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三顾茅庐论英雄 隆中决策定天下

再说刘表闻知蔡瑁设谋相害玄德，大怒，急唤蔡瑁责骂道：“汝焉敢害吾弟！”命推出斩之。蔡夫人哭求免死，表怒犹未息。使长子刘琦至玄德处请罪。琦至江夏，玄德接着，设宴相待。酒酣，琦忽然堕泪。玄德问其故。琦道：“继母蔡氏，常怀谋害之心；侄无计免祸，幸叔父指教。”玄德劝以小心尽孝，自然无祸。次日，琦涕泣而别。

再说曹操得蔡夫人书信来，说愿为内应，请速出兵攻取荆州。乃聚将商议，诸将尽皆赞同出兵。操乃命于禁为将，夏侯惇为先锋，乐进为后合，刘放为参军。起兵八万来取襄阳。

刘表闻报大惊，急召玄德出兵进驻新野御敌。玄德奉命而去，留鲁肃、甘宁、朱桓等守江夏、庐江。自引太史慈、陈武、陈到、贺齐、全琮、吕岱、顾雍前来。

这厢夏侯惇引二万军马为先锋，倍道赶来。距离新野五十里时，扎下营寨商议。军中参军刘放道：“某闻刘备已率军入驻新野城中。我军不可大意，可就先驻扎到此。待文则将军至时，再做计较。”夏侯惇道：“子弃之言谬矣。那刘备乃何许人也。不过一涿郡织席贩履的匹夫，他何德何能敢与某交锋？”

刘放道：“将军这般小觑刘备，万一中其埋伏，颜面何存？”夏侯惇怒道：“刘子弃！汝这般贪生怕死，如何能够在战场厮杀，还是早早回到洛阳城去，弄墨抄书去罢。”刘放为人素来刚正，当下大喝道：“元让将军是何言也！某乃丞相钦点参军，岂能被你这般羞辱。汝不知进退，妄为三军大将。他日丧师辱国，人头不保。”惇大怒道：“你敢骂我！真以为某不敢杀你么？”众将慌忙苦劝。夏侯惇兀自愤愤南平，当即传令全家杀奔新野而来。

刘备听到消息，便吩咐众将用计。夏侯惇兵行不远，陈到引军杀出，大喝道：“大将陈到在此！夏侯匹夫，快快来枪下送死！”夏侯惇大笑道：“这般无名鼠辈，也敢称为大将，好不知羞耻！”提枪上前厮杀，战无三合，大败而走。夏侯惇大笑道：“此等兵马，某视作儿戏！”便教：“全军挺进，直取新野！”

刘放又劝道：“此必是诱敌之计，且不可轻进！”夏侯惇道：“纵使有计，某也不惧。”喝令全军突进。刘放深知他必败，就不随军前进，反而调转马头去寻于禁去了。大军待至新野城前，刘备亲引军马杀出接应。夏侯惇喜道：“今番拿住刘备，看他竖儒面上羞是不羞？”传令叫擂鼓大进。

忽然喊杀声起，陈武、贺齐、全琮、吕岱三路军马杀出，顿时将操军截作数段，各自不能相顾，自相践踏，死者狼籍。夏侯惇挥舞铁枪断后死战，太史慈看得真切，

一箭射去，正中肩窝，险些翻身落马，幸得小军拼死护住，方才突围而去。刘备率军追杀十余里，斩首八千余，大胜而归。擒得降兵逾万，所得粮食、辎重、战甲、旗帜，如山堆积。夏侯惇前锋两万人马损失殆尽。

玄德得胜入城，新野百姓夹到欢迎，更有小儿谣唱庆贺，其词不凡。备问是何人所教？小儿答说是卧龙先生所教。玄德道：“某这几日只顾御敌，心绪如麻，怎却忘了卧龙先生。”玄德遂问乡人卧龙先生何在？对道：“卧龙先生祖籍琅琊阳都人，覆姓诸葛，名亮，字孔明，乃汉司隶校尉诸葛丰之后。其父名圭，字子贡，为泰山郡丞，早卒；亮从其叔玄。玄与荆州刘景升有旧，因往依之，遂家于襄阳。后玄卒，亮与弟诸葛均躬耕于南阳。尝好为《梁父吟》。所居之地乃襄阳城外二十里隆中山，山中有一冈，名卧龙冈，因自号为卧龙先生。此人乃绝代奇才也！”

