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肃军纪庞统立威 施苦肉马谡用计
时至北汉升泰十四年春。汉、蜀此番交战,孔明取了天水、金城,更是重创汉军,收复了西凉一半土地。庞统见孔明兵锋强劲,弃了街亭、松叶岭两寨,退守长安城下扎寨,凭长安坚城而守。
汉军各路兵将亦都陆续抵挡长安大寨,庞统令三军在校场演武,须臾三军整齐排开,诸路将领立在两旁。庞统拔剑在手,高喝道:“来人,把徐质与我绑了!”两边刀斧手拥上,众将皆大惊。
庞统指徐质道:“徐季威,汝贪勇好战,擅自出军,害的吾军连失重镇,更坏了无数儿郎性命。似这等违抗军令,该当何罪?”军政官出列道:“按律当斩!”统点头:“甚好,推出去,斩首号令!”刀斧手答应一声,便要推出徐质。
郭淮、徐霸等各自出列,一起下拜道:“太师,季威血气方刚,急于杀敌报国,因此冒犯军法,乞望太师看河东徐家诸将面上,宽恕一次。”孙礼亦出列道:“徐商老将军跟随公明都督皆乃先帝从龙老臣,今公明将军为国捐躯。还望太师看在与徐老将军同僚多年份上,且饶一回。”
庞统转头瞄了徐商一眼,只见徐商面色刚毅,形态严峻,不由长叹一声:“只是今日孔明占尽先机,时刻欲取长安,这一战孰是要紧。若不能整顿军纪,再有此等轻进冒失,无视法纪之徒,安能服众?吾等尚可万死已报家国,骨肉如泥无所惜,便是天下数百万计民生,安能不遭涂炭?”叱令:“速速斩讫报来!休要多言!”刀斧手起把徐质推出。
众将再三苦劝,庞统只是不理,忽听王基喝道:“太师,刀下留人!”庞统喝道:“王伯兴尚欲劝某乎?”
王基道:“太师且听我一言:徐季威之罪,万死不能赎也。今都督杀之,可谓是明镜高悬,大公无私。只是当前强敌压境,正是用人之计,季威勇武不输王子全,正当委任爪牙,以图保家卫国。若是将其处斩,于情合理,于理合意,于法庄严,于规严谨,却于战事无利。以下官意见,不妨将其贬为小卒,罚俸禄三年,免其死罪,责以大义,令其戴罪立功。再有违令,二罪并罚。”
庞统沉吟良久,仰天叹道:“只怕今日若不杀徐质,日后军令无人遵循。”王基道:“太师严明军纪,天下谁人不知?今赦季威,是看他勇猛善战,况且正是用人之时。他日谁敢再犯,杀之岂有怨恨?”
众将一起道:“伯兴大人所言正是,还请太师三思。”统道:“既如此,亦不可轻信,可有人为他作保?”郭淮、孙礼、秦朗、夏侯霸齐声道:“我等皆愿作保。”
庞统点头,教随行文吏取来笔墨,当下写了文书,诸将皆押了字;这才唤刀斧手再把徐质带上来,指之道:“你少年随军征战,如何不晓兵事,妄自逞勇斗狠,贪功冒进!本当斩首示众,以正军威,今有王基先生及众位将军画押作保,姑且戴罪立功。日后须得谨遵军令,如若再犯,定斩不赦!”徐质点头跪谢,又谢过王基与众将军。庞统贬令其在徐章部下为将。
接着便商讨军机,传令道:“今日蜀军连胜数阵,锐气锋芒,不可逆其锋而上。当久战以疲敌军,固守以堕其志,然后乘隙攻取。日下之计,且宜持久。若敢违令者,军法无情!”
众将无不凛然,皆道:“愿听太师调遣!”庞统微微额首,当下发令道:“郭淮听令!”郭淮出道:“在!”庞统道:“你与王基、孙礼、秦朗可引军屯守城北五十里秦安道口,拱卫长安。深壕高壁,不可擅出!”郭淮等道:“遵令。”
庞统又道:“徐章听令!”徐章出道:“在!”统道:“你与徐霸、徐质、夏侯霸、夏侯惠诸位将军,引军前往眉县驻扎,挡孔明金城一路军马。亦不可擅出!”徐章道:“得令。”
庞统又道:“我自提精兵,在长安大寨策应诸位。三军将士只可坚守营垒。待天长日久,彼必然生变!若有违令出战者,斩!”众将皆道:“谨从太师军令!”
于是分拨人马,各自守把险要。孔明引军到渭南,与眉县隔着渭水下寨。安营扎寨完毕,就遣胡奋、胡世率兵连日攻打眉县大寨,却被眉县地势险要,营寨牢固,前后一月有余,攻打不下十余次,尽皆不能得手,反伤了不少军士。
孔明见状,心生一计,又教张翼、张嶷引数千老弱兵丁,逼近眉县之北屯扎营寨,叫与胡烈、士徽引数千精兵,在两旁山道里埋伏,只待汉军出击,便要乘势掩杀。
徐章等将见蜀军队伍稀疏,营寨不牢皆欲出战,庞统急遣人严令道:“擅出者斩!此必孔明诱敌诡计,不可乱动。”胡烈、士徽在山道守候半个多月,见汉军不为所动,只得撤兵回报孔明。孔明又生一计,乃令马谡引张翼、张嶷、士徽三将分两万兵马迂回至秦安道口下寨与郭淮对持。
马谡引兵至秦安道,吩咐各将连夜驻屯扎寨。汉军斥候探得,急忙报道军营中,孙礼、秦朗向郭淮请战道:“蜀军此刻正在安顿营寨,正好乘乱击之!”
