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马孟起夜斗胡烈 姜伯约火烧蜀营

却说郝昭力战而亡，诸葛孔明兵进陈仓。只因此战死伤太重，军卒颇多怨言。孔明乃命休兵数日，安抚兵心。

且说马超挥兵所过之地，西凉各地望风而降，颇是顺利。马岱赞道：“兄长昔日威名尚在也！”马超大喜道：“只有天水一郡未定。待某打破城池，力擒贼将，建举世之功，方不负某西凉马氏累世公侯之名望！”于是尽起兵攻打天水，令马岱、庞德二将押住阵脚，自纵马立于城前，遥观城上兵马。

只见守城魏兵，阵容齐整，旗甲鲜艳，不由赞道:“贼军整容有肃，非比别处之兵。必有深谙韬略之人，看来免不了一场恶战。”就点人骂战。姜维率胡家父子六人出战。

两阵对垒，马超当先出马，厉声喝道：“西凉马超在此！丧胆鼠辈，安敢顽抗天兵？”胡遵长子胡广出马大骂道：“休逞口舌之勇也，速速下马受死！”言罢，拍马舞枪便来冲阵，马超挺枪相迎。两马相交，斗到三十余合，胡广力乏，枪法渐渐散乱。老三胡岐拍马抡斧，便来助战。

马岱阵前望见，急挥两翼铁骑并进。胡广、胡岐抵挡不住，拨马回阵。姜维急令长弓手排开，往骑兵乱射。箭若飞蝗，蜀军落马无数，阵前大乱。马超冲锋在前，以枪拨箭，却不得前进，只得下令退兵。

胡广、胡岐收兵回城，太守紧问战事，二人具言马超悍勇，胡遵道：“马孟起年过五旬，却依然不减当年之勇，更有马岱、庞德为羽翼，力敌恐不能胜。”姜维道：“蜀军数万之众，出兵阳平，数百里而来，其意当在速战。故贼军虽众，远来疲惫；我军虽寡，以逸待劳。若我坚守不战，以静制动，不足惧也。贼远而无粮，不可久战，至时突击，可尽破也。”

胡奋道：“伯约此言有理。”杨全从其说，遂传令三军道：“自即日起，城上多设滚木礌石。大小军校，皆不得擅自出战，有违令者，皆斩。”众军见马超如此英雄，自然无人敢动。次日，马超引兵挑战，魏军坚守不出。蜀军骂阵一日，天水并无动静。

马超无奈，只得收兵回营。一连数日，俱是如此。马超心急，乃令军士强攻，城上乱箭齐发，军卒皆被射回，反折了不少人马。马超回到营中，一筹莫展，蜀军之势虽大，急切之中，亦难以前进。

再过数日，马超起兵切断天水城外所有交通，将欲围城。杨全乃召众将至，叹道：“贼军若是如此围城，非等他粮尽，吾等亦困死也。”胡遵道：“老夫日前见马超主寨北侧有一高岭，无军把守。老夫欲今夜暗上此山，察看敌寨，以图破敌良策。”

尹奉道：“老将军欲察敌寒，可使细作登山观测，画作图本，呈与将军便是。何必冒此大险，亲自为之。”遵道：“他人所制图本，何如亲观详尽，故我今日必要上山。入夜即行，少带人马，以免惊动贼兵，扰乱行程也。”

杨全阻道：“不可，若有伏兵，凶多吉少。若老将军定要一行，亦须多带精兵护卫方可。”胡遵闻之，笑道：“若多携兵马，反张自家耳目也。”是夜，星月皎洁，万里无云。胡遵绰刀上马，引着姜维、胡奋、胡烈三人，暗开城门，悄然上岭。

一路并无兵马相遇，不多时，已至岭上。岭上风紧，冷气逼人。胡遵按辔徐行，从高瞰望，暗窥敌情。但见敌众数万大军，营盘密布，连绵十余里。胡遵叹道：“马超智勇双全，颇知兵法，立营有序，相为照应，果是劲敌也。”

姜维闻言，眺目注视良久，谓胡遵道：“伯父请看。马超虽能用兵，然过于用强。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其营寨已有破绽也！”胡遵问道：“有何破绽？”维道：“蜀军屯驻之地乃山地也，贼众数万之多，因地势所限，故营中帐篷甚为密集，不利变通也。伯父再看：此入夜之时，蜀军营间冈哨甚少，且不论缘由为何？都是犯了兵家之大忌也。如以火攻，彼一无通报，二难骤聚，倾刻可破也。”

