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曹子孝诡计破袁术 陈公台忆事察计谋.
却说夏侯惇兵败,由夏侯渊保住退守任城。及扎寨牢固,检点军马损失大半,惇伏地大哭:“我有负主公重托,愿死而恕。”就拔剑自刎,左右慌忙拦住。
李典怒道:“你死了不打紧,枉累了主公一番厚恩。你要死便死在主公面前去罢。我休与你为伍。”惇无言以对,匆匆裹了左眼创伤,星夜自缚来界口大营见曹操。
及至,惇伏地请死,操见惇失左目,忙问其因?惇据实相告,操大怒,一脚蹬翻夏侯惇,指其面道:“你如何不尊我令,擅自出兵?那陈公台足智多谋,岂是你这匹夫可以小觑的?你损兵折将,使我先机尽失,我按军令处罚,你可有怨言?”惇道:“无怨。”操道:“甚好。”喝问军政官道:“似这等贪勇好战,违抗军令之人,该当何罪?”军政官出列道:“按律当斩!”操点头:“甚好,推出去,斩首号令!”
刀斧手应声而至,便要推出夏侯惇,众将慌忙一起下拜劝解,操不理,叱令:“速速斩讫报来!休要多言!”
荀彧道:“主公息怒,夏侯元让也是建功心切,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眼下正值我军用人之际,主公何不暂且饶他一回,让其带罪立功可也。”曹仁亦出道:“元让跟随主公多年,最负辛劳。愿主公念在他往日功劳分上,且饶他一回。”众将再来苦劝。
操遂令将夏侯惇押回,叱道:“我本意将你斩首,奈何你人缘极好,众将都来劝我。我就看在往日情分上,饶你一次。”惇伏地泣道:“多谢主公不杀之恩。”连连叩拜,牵动眼眶创口,血流满面。
曹操看了心疼不已,几欲伸手来扶,兀自强忍住,袍袖一挥:“我见你心烦,速速滚下去。”曹仁急忙扶起夏侯惇退下,令军医止血诊治。
及二人出,操道:“安溪已失,徒留界口无益,速速传令收兵。”戏志才道:“安溪虽失,看似先机没了,实则不然。夏侯妙才屯兵任城,却正好有大用。主公可遣一上将在此拒袁术兵马,自家悄经任城、过成皋,偷袭汝南,我料此计能成。”
曹操思略片刻,道:“只是术军势大,兵力又多。若分兵去成皋,一则抽兵多了,此地难守;二则兵少了,恐偷袭吃亏;况且迁沿时日久了,此地安能保住?”
戏志才道:“宛城候张绣自去岁来投,一直在许昌驻军,主公可飞书与张绣约好,共同偷袭汝南。至于界口能多守一天便守,实在守不住便撤到任城。”操大喜,道:“我几忘却张绣了。他麾下有万余西凉精兵,可为大用。”遂留曹仁为主将,程昱为参谋,与曹洪、于禁、乐进、史涣等在此拒敌。自引其余诸将连夜赶往任城。
曹仁得令后,便聚众将议事。忽报袁术起兵二万杀奔大营而来。曹仁便叫于禁、程昱守城,自与曹洪、乐进、史涣引军出迎结阵。
两军排开阵势,袁术出马道:“你等无端来犯我疆土,已被我杀了大败数阵,今日何不早早退兵。”曹仁还未答话,曹洪提刀杀出阵来。对阵纪灵舞三尖刀出迎,两个阵前交锋,大战二十余合,曹军旗下史涣杀出,对阵刘勋挡住。
再战十余合,袁军忽然鸣金,纪灵、刘勋一起都退,袁军也撤。曹洪、史涣哪里肯舍,紧紧追来。
