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阻艰险巧渡赤沙江 施毒雾医圣显妙手
却说刘雄放了柯泰,又命将向振、四魔将解进来。须臾小军押进入殿内,雄问道:“今复有何言?”向振默然不语。连毕仁含泪道:“今日我兄弟四人尽绝,九泉之下可以相聚,却也不枉此生了。”雄道:“你等若降,皆可得生也!”
连毕忠道:“我兄弟虽是化外之人,却也知忠君报国;今我兄弟四人两番招擒,已无面目回南中去了,情愿受死!”刘雄操起追心刺,指着那连毕忠脖颈道:“如此最好,我便成全你!”
连毕忠哭拜道:“多谢将军。”闭目等死。雄道:“真个不怕死的。”举臂就将刺下去,忽听那连毕信道:“将军且住!可否先杀了我,休伤我大哥。”
雄道:“这是为何?”信哭道:“我兄弟四人父母早亡,自小由大哥拉扯长大,实不忍亲眼见大哥惨死。”只听连毕仁、连毕义一起哭叫道:“还请将军先杀我兄弟三人,留我大哥一条性命。”
连毕忠哭道:“将军速速先杀我吧。我即为长,便如先父一般,父安能见子横尸眼前?”雄听的感慨不已,亲手扶起四人,道:“难得你兄弟四人这般义气,世间真少见这般好男子!也罢,饶你兄弟去了,可速遣散部下军马,休教阵前再逢!”四人垂泪就拜。
连毕忠道:“将军义薄云天,古今罕见。然汉越自来不和,谅不能相助将军,我等兄弟此去,必简居于深山,永不相负!”雄忙扶起四人,把酒一盏。四人一起拜了三拜,出城去了。
雄又问向振道:“你待何言?”振道:“今见将军仁义,末将愿降!”雄点头道:“甚好。你若不降,我成全你名节。今日既降,他日不可反复。”振垂泪道:“投降已是郝颜,他日安能无耻再叛,岂非男儿乎?”雄大喜,亲解其缚,赐酒压惊,令他在李严麾下效力。
次日,雄在城内整备军马,着斥候四下打探越军消息,探马去有一日乃回,禀报道:“南越军马尽弃各地山寨营帐,全都退入苍翠山豹头洞去了。”雄道:“既然如此,我便提兵入山再战。”
高大盛道:“苍翠深山老林,绵延千里,多有毒蛇猛兽出没,险山恶水挡道。越人入此深山,直如鸟脱笼缰一般,翻山爬树,奔腾跃岭,日夜偷袭,更兼贯使毒针飞镖,泉水投毒,熏放毒烟等伎俩,此去可谓九死一生,还望将军三思而行。”雄道:“唯愿汉越两族永结同好,万死不辞。”
便教聚集军中一应军校将士至城墙下空地,雄登城高喝道:“我前两番擒住越王柯泰,两番纵之,诸位将士恐怕多有不解者,说我是妇人之仁,我无言以对。但容我申一肺腑之言:
“汉越两族相争交恶多年,死伤无数,尸积如山。我要杀柯泰,易如反掌;然我杀一越王,越人当再立一王;我出兵讨伐一次,他们退入深山,来日再叛,长此以往,边疆永无宁日。故司马徽先生所言,南征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如今我欲入深山,但此去吉凶难测,愿诸公勿辞辛劳,努力向前,早日平定南越,凯旋还朝。诸公其有志焉!”众军高呼,举臂如林。雄大喜,便命三军饱餐一顿,次早起行,向深山进发。
次日天晨,众将整顿兵马向苍翠山进军,入山越深,道路没于杂草之中,更有毒虫蛇蝎伏路伤人。雄令高翻引一排刀手斩荆砍棘开路,令赵容引一排枪手拨草寻蛇,众皆相互搀扶,缓缓而进。
行约三日,前军来报说前有大江阻路,雄引人来看,只见水流缓浅,江上隐隐蒸气上腾,高大盛道:“此水叫赤沙渡。水下常年毒气蒸发,若有人渡水,必中毒而死。若要渡时,须待夜静水冷,毒气不起,方可无事。”雄命李严、廖化选精壮军三千,随着高大盛,来到赤沙渡口,扎起木筏,初更时分渡水,果然无事。
二人领着三千军马,由高大盛在前引路,行无三里,路面渐窄,两侧崇山高崖,大盛道:“此地命为飞龙峡。”李严抬头看了看,道:“好峻的岭。”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锣响,两侧崖上涌出无数山越兵,弩箭如雨点般射将来。李严急叫撤军,只听后军廖化大喊道:“来的旧路都阻塞了。”李严教军马四散寻路走,自家舞起长枪拨开乱箭,寻到廖化从小路奔到山沿上;高大盛突在前面,圈马而回时,被滚木打中肩膀,跌下马去,被乱箭射死。
三千军马大半陷了,李严、廖化二人率数百残兵,奔到赤沙渡口,不及登筏,趟水逃回北岸,具禀刘雄中伏之事。雄便令扎寨,寻思破敌之计。一
连月余,不得寸进,只能屯兵北岸与飞龙峡隔河相望。这日向振来禀道:“末将久在南中,对此地理甚为熟悉。将军扎寨之地乃赤沙渡上游,水浅平缓,看似好渡,但对面飞龙峡扼住要冲,确是难过。不如移兵至下流沙口,那里河道虽窄,但对岸地平辽阔,或能偷过。”
