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寿亭侯舍身殉义 靠山王痛哭关羽
却说关羽兵败中伏,被生擒过去,周仓离的最近,见关羽被擒,怒吼挥刀来救,杀得西凉兵将血肉横飞,顷刻便突到前沿。西凉兵见他英勇,都不敢靠近。孙礼绰刀截住,斗二十余合,周仓毕竟战得久了,这里中枪,那里着箭,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一个手慢,被孙礼砍伤肩头。
周仓中枪之后,威势登时减慢,早被后面数个枪手绰枪从前胸穿透后背,血喷如注。可怜周仓双目圆睁,气绝身亡。单有一诗赞周仓道:
“悠悠天下多壮士,盘诘屈指数周仓,威名不负忠义死,垂柏英魂留长空。”
周仓既死,关平含怒纵马舞刀,大呼酣战,左冲右突,部下军卒人人舍死来救云长,司马师方包扎毕,看关平如此英勇,不由赞叹:“好一员忠勇之将也。”须臾士卒皆亡,只剩关平一人,司马师见状高呼:“关平!汝父已被擒,汝不早降,强过在此无为战死乎!”
此时关平已身受十余处创伤,战袍之上血迹斑斑,闻言道:“愿降!”西凉军停手不斗。关平翻身下马以刀驻地向司马师走去。司马师带笑欲上前迎接。眼看距离三十余步,王双跳出来喝道:“先放下兵器!”关平瞪他一眼,扔下手中大刀又解下宝剑。
关平侧脸时见云长被众军按伏在地,泪出涌泉,缓步向司马师走去,眼见将近,关平作势摔倒,司马师急去相扶。关平忽然大喝一声奋起余力,腾空一脚正中司马师面门创伤处,司马师登时鬼哭狼嚎,疼翻倒地。王双暴起大刀挥处,喀嚓一声,关平人头已飞出丈余开外。有一诗赞关平道:
“大刀贯甲博上阵,不屈战意有关平,临别望父泪满襟,世人皆赞父子心。”
再说凌统渡了黄河,一路往北安而来,这日行至安邑,人报有西凉营寨。凌统召集众军道:“烈士舍死,今日事也!”顶盔掼甲,当先杀入西凉军大营中。却是戴陵大营,戴陵闻敌军抢寨,奋力阻挡。凌统绰枪迎上戴陵,斗二十合,杀的戴陵胆战心寒,拔马走避。
河北军视死如归,士气如虹,杀的西凉兵节节败退。戴陵只能收兵退五十里安寨。凌统急着斥候四下打探云长消息,不日有斥候报说关平、周仓战死,关羽被俘,押往长安而去,凌统闻言惊倒在地,大哭道:“竖子延误军机,错累大事,云长必休也!”哭昏在地。众军救醒后,徐徐退往平阳。
这边徐晃引军来援,在西山地区与西凉军大战,徐晃时刻担忧云长,奈何不得突入。对峙一月,与西凉军互有胜负,忽一日闻关羽被俘,晃大惊失色,急招众将道:“云长被俘,河东已失,海内必然震动。魏军不日恐要渡河夺取并州,吾等可速弃此地,往平阳驻扎,以挡贼军。”急率军往平阳赶。
行至贝山,忽遇一队人马奔到,却是安仲卿等人。两下汇合,径往平阳来,星夜渡了黄河。忽人报平阳、上党皆被魏将夏侯渊袭了。徐晃惊倒在地,问道:“夏侯渊如何这般迅捷?”对道:“夏侯渊亲引五千精骑,日行三百里,赶到并州后。令其子夏侯霸引军尽数扮我军败卒,赚了二城。”晃叹道:“数番苦战尽废也!”遂引军连夜奔回晋阳。
司马师、司马昭大胜一场,命人整点所获辎重器物,并收编降卒,班师回长安。司马懿一面安抚军士,一面大摆庆功筵席。众将皆盛称懿父子之德,并赞司马懿用兵如神,懿大喜,志得意满,不觉微醉。宴毕,命人押上云长。
云长背绑,昂然而入,侧目视懿,面有冷笑之色。懿见云长,四下打量,忽大笑道:“云长无恙?遥想云长风云天下,不意竟有今日。”云长冷
笑道:“小人得志,不值一提。”众将一齐色变。懿又问道:“公见吾今日之乐,可足为乐否?”