曹仁道:“贼用奸计,可分前后两军追赶。”便叫乐进引兵先追,自家随后追击。追了十余里外,忽然两侧伏兵杀来,截住曹军后尾。前面袁军又反身杀回,内外夹击,曹军大乱。曹洪、乐进死战抵住,又听背后
旗鼓喧天,曹仁引后队杀到,反把袁军围住。两下混战半日,谁也占不了便宜,便各自收兵回营。
回到城中,袁术道:“某素知曹孟德用兵厉害,不想这个曹仁也如此难缠。”阎象道:“曹仁扎军界口,一夫当关,强攻不易。不如扎下两个大寨以为犄角,再调吕温候从安溪出兵,三面夹击破他。”术从之,于是约束三军,不去攻打敌营。只在城外扎下东西两个寨子,互为犄角,与曹仁大寨成品字形。
曹仁闻说后,打马在营外看了半晌,召集众将道:“我看袁术分两翼立寨,相互接应,分明是在等吕布兵马从侧面夹击我军,然后他从东西二寨出兵攻打。”
乐进道:“那岂不是三路夹攻,如此这界口守不住了。”曹仁笑道:“我思的有一计在手,且看我安排。”便唤于禁道:“文则引三千军马到袁术东营寨边上埋伏着,只听我一声炮响,便擂鼓呐喊,虚张声势,只作夜袭之状。若有敌军出战,且战且退,不可硬拼。”于禁领命去了。
曹仁又唤曹洪道:“子廉引五千军马,往术军两寨之间埋伏,若有往来报信之人,捉住尽杀之。听我二声炮响,便擂鼓呐喊助威。若有敌军过,则于路拦截厮杀。”曹洪领命。
曹仁又唤史涣道:“公刘引八千军马,却到袁术西寨埋伏,若见寨里兵马增援东寨,便冲进他营内放火厮杀。”史涣领命。
曹仁又道:“我与次元引一万兵马为诸位接引。烦劳仲德与我弟子和守营。”程昱、曹纯尊令。当下诸路分拨既定。
且说那东寨营内,乃术将刘勋、雷薄、杨奉三将。西寨则是袁术率纪灵、桥蕤、乐就、韩浩四将把守。
这夜初更方过,忽闻东寨外一通炮响,跟着呐喊如雷,但见火把如龙,无数军马往来冲突。刘勋急安排雷薄严防,自与杨奉率军杀出去,两军一交锋,曹军且战且走,刘勋追了一阵就回。
方进营内,营外曹军又开始呐喊,刘勋又杀出去,曹军又是且战且走。如此这般三四遍,刘勋也不追了,只在营内令弩手放箭。这厢袁术在西寨,先听东营处鼓声如雷,便命纪灵点军增援,韩浩拦住道:“且慢增援,唯恐是敌声东击西。”约莫过了一顿饭时间,只听两声炮响,东寨又是喊声大振,袁术道:“定是曹仁袭营。”喝令纪灵、桥蕤火速增援。
二人恰走到半道,忽然伏兵大起,曹洪舞刀杀出来,正遇桥蕤,二人斗了十余合,洪奋起一刀,将桥蕤斩于马下。术军四溃,纪灵喝止不住,只能败回西寨去了。史涣见援兵过去,就点兵冲入西寨内,左杀右突,大肆放火;黑夜里术军不知多少,自相扰乱。
袁术勉强点起军马来拒敌,却被曹仁、李通率生力军冲来,登时溃乱。只能退兵回寿春去了。曹仁点火烧了袁术西寨,就与史涣一起杀入东寨来。
刘勋见西寨火势冲天,又见曹军四面杀来,急忙引了残兵败将往投寿春去了。曹仁率军将东寨也烧了,缴获物资、马匹极多,得胜回营去了。
却说吕布在安溪大营得了袁术的信函,要夹攻曹仁界口大寨,就欲发兵,陈宫拦住道:“界口是曹仁把守,可曹操哪去了?”
布轻笑道:“曹操胆小,估计是早逃回洛阳了。”陈宫面色凝重,决然道:“奉先此言廖也。曹操敢单刀刺杀董卓,怎是胆怯之辈耶?”