胡奋道：“伯约之言有理。若施火攻时，贼军必变，自生骚乱，再辅以大兵两翼攻之，可一举而破。”胡遵赞道：“伯约深谋远虑，乃大将之才也。”约有一个时辰，一行人观看已罢，乃欲下山回城。

早有伏路小军报予马超道：“方才魏军有数骑上山，皆顶盔惯甲，往北岭上去了。”马超正在帐中苦闷无计进兵，一闻此报，大喜，急问道：“可知何人否？”小军道：“有三员小将，拥簇一员老将。”

马超道：“必是胡遵与姜维等人，此乃天助我也。若此时上山，生擒贼将数人，何愁天水不破。”恐点兵惊走敌人，遂引马岱、庞德二人披挂上马，径自上山来捉胡遵。这厢胡遵方欲与三人下岭，只见三骑飞驰而上，高喊道：“老匹夫休走！”众人大惊，一字摆开，胡遵纵马上前于月光下观望来将：金枪白马，银盔银甲。暗自称赞：“西凉锦马超，名不虚传。”

马超以枪指定，喝道：“吾乃西凉马超也，汝可是安定胡以道？”胡遵立马横刀道：“既知威名，何敢上岭寻死？”马超怒目圆瞪，更不多言，跃马来战。胡遵待绰刀自战，只见一小将飞奔而出，大喝道：“父亲少歇，孩儿来擒他！”

马超抬眼看时，只见那小将头带赤龙盔，外挂火云袍，身披鱼锁甲，腰系赤蛮带，手持两杆赤尖双枪，端是威风无比，乃大喝道：“来将可通姓名！”小将道：“马孟起，认得胡家五虎将，赤虎胡烈么！”超冷笑道：“小贼乳臭未干，胆敢大言不惭！”舞枪直取胡烈。

胡烈拍马来迎。二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在月光下斗七八十合，不分胜负，胡烈使开双枪，幻出道道红光，在马超身周上下翻飞；超亦招法精奇，不落下风。这场好杀，那正是：

“道什么天兵发怒，挥刀砍断三江水，也不如胡烈双枪灵变！说什么天将酒醉，舞锤震踏了九霄山，也不如马超金枪幻影！一个少年豪杰抖双枪，猛虎毒龙不敢近，双枪幻化杀气飞，都做无皮亡魂；一个勇猛上将耍金枪，山野精怪也惧怕，单枪突刺烈如风，只叫鬼惊神愁。”

二人再战百余合，胡烈心急，拨马便败。超知其有诈，暗取弓箭在手，在马上一箭射来，眼看箭如流星般去，胡烈猛然回头扬手一记飞刀，正中箭头，一生脆响后，刀、箭一起跌落。

马岱恐兄长有失，急拍马上前助阵，马超道：“汝且退下，免得他人道我倚多为胜。”欲拍马再战，庞德纵马上前道：“孟起力战多时，少歇一阵。某来斗他！”挺刀跃马，指对阵大喝道：“南安庞德在此，谁愿来决高下！”

胡烈拍马待战，胡遵拦住，大笑道：“且让老夫来会你一会！”单刀直取庞德，二马相交，战到五十余合，不分胜负。庞德暗道：“真勇将也！若是他年轻力壮之时，某必不是对手。”

再战十余合，胡遵暗自寻思道：“庞德英勇，不得力擒。若时日拖延久了，他大军来援时，我父子皆被擒也！”于是乃拨马详败而走。庞德大喝道：“匹夫休走！”持刀来赶。

胡遵马上横过刀，暗取短戟在手，只等他来时，便要刺之。看看庞德将近，待刺时。不料庞德早有准备，大刀只在背心弄影，却不追前。胡遵急以右手持短戟挡开大刀，左手单臂抡刀来扫。熟料坐骑马失前蹄，一个趔趄，将胡遵掀翻在地，刀戟皆脱手飞出数丈。胡遵自叹道：“我命休矣！”双眼一闭，只待等死。

胡奋、胡烈大惊，欲来抢救时。只见庞德急勒住马，以刀指胡遵道：“汝小觑于我，方有此败。今日且饶你命，来日阵前相见，再与你大战三百回合！”胡遵感激拜礼，提起坐骑，飞身而上。

正此时，忽见黑夜之中，火把星星点点如龙，传来阵阵马蹄声，数百军马从天水方向杀到，当先一将，正是胡广。广拜道：“儿见父亲多时未归，唯恐有失，特来查看。”见马超等人皆在，变色道：“狗贼，纳命来！”言毕，拍马舞枪，来取马超，身后兵马，一时俱发，团团围上。