云长答道:“群丑毕集,不日皆丧,安得为乐?”懿见云长威风凛凛,不怒反喜,一面亲释其缚,解衣衣之,一面命置酒与云长安席,延之上座。司马懿道:“公蕴大才,抱大器,岂不闻古人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公何不弃暗投明,倒戈来归,共图大业。”
云长笑道:“某乃解良一走卒,蒙靠山王以手足相待,安肯背义投敌乎?今被俘,有死而已。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殒,名可垂于竹帛也。汝勿多言,请速杀我!”
司马懿道:“吾久慕云长盛德,怎能害云长?”云长道:“汝若敬我。自当全我名节,关某感激不尽!”司马懿沉吟半晌,长叹道:“云长所言是也。”遂命留全尸,以鸩酒赐死;尸身用棺木成殓,送往许都,通报全军,以彰其忠。云长面不改色,从容赴死,年六十三岁。时大魏黄初四年秋八月初九。后人有诗叹道:
“人杰惟追古解良,士民争拜汉云长。桃园一日兄和弟,俎豆千秋帝与王。气挟风雷无匹敌,志垂日月有光芒。至今庙貌盈天下,古木寒鸦几夕阳。”
后又有诗赞道:“卧胆常怀义,终身思报恩。威风齐日月,名誉震乾坤。忠勇平天下,深谋设百计。至今千古下,后人拜军魂。”
云长既殁,司马懿将赤兔马赐给郝昭。其马数日不食草料而死。
司马懿既害了关羽,遂尽收河东之地,上报魏主曹丕,丕大喜,赏稿西凉军士,设宴大会诸将庆功;顾谓众臣道:“朕久思不得河东,今唾手而得,皆司马仲达之功也。”遂大加赞赏。
酒宴正酣,侍者忽报太傅贾诩抱病求见,曹丕召入问之。诩叹道:“夺取河东,本是应当,只是何必坏了关某父子性命。”丕道:“太傅何出此言?”贾诩道:“乞陛下与老臣到书房说话。”丕急照做,引贾诩到御书房去。
二人入书房坐定,贾诩指西北切齿骂道:“司马老贼,皓首匹夫,其心可诛也!”丕道:“太傅何以这般动怒?”诩道:“陛下何愚也。今司马懿损了关某父子,大魏祸不远矣!此人与刘雄桃园结义,数十年情如手足,誓同生死。今刘雄势虽弱,可三州兵甲犹有数十万,更兼庞统、徐庶之谋;靠山王若知云长父子遇害,必起倾国之兵,奋力报仇。也定会与蜀国刘备冰释前嫌,到时二刘联盟牢不可破,恐中原难与敌也。”
曹丕闻之大惊,跌足道:“朕失计较也!似此如之奈何?”诩徐徐道:“老臣近来病体缠身,命恐不久也。征伐之事,老臣已然无心无力。可西北之事,老臣尚能为陛下谋也。”
曹丕茫然叹息,贾诩道:“昔日武皇梦三马食槽,以为应在马腾父子,后马超入川,复梦三马食槽,将何所应乎?”丕默然。诩道:“坏大魏者,必司马氏也!今司马氏父子三人雄踞西北,兵强马壮,三马食槽,行在目前也!又,司马氏乃晋中望族,今雍凉尽被司马氏夺占之,若司马氏西北起兵,则可直捣京师,家国有累卵之危,陛下岂不知?”