布笑道:“彼时不过趁人不备。今见我一战破了他数万兵马,肯定吓的跑了。不敢来与我交锋,让曹仁在此送命……”
陈宫挥手打断,沉声道:“非也。曹孟德胆大心细,
阴狠毒辣,我是亲眼见过。奉先虽然勇武,他定然是不惧你的。”
布不悦道:“笑话。天下之人闻我吕布之名无不丧胆。你与曹操素未谋面,怎知他不惧我?”陈宫长叹一声,道:“我与曹操数年前就已相识,只是奉先不知而已。当年我在中牟县担任县令之时,恰逢曹操行刺董卓不成,逃到此地,却被守城军士抓获,押来见我,他骗我说是客商,复姓皇甫。但他不知我曾在洛阳求官之时,有幸见过他面,因此记得。
当下就将他羁押在狱内。夜里我去审问他道:‘丞相待你不薄,你因何反他?’曹操言:‘我祖辈皆食汉禄,若不思报国,与禽兽何异?我之所以屈身董卓,就是欲乘机行刺,好为国家除害。今事不成,生死乃天意也!’
我又问他:‘假如你今日不死,你将何往?’,他道:‘将归乡里,散尽家资,广发矫诏,召天下诸侯兴兵共诛董卓。’我见他满腔报国之志,实乃大英雄、伟丈夫也。就私自将他放了,弃官与他共谋大事。”
吕布听后,谓宫道:“原来公台与曹孟德有这一番机缘,却为何舍他而去呢?”宫道:“还不是曹操太过阴狠毒辣。我与他连夜逃出中牟县后,一起往他老家谯县去。
待次日傍晚走到成皋,又困又饿,曹操说此地有一人是他父亲结义弟兄,名叫吕伯奢,我二人可去借宿一晚。我欣然允之,便同他投到吕伯奢庄里,那吕伯奢待我二人甚是殷勤,请我二人先至堂内坐定,自家去村头打酒。
我二人坐久,忽闻庄后有磨刀之声,操登时起疑,与我密耳说:‘吕伯奢非我至亲,此去可疑,当窃之。’我二人便潜入草堂,忽听有人说道:‘缚而杀之,何如?’我当时心里一阵惊慌,操反而镇定,对我言:‘他欲害我二人,岂能如他之愿?不如先下手杀之。’
于是我二人拔剑直入,不问男女,尽皆砍杀,一连杀死八人。待搜寻至后厨时下,才发现缚一头肥猪欲杀。我道:‘孟德忒是多心,误杀好人矣!’于是急出庄上马而行。
走不到二里,只见吕伯奢骑驴打酒回来,见我二人急忙拦住道:‘贤侄与使君何故便去?’我自觉心里有愧,垂首不语,曹操迎笑道:‘被罪之人,不敢久住。多谢伯父好意。’伯奢道:‘我已分付犬子宰猪相款,贤侄与使君何不留住一宿再走?’
操不言,忽指伯奢身后大喝道:‘来者何人?’伯奢急忙回头去看,操挥剑砍伯奢于驴下。我当时大惊,责操道:‘适才误会,今却为何再杀好人?’
操道:‘伯奢到家后,见家人尽死我手,岂肯罢休?若报官率众来追,我二人皆死矣。’我怒道:‘知而故杀,乃大不义也!’操笑道:‘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我见他如此毒辣,就有杀他之心。当时面不作色,随他继续奔行,投了个客栈休息,喂饱了马,曹操先睡。我便寻思:‘我以为曹操是好人,弃官跟他;原来是个狼心之徒!今日若留他,将来必为大患。’便拔剑来杀曹操,及至他榻前,忽想道:‘我若将他一剑杀了无事,可天底下再没有这般豪杰义士能诛灭董贼了。’于是纠结半夜,终是下不去手。待三更时分,就匹马往洛阳投在王司徒门下。”
一番旧事,听的吕布张目结舌。过了半晌,方叹道:“我祖父便是从成皋避难逃往九原去的,不知这吕伯奢与我家有无干系。”宫猛拍额头道:“成皋。是了,是了。曹操定然从成皋汇合张绣去偷袭汝南了。”正是:方叹旧事把话倾,猛惊故人省敌谋。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