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计中计仲达用谋 忠尽忠乐进赴死
再说魏晋在潼关鏖兵,大战数番,各有胜负。这夜司马懿在帐中,暗自叹息,其子司马昭道:“父亲自起兵以来,每每叹息,却为何故?”懿道:“吾儿不知。这潼关急切难下,却扼住要道,非一日可破也。曹魏还有十数位宗族老臣将领镇守,一旦聚集关内,吾父子为其擒也!”
言毕,只见郭淮大步入帐,道:“臣巡营之时,见两人鬼鬼祟祟欲潜逃而营。特擒之禀报大王。”懿命带进来,二人入账指骂司马懿不休,懿怒命斩之,心里又添郁闷。
正此时,王基来报潼关叛将马尚来降,懿略思,就叫司马昭接见,自步入帐后帘内观之。及尚出,司马懿大笑道:“破敌只在此人之身。”孙礼道:“大王何出此言?”
司马懿道:“马尚乃乐进副将,久经战阵;乐进初来潼关助阵,马尚便叛,岂非可疑?又马尚本是一营之长,岂可只身叛逃?吾料马尚必是诈降而来。”众将赞道:“必如大都督所言!”懿乃与王基咐耳言之,王基相视而笑,便又传令马尚来见。
马尚入帐,见诸将环然而立,独不见司马懿、司马昭父子,乃拜道:“罪将马尚,拜见诸位将军。”诸将还礼后。忽帐外人报说晋王到。诸将急出帐迎入。马尚连忙拜伏,偷看司马懿,见其面色腊黄,目黯无神,司马昭搀扶左右,心道:“此人必有病也。”
司马昭就叫马尚起身,谓懿道:“此人为乐文谦旧将,实忠义之士也。”司马懿略视一眼,便道:“将军既然弃暗投明,日后立功,必然重赏。”又与诸将问了一些索事,相言间,不时咳嗽几下,不足半个时辰,似有倦意,便同司马昭一并告辞而去。临行将马尚编为孙礼帐下,马尚拜谢而去。
次日过了午时,尚未升帐,众将知其患病,皆往大帐探望。侍从谢道:“大王昨日征军时,不慎抱病,今日不议军事,有事者皆告司马昭世子代之。”众将问讯一番,各自散去。
马尚闻之暗喜,又恐有诈,不敢轻动。过了五七日,司马懿依然未起,诸将皆有退兵之意,马尚遂定行计,乃觅心腹死士修密书一封,令人连夜送往潼关。送信方欲离营,忽然遇见十数人迎面而来,高呼站住。送信者大惊不敢向前。为首一人过来问道:“汝乃那营兵卒?”
送信人答道:“孙礼将军帐下。”那人道:“孙礼将军今日无事,正在营内酬军,汝何不随吾同去饮几杯?”送信人正思脱身之计,不敢推辞。只得随众人同去。众人入宴轮流把盏,不时将送信人灌得大醉。
送信人卧于帐中,半夜方醒,一探怀中,书信尚在,暗舒一口气,便起身寻了匹快马扬鞭而去,直奔至潼关,面见曹丕。丕得书阅之,书略云:“末将探得司马懿患病,数日不曾议事,不日将退兵。若见敌营火起,务必使大军袭营,可一战胜之。”
曹丕看过来书,又视与众人,众人皆信。丕乃取金重赏之信使,使其归报马尚。信使不敢多留,即回程而去。曹丕便令人日夜探望司马懿大营,暗集军士,预备接应。
这边马尚得报,心甚喜之,自觉大事已成。这夜忽闻司马昭唤其议事,遂往帐中来见。
方一入帐,只见司马懿坐于帐案前,气色极佳。马尚大惊,方抽身欲走,司马懿一声令下,王双、孙礼两下齐出,将马尚按定。马尚大呼冤枉无罪。
司马懿指尚笑道:“汝施诈降之计,欲要里应外合,破孤兵马。孤已获你书,安敢抵赖?”遂将书信展于案前,马尚见事已泄露,破口大骂。司马懿遂令斩之,前后机密,不曾漏得一丝风声。一行齐备,司马懿乃吩咐诸将,一一听令而去。
却说曹丕得马尚书信,日夜注视雍凉军动静。这日入夜,人报敌营火起。曹丕大喜,点齐将士,命乐进、乐琳父子带兵火速出击。陈骞道:“司马懿诡谋奸诈,马尚只身行事,安得如此顺利,只怕其中有诈。”
乐进道:“马尚随吾十数年征伐,久经战阵,乃臣心腹果敢之人,必不相疑!”遂引军奔袭雍凉军而去。离营数里,望见火光冲天,乐进回顾众军道:“报效国家,建业立业,在此一战。”众军闻之,个个向前,直入雍凉军大营。
忽一声炮响,伏兵大起,左有郭淮,右有秦朗,各舞刀枪杀到。乐进大惊,拨马便走。雍凉军四处涌来,将魏军围得水泄不通。乐进与乐琳奋力杀出一条血路,正往东走,一派火光起处,一军拦住去路,为首一将,正是司马懿,懿朗声大笑道:“文谦欲往何处去?”