曹丕长叹一声,道:“朕岂会不知,然则其势大,不可逼之过急。”诩道:“陛下无忧。老臣早思得一两计在此,恐陛下不肯用耳。”曹丕道:“太傅请讲。”
贾诩道:“陛下可昭告天下,说司马懿擒杀关羽,收复河东有功,封仲达三公之位,命其入京受封辅政;一面使大将军夏侯惇起京师兵马出武关待命。懿若奉诏进京,则可使大将军镇守在彼,雍凉必为陛下用也,正可以借虚衔而削其兵权。”丕沉思许久,道:“此计恐不为妥
。万一逼其反,则因小失大耳。”
贾诩道:“若其不奉诏,陛下则可效仿高祖伪游云梦之计除之!”丕熟思再三,微微额首道:“此计甚好!”于是遣使往长安召封司马懿,懿接旨后,只推托蜀军势大,此时若走,恐西北不复为国家云云。丕闻报,不敢逼之甚急,着实无奈。就遣次子弘历王曹协与骠骑将军夏侯渊坐镇河东、平阳,监视雍凉。
却说刘雄在河北,日日忧心。忽有人自平阳来报,言凌统杀郭奕而进兵。徐庶惊道:“河东危矣!可使人星夜打探。”
不过十余日,人又报凌统浴血带甲求见,雄急招入,统大哭道:“郭奕持兵自傲,不听人言,怠兵不进。不思发兵相救关君候。某怒而杀之后,星夜前往北安救援。无奈终晚一步,致使河东失守,关平、周仓战死,云长被害。”
刘雄听罢,大叫一声,仰面倒下,晕死过去。众官急忙相救,半晌,方才悠悠醒转,大哭道:“孤与云长,当年桃园结义,誓同生死,今日功业未成,二弟他竟去了!”言迄,放声悲泣,众官相劝不得。衣衫湿透,斑斑成血。众官无不看得心酸。
不过数日,云长尸体送至河北。刘雄大哭道:“孤愧对奉孝也!悔不听公瑾遗言,用此竖子,酿成大祸!”自率文武迎丧入城,抚棺痛哭,以万金恤其家。不时,哭倒于地;众文武急救,半晌方醒,扶入内殿
。田畴劝道:“大王少忧。自古道死生有命。大王且宜保养尊体,徐图报仇。”雄道:“孤与关、张二弟桃园结义时,誓同生死。而今云长被害,孤食不知味,寝不安枕,纵有万里江山,又有何意?唯仗众军之威,一举破魏,取曹丕、司马懿一班狗贼首级,亲于云长灵前祭奠也!”
言未已,只见关兴、张苞号恸而来。雄见了,大叫一声,又哭绝于地。众官救醒。雄哭问张苞道:“汝父何在?”苞道:“父亲往信都去了,尚未回来。”
关兴哭道:“愿伯父为我父报仇!”关索、关凤也哭拜在地。雄道:“孤与司马狗贼,不共戴天也!”说完又哭,三日水浆不进,只是痛哭。传令河北三州大小将士,尽皆挂孝。雄亲出南门招魂祭奠,号哭终日。命葬漳水之南,立庙铸陶。永祭香火。
诸事办毕,刘雄设政聚将,文武官僚拜毕,列为两班。雄拍案而起道:“孤自桃园与关、张结义,誓同生死。不幸二弟云长,被司马懿狗贼所害;若不报仇,愧对天地也。孤欲起三州之兵,出并州、伐关中,生擒司马狗贼,以雪此恨!”
言未毕,班内一人拜伏于阶下,谏道:“不可。”雄视之,乃阚泽也。泽道:“寿亭候之死,乃在国贼曹丕,非司马懿也。今曹丕篡汉,神人共怒。大王只可早图中原,以讨凶逆,则天下义士,必献粮送马以迎王师;若舍中原而伐西凉,兵势一交,战线太远,如有变顾,岂能骤解。愿大王察之。”
刘雄道:“司马懿害了云长,有此切齿之仇:啖其肉而灭其族,方雪孤恨!卿何阻耶?德润休要再谏。”阚泽叹息退下。徐庶出班奏道:“阚大人之言正是。曹丕之仇,公也;兄弟之仇,私也。愿大王以天下为重。”
雄叹道:“孤不为弟报仇,虽有万里江山,何足为贵?”遂问计于庞统,统奏道:“若大王欲进吞天下,囊括四海,某自有十年之计;若单欲寻雍凉而报私仇,恕无良策。今河东既已被敌攻占,平阳、上党又有夏侯渊镇守,并州门户大开,此时出兵,必会……”
言未毕,一人嚎啕大哭而入,道:“俺兄被害,仇深似海;庙堂之臣,何不早奏兴兵?”众视之,乃张飞也。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