说时迟，那时快，胡遵大呼道：“住了！”天水军马，一起驻马停步，不敢向前。胡广急道：“父亲何顾拦我？”遵道：“若论两军对垒，决胜疆场，为父责无旁贷，当力擒敌将。而今之事，吾等以众凌寡，纵然擒得马超兄弟与庞德，岂不为天下笑耶？不可只除一人之患，而失信义于天下，使胡氏一门英名尽丧。”

胡广气急道：“马超、庞德乃蜀中大将，名震天下。若擒得此二人，吾父子兄弟即可扬名立万。今时却要不依父亲了！”便吆喝胡奋、胡烈一起上。胡遵急拍马上前挡在三人面前，惊怒交迸，拿起马鞭，一下抽在胡广面门上，登时鲜血直流。怒喝道：“逆子！欲陷老夫于不义乎？今日休论何人，欲害他三人者，可问过老夫掌上宝刀！”横刀立马，神威凛凛。

胡广兄弟三人见父亲发威，约马退到身后。遵谓庞德道：“适才与令明将军恶斗，老夫失蹄落马，乃天赐良机，庞将军何不杀之，以绝后事。”庞德闻言，大笑道：“趁其马失蹄而斩之，胜而不武，岂是庞德所为。”

胡遵亦笑谓诸子道：“马孟起盖世英雄，庞令明坦荡磊落。汝三人平日素有气节，今日怎肯行此背信弃义，丧德无行之事！”三人闻言羞愧。马超道：“多谢老将军高义，容后再报。”于是与马岱、庞德并马而退。胡遵见他三人走远，遂引众一并下岭，回天水去了。

至晚三更胡遵回的城内，将准备歇息，其子胡广、胡奋、胡烈皆反背自缚前来请罪，遵一一扶起，安慰道：“吾儿知为父深意否？”三人摇首不知，遵问道：“吾儿一生所学，欲有何为？”胡奋道：“辅明主，平乱世！”广道：“建功立业，保家卫国！”烈道：“施展浑身武艺，会尽天下群豪。纵然马革裹尸，固所愿也！”

胡遵点头赞道：“吾儿有大志也。可天下之势，已然明了。魏、晋皆不能成事，唯刘雄、刘备二人者。天水一郡之地，岂是吾父子久足之所，若诸葛亮挥兵来攻，顷刻就破。西凉马超天下闻名，素得羌胡、雍凉人心，今日吾父子若害马超等人，乃自绝后路。且放他众人归去，到时天水城池若破，马超必然力荐吾等。那时可在蜀军阵中，一刀一枪搏个封妻荫子，方不负吾儿生平所学。”

三人闻言大喜道：“父亲说开大义，儿受益匪浅。”遵道：“尔等既能明白为父苦心，我心甚慰！这时候不早了，早些去歇息吧。”三人拜谢乃退，一夜无话。

翌早，太守杨全招众人议事，姜维道：“破敌之计，吾已定矣。”就将计划全盘脱出，杨全道：“蜀兵势大，恐难破之。”姜维笑道：“太守请放心，吾等必要成功。”遂与胡遵父子商议，着胡广、胡奋、胡岐引一军夜攻马超大寨，每人手执茅草一把，内藏硫黄焰硝，各带火种，各执枪刀，一齐而上。自与胡遵、胡烈引小军悄然摸到北岭上，往蜀军后营顺风投火。

却说马超与费祎、李恢等正在寻思破敌之计，忽见帐中令旗无风自倒。乃问费祎道：“此为何兆？”祎略思道：“今夜莫非有贼军来劫营？”马超冷笑道：“贼军胆寒，守城尚且心惊，安敢再来劫寨？”正言间，人报远远望见胡遵引小队兵马尽往北岭上去了。

超道：“此是疑兵，休要管他。”费祎道：“将军不可轻敌，可派兵巡查。”马超然之，乃令马岱引五百骑出巡。去不多时，马岱浴血带甲回奏道：“前军大营火起。”马超大怒，引众军出来看时，只见前营火势甚旺。方欲救时，后营又火起。风紧火急，树木皆着，喊声大震。蜀军兵马齐出，相互扰乱，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马超欲挺枪厮杀，庞德急扯住簪头道：“今日之事不可为也！眼下火光逼近，不能久停。孟起可速弃此寨，再收军马复仇可也。某愿以死断后！”马超只是不从，庞德以死谏之，马超无奈，只得引众人突围而去。

庞德引军抵住追兵，黑夜之中正遇胡遵，二将更不答话，放对厮杀，大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正此间，后面喊声大震，胡烈引一军前来助阵。庞德见此，不由颓然叹道：“此子甚猛，某今日死矣！”正是：自持勇力断后路，却见猛将叹生死！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