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刘玄德命归成都 满伯宁两川吊孝
却说刘赫与羊发观星,忽见西南帝星欲坠,羊发道蜀主刘备危矣。赫闻之大惊,遂遣人往蜀中打探。
再说蜀主刘备在成都无事,遂引义子刘封、焦周、陈震三人并甲士数人,皆穿着便服,往成都西散玩去了。一路行至青城山脚下,放眼望去,一片松林茂密,山清水秀,风景怡人。
陈震道:“吾闻青城山上,有一隐者,姓李,名意。世人传说此老已三百余岁,能知人之生死吉凶,乃当世之神仙也。”备道:“朕亦常闻此人仙名。”陈震道:“陛下既已到此,何不上山拜访。”备乃从之,遂上青城山。
行至出谷深处,遥望仙庄,清云隐隐,瑞气非凡。忽见一小童来迎,其上下打量众人,谓刘备道:“来者莫非皇上刘玄德乎?”备大惊道:“仙童如何知我姓字!”
童子道:“吾师昨者有言:今日有数客来访,白面大耳者是皇帝。因见陛下容貌,方而知之。”备道:“汝师真神仙也!人言信不诬矣!”遂与小童同入仙庄,拜见李意,意闭门不见。
焦周道:“当今天子急欲见仙翁一面,幸勿推迟。”再三敦请,李意开门接见。引众人入室内。备见李意鹤发童颜,碧眼方瞳,灼灼有光,身如古柏之状,知是异人,持礼甚恭。
李意道:“老夫乃荒山村叟,无学无识。辱陛下登门,不知有何见谕?”玄德乃问国运,李意道:”意乃一村夫耳,安敢谈天下事?”玄德道:“世人皆道先生能知国祚气运,生死吉凶。万望先生赐教。”
李意起身踱步有三,口里自吟道:“阎浮寄居将头上,宇领群良奏末歌。黄泥直下无青天,皓鹤褵褷飞不辨。祸成身诛家亦破,国步未安风雅薄。”
刘备闻了默念几句,不解其意,乃问之,意道:“此乃天机耳!”备又问吉凶劫数,意道:“小径入松源,心迹一朝舛。刘安虽遗恨,循环无定期。”备又问其意,意笑道:“此乃天机耳!”
刘备再问生死命数,意道:“即此对相问,刻言天之论。身归依属国,亡命遇喽啰。”备再问其意,意大笑道:“此乃天机耳!”遂不言语,稽首入内堂去了。备不悦,谓群人道:“此狂叟也!不足为奇。”遂引人回。
及下山来,刘备听了李意言语,不得解释,心头烦闷。不觉拔马急奔,玄德马快,顷刻将众人甩后一截,奔至山脚下松林密径,只见林中转出七人持枪带弓面立。备勒马问道:“汝等何人?”答道:“青城山下猎户,在此狩猎。”
刘备道:“射猎需到山高处,安有沿径打猎乎?”言讫,放辔欲行,其当头一人大叫道:“我等非猎飞禽走兽,乃射龙也!”备闻之大惊,那人早拈弓搭箭射来,正中玄德胸腔,玄德应弦落马。
那几人举枪向刘备刺来,正危急之时,陈震、费祎、刘封引甲士至。备大叫道:“速来杀贼!“费祎等拔剑引众齐上,顷刻将众猎户砍为肉泥。再看刘备时,跌得头破血流,被伤至重,众人急救回成都。
医者急来治疗,诊治毕,谓众臣道:“箭入胸肺,伤及五脏。亏得陛下体壮,已无大碍。须静养百日,方可无虞。若怒气冲激,使气血倒流,恐命难久。”
不过月余,玄德伤痛转轻,乃唤禁军统领卓雄觐见。雄须臾便至。玄德道:“朕今此遇险,必有因果。那青城山李意,实乃黄巾张角之流,今若不诛,必为后患!”
卓雄道:“吾自幼长于成都,多闻李意乃神仙下凡。善能捕获吉凶,驱灾降福,深得两川军民敬
仰,陛下切不可加害。”玄德道:“此乃妖人也,能以妖术惑众,不可不除!”