玄德大喜，乃重赏乡人。安排礼物，与太史慈、孙乾来隆中寻访诸葛亮。不料来回两次，皆未曾访得。及至月中，刘备复来卧龙冈中寻之，童子报道，孔明先生还未早起。玄德大喜，入定屋舍相待，约晨中时，孔明方醒，二人相见礼厅，叙之礼毕，分宾主而坐，童子谓孔明道：“刘使君已是三顾来之。”

孔明笑道：“将军即来，孔明不胜荣幸，愿闻将军之志。”玄德告道：“如今曹操专权。汉室倾颓，奸臣跋命。备不量力，欲伸大义于天下，而智术浅短，愿求先生良言！”二人相继交谈至深，至午后，忽听一声轰雷响，孔明不意，吃了一惊，手中羽扇不觉滑落于地。玄德忙拾起，拂之递与孔明。孔明失笑道：“将军可知风雷变化乎？”

玄德道：“相传风雷者继之青龙也！”孔明道：“将军知龙否？”玄德道：“龙升九天，备未知其详。”孔明起身笑道：“龙者，圣兽也。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将军久历四方，必知当世英雄。还请试指言之。”

玄德道：“备涿郡鄙夫，半世颠沛流离，安识英雄？”孔明道：“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安能不识英雄乎？”玄德道：“备实愚鲁，实不知天下英雄也！”孔明道：“既不识其面，亦闻其名者。”玄德道：“青州袁绍，四世三公，且兵粮足备，可为英雄？”孔明道：“袁绍者，非英雄也！实乃枯骨之辈。”

玄德道：“有一人名称八俊，威镇九州：刘景升可为英雄？”孔明道：“刘景升虚名无实，非英雄也。”玄德道：“益州刘季玉，可为英雄乎？”孔明道：“刘璋虽系宗室，乃守户之犬耳，何足为英

雄！”玄德道：“西凉马腾，兵多将广，可为英雄？”孔明道：“西凉之地，早晚必为曹操所图之，马腾愚鲁，不为英雄。”

玄德道：“河北冀州有一人，当世豪杰。今虎踞冀、幽之地，部下能事者极多，为当朝第一忠臣，陛下亲封靠山王，桃园三英之刘首义，可为英雄？”孔明笑道：“靠山王只可称之当世英杰，不足为英雄哉！”

玄德道：“还有一人，官拜丞相，雄踞中原，帐下能征善战者，智谋超群者极多，此曹孟德可为英雄？”孔明道：“曹操乃奸雄也，怎可称谓英雄乎？”说完，摇扇指天道：“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亮观天下间，英雄者惟将军耳！”玄德闻言，忙起身拜道：“先生寥赞，备实愚莽，不知先生何意也！”孔明大笑，乃扶玄德入坐。

安排童子续茶，茶罢。孔明道：“将军听吾一言：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地，非其主不能守；是殆天所以资将军，将军岂有意乎？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高祖因之以成帝业；今刘璋暗弱，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将军既帝室之胄，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彝、越，出荆州夺江东之地，占长江天险而守；外结诸盟，内修政理；待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出荆州之兵以向宛、洛，将江东之兵出于徐淮，将军身率益州之众以出秦川，百姓有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则大业可成，汉室可兴矣。此亮所以为将军谋者也。惟将军图之。”

言罢，命童子取出画一轴，挂于中堂，指谓玄德道：“此西川五十四州之图也。将军欲成霸业，北部让曹操、刘雄相争内斗，将军可速做决策。先取荆州为家，后即取西川建基业，再取江东附之，以成南北之势，然后以雷霆之威，挥兵直取中原。”玄德闻言，避坐拱手谢道：“先生之言，顿开茅塞，使备如拨云雾而睹青天。但荆州刘表、益州刘璋，皆汉室宗亲，备安忍夺之？”孔明道：“亮夜观天象，刘表不久人世；刘璋非立业之主：久后必归将军。”玄德闻言，顿首拜谢。只这一席话，乃孔明未出茅庐之时，已知天下大势，真万古之人不及也。刘备诚心相邀，更兼声泪俱下，孔明见其意甚诚，决定出山相助。于是留玄德等在庄中共宿一宵。

次早，孔明嘱付其弟诸葛均道：“吾受刘皇叔三顾之恩，不容不出。汝可躬耕于此，勿得荒芜田亩。待我功成之日，即当归隐。”后人有诗叹道：“身未升腾思退步，功成应忆去时言。只因先主丁宁后，星落秋风五丈原。”刘备真诚终于打动了诸葛亮，他的光辉也就此拉开序幕。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次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