郭淮道:“不可。彼军主将马谡乃聪慧之士,既敢大张旗鼓在此安营,四下必有精兵防备,我等若贸然出,恐中他埋伏,则秦安道危矣。只要按照太师计略,坚守各处隘口,待他出现疏漏之时,然后可胜。”
孙礼道:“敌强我弱,若要胜他,当在彼立营未稳之时。若是营盘扎住,四处防御稳定,岂有良机哉?”王基道:“马谡非守诚安稳之徒。绝不会与吾军对峙,他必然想尽办法要来寻找突破。只要敌动,便有机可寻。德达且要稳住,吾料良机不远也。”
且说马谡扎下大寨后,便令士徽引兵卒在营内四角各建三丈高塔,方便监视敌营。这日天早,只听帐外吵吵闹闹,急忙出营查探,却见士徽单臂立在一旁,几个行刑士卒,正挥舞着长鞭,抽打几名士兵,号哭声惨不忍闻。
马谡惊问缘故,从者道:“他们几个都是伍长,却因贪杯误了修建高塔的工期,士将军因此大怒,叫在这里鞭责。”马谡看那几个伍长俱被打得皮开肉绽,心生怜悯,正欲叫释绑。
忽地心头闪过一计,连忙叫士徽进帐,屏退左右,开门见山道:“吾欲用诈降之计来破郭淮,就在这几个伍长身上计较。”士徽略一思索,喜道:“幼常良谋也!”
马谡道:“尚且需一心腹之人混入他几人之中,煽风点火,以通消息。”徽道:“某有一族弟士虎,跟随吾从岭南至今,十余年矣。现任我帐下军需官,其人口齿伶俐,更兼胆略过人,可为大用。”
马谡道:“如此最好。”士徽遂招士虎至,马谡将计说了一通,谓之道:“若不受些苦头,彼安能轻信?”虎道:“既是兄长与将军差遣,某虽无知莽夫,亦愿肝脑涂地,无怨无悔。”马谡拜而谢之道:“公肯以身犯险,事成之后,吾必上奏陛下,厚加封赏,绝不食言!”于是召来张翼、张嶷一起计较。
次日天明,马谡鸣鼓令三军校场演武,众将皆至,马谡喝令道:“将士虎拿下!”左右亲兵拥上,众皆疑惑,谡道:“士虎私藏军饷,被吾亲信举报,现如今人赃并获,尚有何言?”遂从他帐内行囊中搜出数十金,众军诧异。
马谡道:“如此贪赃枉法,不斩汝首,难以服众!”喝左右将士虎斩讫报来。士徽急出列告道:“士虎乃吾族弟,望宽恕之。”谡怒喝道:“汝何敢因私废公,乱大国法度!来人,将士徽一并拿下问罪。”
张翼、张嶷急劝道:“临敌斩将,于军不利。还请将军宽恕,权且记罪。待破敌之后禀报丞相,到时候是生是死,皆听丞相之意。”
马谡余怒未息,恨恨道:“姑息饶一次!再敢犯之,决计定斩!”命左右:“将士徽杖责三十,以斥其包庇之责;将士虎打八十脊杖,以正其贪污之罪!”言讫,喝教行杖。
行刑军士将二人剥了衣甲,拖翻在地,打的皮开肉绽。旁观者无不动容。须臾杖刑毕,只见那士虎早已昏死过去。马谡令军士将他拖到医塾,与昨日那几个受鞭刑的伍长羁住一起。
士虎养伤期间日日咒骂马谡,久而久之,同屋相住的几名伍长日日耳听,也是颇有怨言。士虎见时间成熟,乃密声道:“吾等皆乃百战忠勇之士,今无妄遭马谡小儿羞辱,实难咽胸中恶气。”
伍长道:“吾等亦恨马谡所为。”士虎道:“吾遍观军中,无一人可为心腹者。惟愿与公等几人相交,敢以心腹之言相告。汉、蜀并立天下,吾观这蜀国不能成事,吾等在此耗费时日,不若归顺北汉,他日搏个功名,也好过在此碌碌无为!诸位意下如何?”
几人相交一眼,齐声道:“愿听将军之意,吾等誓死追随!”士虎道:“大丈夫处世,不能立功建业,与草木同腐乎!公等既愿同生共死,某便舍了性命前往汉营交通。”几人相谢之。虎道:“事不可缓,某今夜便行。”于是当夜士虎悄悄溜出大营,扮作游侠,望汉营奔去。
是夜寒风呼啸,约到二更时分,士虎已至汉军大营。被巡营小校拿住,连夜报知郭淮。淮道:“可是蜀军奸细么?”小校道:“只是一江湖游侠儿,自称士虎,说有机密事来见。”郭淮便教引入来。
小校引至,只见帐上灯明烛亮,郭淮按剑凭几而坐,问道:“汝既是江湖游侠儿,来此何干?”士虎当即绘声绘色的将前后诸般事前先说了一遍,又道:“吾等几人约好欲投降将军,未知肯容纳否?”
郭淮沉思良久,道:“汝且先行休息,待我思略一番。”就命人奉上酒食,引入别营休息。其人既出,淮急召诸将商议,须臾众人皆至,郭淮将此事一字不落说了一遍;王基听完,大笑道:“良机至也!”
正是:莫道高人行妙计,谁料智者虑千层。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