担心的便是你的胡思乱想,你所担心的定然不会成真,即便是最后成真的,这江山也不一定非要朕的子嗣来坐,莫要忘了,朕还有邓玉,没有邓玉还有李旭。”
刘萱闻言心中大动,她的心瞬时便柔成了一汪泉水,他爱她竟爱到了如此地步,竟然愿意让一个可能不是他的孩子,夺去他辛苦创下的盛世。
是的,李氏王朝定会在他的手中开创一个从未有过的盛世,这点刘萱从未怀疑过。
她在李澈怀中重重点了点头:“如你所言,不会的。”
李澈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他既然说了努力耕种,当晚便付诸了行动,当真十分努力。
努力到刘萱最后几乎是昏死过去的。
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刘萱迷迷糊糊的想着,她真的是错了,不该提起这个话题来,明日还是告诉他,她是一块好田,是一块肥沃的好田,不需他这般努力耕种也会有好收成的。
第二日刘萱日上三竿才悠悠醒来,醒来之后瞧见冬梅以及众宫女的笑容,顿时羞的无地自容,偏偏她的脚还是软的,只能在她们暧昧的笑容中,任由她们穿衣服侍起身。
刘萱本想用完饭后便回甘露殿的,可小柱子却笑着对她道:“陛下请娘娘留在此处等候。”
既然李澈吩咐了,刘萱也只好留了下来,回到乾清宫的书房,接着看起那本《水利》。
没过多久李澈便回来了,仍是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见到刘萱便对她扬了扬眉:“出宫走走?”
“出宫?”刘萱微微一愣,这些几****有多忙她是知晓的,她扬起头来看他:“今日不忙了?”
李澈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牵着她往寝宫走去,边走边道:“再忙有些事情也是要去做的,否则依着你的法子,朕不知要等到何年马月。”
他说着朝外吩咐了一声:“将娘娘的衣物取来。”
几个宫女推门而去,手中捧着衣物,一看便知是些常服,李澈与刘萱在宫女们的伺候下换了衣衫,而后便由皇宫的西门出了宫。
出了皇宫之后,刘萱不由看向李澈问道:“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李澈坐在马车之中,正在饮茶,听得她的询问扬了扬薄唇淡淡道:“去瞧瞧你的安排。”
刘萱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李澈是特意去看看刘成的。
说实话,刘萱对刘成也并不是很有信心,毕竟诡辩之才也仅仅是李澈给她的卷宗上那般写的,至于刘成到底有多能辩,是否能达到她想要的目的,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
瞧着李澈的模样,倒不似她那般全无信心,见他如此,刘萱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马车来到了一品香前,李澈递给她一个纱幔,示意她戴上,而后自己又戴上了纱幔,这才下了马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