卓雄只是不从,玄德大怒道:“公何不信朕乎?欲造反耶!”雄乃不敢复言。玄德道:“公今夜即去。且莫让丞相与众官知晓。”卓雄领命去了。
夜静三更,卓雄摸到内室,见李意在床榻熟睡,挥刀斩头落地。却不见有血喷出,雄正疑惑,忽见一道青气,投东北而去,尸首也不见了,只吓得卓雄浑身颤抖。呆立了片刻,慌忙出室,寻了马匹,奔往成都;于路口里哆嗦道:“冤有头债有主,吾也是奉命行事,迫不得已;神仙莫怪,神仙莫怪。”
次日卓雄交了令,直言昨夜之事煞是诡异。玄德乃以好言相劝,又赏赐了财帛,吩咐雄回府歇息。翌日,侍者来报卓雄七窍流血,暴毙死于府中。
玄德闻报惊颤,忽听内室铜镜之中,传来喋喋大笑声;玄德定眼望去,只见李意立于镜中,笑道:“刘玄德,你处心积虑夺兄弟基业,只为一己之私。然则天理昭昭,汝一生假仁假义,笑里藏刀,不过自欺欺人罢了。今日死期至也,纳命来!”言讫,张牙舞爪来抓玄德。
玄德拍镜大叫一声,箭疮迸裂,气血倒流,昏绝于地。侍者闻内堂动静,急扶玄德入卧内。须臾苏醒,自叹道:“吾不听人言,不能复生矣!”随唤孔明等诸臣,及太子刘禅,至卧榻前,吩咐道:“朕大限至矣。丞相即扶太子禅登基,不可有误。凡事更望丞相教之!”
孔明闻言泣拜于地道:“臣安敢不竭股肱之力,尽忠贞之节,继之以死乎!”言讫,叩头流血。
玄德又唤太子刘禅、鲁王刘永、梁王刘理近前,分付道:“尔等皆记朕言:朕亡之后,尔兄弟三人,皆以父事丞相,不可怠慢。”言罢,口鼻出血而亡,寿七十一岁。
时为公元232年,蜀章武十三年春。后有诗道:“三顾茅庐赏贤臣,两分天下得高宗。临别更像空山外,玉殿虚无野寺中。古庙杉松巢水鹤,岁时伏腊走村翁。大伪似忠游行事,空留万人侃真意。”
玄德驾崩,文武官僚,无不哀痛。孔明率众官奉梓宫于成都大殿,众臣祭奠。孔明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立嗣君,以承汉统。”乃立太子禅即皇帝位,改元建兴。葬先主于惠陵,谥昭烈皇帝。尊皇后吴氏为皇太后;谥甘夫人为昭烈皇后。升赏群臣,大赦天下。
早有北汉军斥候探知此事,报入邺城。近臣奏知刘赫,赫大惊道:“前时羊伯牙观星言蜀主刘备危矣,今番竟是亡了。羊发真乃奇人也!”遂加封羊发为太史丞掌司天监,又聚众臣商议,诸葛诞道:“今番刘备已亡。陛下何不乘其国中无主,起兵伐之?”
徐庶谏道:“刘备虽亡,必托孤于诸葛亮。亮感备三顾之恩,必倾心竭力,扶持嗣主。陛下不可仓卒伐之。”正言间,忽一人从武班部中奋然而出道:“徐太尉何胆怯也!不乘此时进兵,更待何时?”众视之,乃凌统也。
赫道:“去岁庞太师方定治国大略,今番却要兴兵,岂不荒谬!”诸葛诞道:“陛下当知变通之道。太师略策也据势而论,今番这大好机会确要把握。否则时机稍纵即逝。”
庞统出列道:“时机虽好,却也不可妄兴刀兵而失信于天下臣民。昔年先皇去世之时,蜀中也未起兵戈。”诸葛诞还要再辩,赫起身道:“太师所言甚合道理。况且先父斃去之时,曾言不可与蜀中先发制人。公等欲驳先皇之遗志乎?休的再言!”