乐进绰刀欲战,乐琳拍马而出,大呼道:“父亲速走!”纵马向前,孙礼拍马抵住,二将盘旋杀至三十合左右,琳渐渐不敌,一个疏忽,被孙礼隔开大刀,生擒下马。乐进在阵中见子被擒,肝胆欲裂,不妨被郭淮、秦朗合力扫下马去,被左右小军擒下。魏军见乐进父子被虏,大半弃械而降。
曹丕在潼关从乐进走后心里顿觉不安,忽哨马飞将来报,说雍凉大将司马昭、方舒、王双等将诈作败军,赚开了城门,破关只在顷刻。曹丕闻言惊跌在地,拔剑亲自督阵。
未及时,司马懿又率军至,魏兵见此登时大乱,曹丕见势不妙,急令撤军出关,众将保着曹丕,往宛城便退。行不数里,司马昭、王双追军赶至。曹丕命众将拼死抵挡,王双在乱军中早瞧定曹丕,暗地取出弓,拾上箭,往曹丕便射。正是开弓如满月,箭去如流星,恰中曹丕前胸,丕翻身落马。王双大喜,收了弓箭,跃马舞刀,便来拿曹丕。
忽听一声大喊:“休伤我主!”一骑飞马拦住,正是典满,舞戟截住王双。二将更不答话,纵马战成一团。陈骞乘势救了曹丕,扶上坐马,直往宛城退去。典满见曹丕脱难,亦无战心,虚晃一戟,拨马败去。王双趁机从后追杀,斩兵掳将极多。又见己军战了一夜,兵皆疲惫,只得连呼可惜,收兵回潼关,禀报司马懿。
司马懿大喜,摆宴庆贺,宴毕升帐,令将乐进父子押来。进父子昂然进帐,藐视司马懿,王基劝道:“晋王盛德,名扬四海。今文谦虽战败被擒,若委心归降,时未为晚也。”乐进面容严肃,一言不发。
司马懿见此大笑道:“凡人多骂孤无义无信。似文谦公这等忠勇刚烈之辈,未曾开口辱骂,孤却不解也?”进道:“吾生为大魏臣子,死为魏鬼,焉能如君一般自立为王,显贵至及,骂有何用。今既被俘,但求一死,早见先皇于九泉,以博忠义之名。”
司马懿虽然羞怒,又壮其言行,
乃道:“孤与文谦同僚一场,文谦既舍死求忠,孤全汝名节。汝死之后,并不伤及汝之独子。”进慨然道:“孺子性命,全在仲达,吾不能顾也。”遂引颈赴刑。司马懿斩了乐进,取其首级号令三军,以公侯之礼葬之。就将其子乐琳放了。
再说典满、曹爽等诸将救了曹丕,往宛城奔去,至天明方到宛城西门,再看曹丕时,已是面色如纸,鼻息如丝,长唤之,犹不醒。众将皆惊,于是相拥入城,唤良医治之。医者用铁钳取出箭头,敷上草药,出来谓众将道:“此乃强弓所创,箭虽无毒,却伤及胸腔。幸陛下真龙之身,不致丧命。如若静养百日,息心护理,可望复原。若是心浮气燥,怒气攻心,不可治也。”
众闻曹丕无性命之虞,方才各自安心。四下散卒闻丕在宛城,也纷纷寻至。众军见曹丕受伤,不能理事,遂推陈骞代理军中事务。司马懿闻知曹丕在宛城,又伤及胸腔,遂着王双、戴陵引军至城下骂阵。众将不敢惊动曹丕,暗令三军坚守各处,不许出战。一连数日,雍凉军皆在城下叫骂不止。
丕歇养了半月,疼痛减轻,闻城下有叫骂之声,却不见众将来报,遂起问道:“朕伤之后何人代理军务?”近侍道:“乃陈骞大夫也。”丕道:“速唤休渊来见。”侍者遂出叫之,陈骞乃至。
曹丕道:“这几日朕常闻城下传来擂鼓呐喊之声,有何军情?如何不来报?”骞道:“乃是雍凉军连日在城下骂阵。臣见陛下疮伤颇重,又记医者之嘱,故不敢来惊扰。”丕一跃而起,拔剑厉声道:“壮士临阵,不死带伤,岂可因朕一人而废国家大事乎!况此区区小恙,何足道哉!”言毕,顶盔贯甲,着袍束带,便起身上城去。陈骞等不敢阻挡,只得紧随而来。
却说王双连日挑战,却只见魏军诸将立于城上,独不见曹丕之人,心疑曹丕已死,群臣匿而不发;于是回禀司马懿,懿大喜,乃亲至城下,观视良久,向上朗声大笑道:“魏主曹丕已被王子全射死,汝等何故隐瞒。众公皆孤故旧,若献城降我,共谋大事,岂不美哉?”
曹丕上城,正闻此言,乃挺身立于城头,大喝道:“司马逆贼,休得胡言。朕何恙之有!”雍凉军闻之皆惊,面面相觑,司马懿也吃了一惊,暗视曹丕良久,见此面色煞白,印堂雀黑,双唇发紫,不住的微微颤抖,自思道:“曹丕伤及肺腑,气息不顺,命必不久也。”
乃以马鞭指之道:“汝既要言强,何不下城决战?”曹丕环目视雍凉军旗甲鲜明,极其雄壮,陈兵布阵之势,甚是严谨。心甚怒之,遂问道:“朕一向待汝甚厚,赏赐封爵无有一少,汝何苦要反?”
司马懿拍马向前,大笑道:“实为奸佞小人作祟,逼臣反矣!孤非有别图,欲为陛下清君侧,诛奸臣耳!”曹丕闻言,怒冲三焦,大骂道:“狗头匹夫,反国之贼!人皆言汝鹰视狼顾,卑鄙狡诈,今朕观之,犹不如猪狗也!”
司马懿闻此不怒反喜,乃纵马于城下往来驰骋,扬鞭指城上大笑道:“陛下所言甚是!孤之奸猾,犹不如陛下多也。”其势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曹丕闻言,只觉得一股怒气由心而起,直贯顶门,大叫一声:“气杀朕也!”当即昏绝于地,口吐鲜血,人事不省。未知曹丕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