雄道:“离此有多远?”振道:“距此有二十余里路。”雄点头称是,遂引众将与向振往赤沙渡下游来探看,只见下流河道狭窄,水流汹涌,卢植道:“此水湍急怒澜,非人力能过。”诸将皆同,唯武俊面有笑容,雄问道:“广合以为若何?”俊道:“赤沙渡后山之上,满布青竹,可令人砍伐,然后晒干,首尾用绳索扎死,绑上巨石投于河中阻水,便能搭起竹桥,以渡军马。”众人闻言大悟,皆赞妙计。
雄即调范忻引二万军马,往后山伐竹十万根,吊巨石投于河面狭处,搭起竹桥,阔十余丈。雄令张飞、赵容、高翻、范忻四人引军暗渡赤沙河偷袭飞龙峡,再令卢植、武俊、廖化三人在北岸寨中摇旗呐喊迷惑敌军,自与关羽、李严、龚都、刘辟四将趁夜渡过赤沙江,径奔飞龙峡来。
却说柯泰引众将扼住飞龙峡谷,数番杀退汉军。这夜里,忽见北岸汉军营寨火把通亮,急引军马伏在山谷上查看,却到初更时分,人报汉军主将刘雄亲引兵马来攻,泰喜道:“汉狗今番却来送死也。”喝令军士弓箭上弦。
不多时,果见刘雄引兵进入峡谷,看看将近,柯泰却待下令放箭,忽得四下连声炮响,早有人飞报说谷后不知从那里杀来无数兵马,皆要活捉大王;泰大惊,急来看时,早见火把遍野如龙,照得山林通红,张飞、赵容、高翻、范忻四将各自奋勇杀来,身后千万汉军齐叫:“休走了柯泰!”泰立地不宁,欲待上马而走,谷内汉军也一发冲上山来,刀枪并上,乱箭齐发,山越军一时大乱。柯泰招呼霍戒先
教弓弩手乱射,逼住汉军阵脚,自家舞着大刀,拼死向前冲杀,竟被他撕开一个口子,招呼剩余兵马撞出去,投老巢豹头洞去了。汉军随后赶杀,俘获无数。
此番大胜,雄提兵渡过赤沙河,绕过飞龙峡,直至蛇盘谷内,已能遥遥望见柯泰大营。雄便令扎寨安营,埋锅造饭。卢植道:“我军大胜之余,士气高涨,何不趁势劫敌寨胜之?”雄道:“此论不善!我料越军必有防备,不但不可去劫寨,尚须防备他来袭我。”就令三军和甲而睡,以防越军趁隙来攻。
当夜至初更,夜静阑珊,蝉鸣蛐啼,只见山风荡荡,吹的树叶沙沙作响。待到二更时分,谷内黄雾腾腾,巡营军校怪道:“天炎夏热的,怎会起雾?真是怪哉!”说犹未了,忽有军士大喝道:“此乃毒烟也!”军校大惊,急忙捂了口鼻,报到中军大帐。雄闻报大惊,急令军士用湿布捂了口鼻,可是还有大半将士吸烟中毒,上吐下泻。
雄见了,惊慌失措,不知所已,卢植急道:“贼人既放毒烟,必是要来袭营,快快准备。”雄道:“军将多半中毒乏力,如何御敌?”云长道:“可令未中毒的将士擂鼓大喊,或能震惑贼兵。”雄道:“只能如此。”遂令军卒用湿布捂住口鼻,擂鼓敲锣,呐喊助威。
那柯泰先使人放毒烟,自家率兵来偷袭,行止半道,只听汉军营中鼓声雷雷,震荡山谷;忙勒马驻足道:“汉狗多施诡计,不可冒然进军。待天明打探清楚了,再战不迟。”遂引兵退回豹头洞。
比及天明,日升月恒,谷内毒雾渐散。再看那中毒将士个个头昏脑涨,浑身无力,雄令军医诊治,军医道:“此乃山林间湿热瘴毒所致,引发体热头痛,呕吐腹胀之症,病虽好治,苦于无药耳。”雄听后,更添烦闷。召众将道:“为今之计,只有先退兵回南海为将士们疗病。”云长道:“如此前功尽弃了。”雄叹道:“虽如此,别无他法。”众将闻言皆愤,却都束手无策。
忽小校来报:有一人从苍翠山来,直至军前说有要事来见将军。雄乃命请入,视其人有四旬上下,面容慈善,神态端祥,后背一藤条篓筐,手拿药锄,进前施礼道:“某乃南阳涅阳人张机,字仲景。因在南山中采药,昨夜乍见毒雾弥漫,便知是越人放毒烟害人。常言说医者父母之心也,我虽卑微,安能视而不理?特来为将军解毒。”众将大喜,雄道:“先生虽有妙手,但军中苦无良药。”机道:“我游历天下,悬壶四季,广泛收纳医方,尤对伤寒湿热,瘴毒杂病颇有疗养之法。只需这山上野生的几味寻常草药熬水,让兵士饮了,两个时辰即当恢复如初。”雄道:“不知先生要何物入药?”张机道:“龙胆草、川连、蛇针草三味即可,这蛇盘谷内遍地都是。”雄大喜,令五千军士携背囊随张机采药。
不过半日尽皆满载而归,生火架锅熬之,分与众军而饮,果真是病瘴之气全消。众军欢悦,或手舞足蹈,或喜极而泣,都来拜谢张机,雄亦以宝物财帛酬报,机道:“某闻将军为两族大义不避生死,特来医治,岂望酬之!”坚持不受,辞别而去。
后有诗赞道:悬丝一绝不可望,囊中别有日月天。济心常怀伸一术,妙手台前尤清廉。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