众臣闻言乃服,赫又道:“既与蜀中结盟,他国主丧葬,你我君臣不可失了礼数。”遂着张屈写悼文,遣满宠往成都吊唁去了。
及至成都,满宠先拜见了蜀主刘禅与丞相诸葛亮,孔明以礼迎接;乃引满宠往惠陵祭吊,宠亲自奠酒,跪于地下,泪读祭文道:
“呜呼哀哉!呜呼哀哉!玄德圣公,岁至九五,正寝善终。肝肠痛断,呜咽失声。悼王才俊,堪称奇能。无所不及,巧匠能工。文棋书画,百业农耕。诸家受益,深蒙称颂。悼王品格,淑质杰英。胸怀坦荡,海量宽宏。慈眉善目,豁达开明。谦和淳良,德高望重。弥合嫌隙,拳拳服膺。疾首顿足,致力和统。奔波撮合,尽瘁鞠躬。耄耋之年,忧虑重重。淳淳重托,句句真情。族邻至亲,鼎力推动。求同存异,坦诚沟通。消除谬误,以正视听。值此永别,独掌难鸣。无力回天,残局谁撑?饱受坎坷,子陷孤凌。风范犹在,当记当铭。传训效仿,光耀祖宗。修缮族谱,刘氏昌榮。族盛支繁,叶茂常青。尊王仙逝,合族不幸。日月蒙忧,灭灭冥冥。皇天后土,大地苍穹。风云难测,世态无情。可哀可叹,可怨可憎。尊王仙逝,合族悲恸。草木垂涕,百鸟哀鸣。山河共伤,涕泪泉涌。千言难尽,万语一躬。祈王安息,天堂珍重。痛悼痛伤,哀哉!哀哉!”孔明闻到动情处,泪如涌泉,哀恸不已。
次日,孔明设宴款待满宠。宴罢,满宠辞回,孔明送至绵竹,二人乃别。忽见一人锦袍素衣,立马于官道旁,抱拳道:“川道难行,一路崎岖坎坷;伯宁先生既归,何不同行,也好照应彼此。”
孔明视其人,谓满宠道:“此乃胡遵老将军家二公子胡奋字玄威也。先皇驾崩时,玄威至天水前来吊唁。今日正好启程,公二人可同行之。”满宠还礼道:“如此叨唠胡将军了。”于是二人起行,一路聊东谈西,甚是欢快。
这日两个就山道上走的急了,错过了驿站投宿,胡奋道:“想是我等走了快些,倒错过去驿馆,不如就近寻个村户将歇一夜。”满宠道:“将军所言说甚是,夜间行路却是不妥。”
两个就下马步行,慢慢在山路上走,不一刻,却望见山里远远一点灯火明亮,胡奋道:“好也,这山里却有人家,可就他屋里讨口汤水喝,顺便借宿一夜。”
两个就奔灯火来,却是这灯火看着近,走去却远,两个七弯八绕,约摸半个时辰,方近得那灯火,却见那灯火是在一座孤崖之上,下面一湾山涧,流水声嘘嘘不绝于耳,在月光下照的煞白。
二人一步步攒上崖来,却见那灯火是那几间屋里透出来,两个走到屋前,胡奋便去敲门,只听得屋里一个少年声音吃惊道:“何人?”胡奋道:“山里行路客人,特来借宿。”
那少年走到门后,先自门缝里张望,方开了门。二人见这少年十七八岁,浓眉大眼,体健雄壮,持礼甚恭道:“远来客人劳顿,请快进来。”胡奋先请满宠进,自去牵了马匹,栓到门前树杈上。
那少年见二人进屋,急急关了门。两个见那屋里点一盏松油灯,照的明亮,只是屋里东西少,只挂着几副弓箭和几张兽皮。那少年便问道:“二位客人从何处来。”
胡奋道:“我等是从成都而来,因错过了驿馆投宿,望着灯火,方才走到此处。”那少年道:“你两个凭胆好大!在黑夜里行路作甚,却不知这山高岭险,不曾撞见那怪物!”
两个吃惊,急问端地?那少年道:“你们不曾听这山岭里添了个人熊?浑身刀枪难入,十分凶恶,将这附近山里的猎户民夫,猪羊马骡不知害了多少,你们却如何敢黑夜里撞来?”两人正听得心惊,忽听门外马嘶哀鸣。那少年大惊道:“坏了,想是那人熊嗅到马匹的味道,寻上岭来了。”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