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回：马超大战斜谷道 孔明分布玄鹤阵

却说乐进败回长安，飞书禀报曹操。操闻汉中丢失，惊道：“怎会如此速也。”于是留夏侯渊、程昱、蔡瑁、张允、蒯良镇守襄阳；任峻、蒯越、李通守宜都。从许昌调夏侯惇、曹真随军来夺汉中。

行到长安，乐进、陈群接着曹操。二将伏地请罪。操温怒，问道：“汉中坚固，险要甚多，尔因何丢的这般快？”乐进道：“诸葛亮把住定军、天荡二山，又用诈降之计。某不识诡计，所以丢了城池。请丞相责罚。”

操道：“为将者，不察地理，如何用兵？”将二人罚俸一年，令随军同进。钟繇道：“我知丞相用兵。已将军粮运至秦安道口，丞相无忧。”操大喜，赞赏钟繇。于是令夏侯惇、蒋济为前锋，从斜谷进军。

诸葛亮闻说曹操亲来，乃令马超出阳平关来迎。马超得令后，令弟马岱为前锋，引三千军先行。临行嘱咐道：“若遇操军，可佯败诱敌，我与令明为接应。”马岱得令而去。前军行无多远，迎头一将拦路，乃夏侯惇部将藤阶也，拍马舞刀来迎马岱；被马岱一刀砍翻。余众败走。

马岱率军直进，又一枝兵截住；为首一将纵马而出，大喝道：“夏侯惇在此！来者何人？”声猛力雄，马岱不由一惊。看那人模样时，身长八尺，独眼苍髥，威风凛凛。应道：“爷爷西凉马岱是也！”

夏侯惇登时发怒道：“西凉丧家之犬，敢来与我叫嚣。”拍马绰枪而上，势如猛虎，马岱勉强来战，支应了十余合。忽然两下伏兵大起，却是蒋济设伏。马岱大惊，急欲退时，被操军四面围上。夏侯惇又勇猛，西凉军顿时溃乱。

马超在后阵见马岱反中了敌人埋伏。急忙撇了众军，单骑来救马岱。行至阵前，见马岱被困中央，乃大喝一声，挺枪骤马，杀入重围，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金枪所到之处，挡者披靡，来人纷纷落马。

夏侯惇看的心惊，问众军道：“此将何人也？”有识者告道：“此乃马岱兄长，西凉马超也。”惇道：“锦马超名不虚传！”急传令道：“所到之处，不许轻敌。”马超救了马岱，直透重围，向后退去。

夏侯惇待起兵追赶，蒋济劝道：“恐中埋伏。”正说间，曹操率军敢来，动问战况。惇道：“困住敌将马岱，却被马超单骑救去了。”操道：“即是马儿，可纵军直入。”麾令三军猛追。庞德见敌势大，乃引众将退回阳平关下。

曹操赶至，见马超匹马单枪，立于营外。阳平大寨中偃旗息鼓，寨门大开。心正疑惑时，马超喝骂道：“操贼！纳命来！”舞枪突奔。操亦拔剑大怒道：“马儿不死，我心不安。得马超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催督众军向前。

操军得令，鼓噪呐喊，杀奔营前，忽然营中弓弩齐发，前军中箭无数。营中杀出无数西凉军，皆大呼活捉曹操。操大惊，急先拨回马走。只听得后面喊声大震，鼓角齐鸣，敌兵赶来。操兵自相践踏，拥到斜谷里面。

马超、庞德、马岱各引一枝兵，追杀甚急。操正奔走间，忽张翼、张嶷率二队步卒，从斜谷山路杀来。操军大败，死伤无数。许褚、典韦护住曹操退回秦安道大营。马超大获胜捷，收兵回阳平关。

曹操入营，惊魂未定，谓众将道：“刘备得马超，真如虎添翼也。”帐前一人出道：“丞相今日之败，乃不识地

理也。斜谷道窄，大兵一旦拥入，伸展不得，如何用兵？”操视之，乃巴西宕渠人也，姓王，名平，字子均；现充牙门将军。

操问道：“子均有何良策？”平道：“祁山道宽，从天水过武都，可直捣阳平腹地。丞相可从此道进兵，与诸葛亮正面对战。让其失去地理优势，或许可胜。”操依言，乃令大军休整一夜，次日从天水进兵。行至武都山下，操举目四下看了，急令全军驻足。众将不解。

许褚问道：“大道宽敞好走，丞相何故停军？”操笑道：“道路虽宽，两侧山林甚险，冒然行军，必中埋伏。”贾诩道：“丞相之言甚善。”乃以手指示两边山坳，道：“吾所料不差，此处必有伏兵！”

言未已，连声炮响，万军鼓噪，声势震天。山里涌出无限人马。众皆面如土色，许褚咋舌道：“若非丞相明见，吾等又中埋伏了！”操笑道：“诸葛亮不过如此。”遂令布兵迎敌，自家列驱阵前，大叫道：“请对阵主将答话！”只见敌阵门旗开处，马超、太史慈分左右而出，全副披挂，立于两边；次后一队队骁将分列；门旗影下，中央一辆四轮车，孔明端坐车中，纶巾羽扇，素衣皂绦，飘然而出。

操笑道：“孔明先生何时患了疾症？”孔明于车上拱手答道：“有劳丞相挂怀。亮每思国贼不灭，日圐忧心，夜不能寐，所以落下残疾。”操笑道：“孔明忧心忧国，何不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与我同扶汉室，靖平宇内，尚不失封侯之位。岂不美哉！”

孔明道：“多蒙丞相好意。与丞相在江陵一别，多时不见，丞相风采如昔，王者依旧，诚为可贺。”操笑谓众将道：“诸葛村夫也知献媚于我。”孔明道：“闻丞相欲从祁山而取汉中，亮虽不才，敢以七截之兵，列下奇阵，挡丞相百万雄狮。”

操道：“刘备叛逆，不服王化，若随吾进京面圣，我愿止息干戈，与蜀中永结盟好，此操之幸，亦两川之幸也。”孔明叹道：“吾代我主玄德公承丞相美意。然天下因乱望治，士民翘首而待明君，丞相若治世能安，如何惹的天下纷争？”

操昂首不语，孔明拂扇笑道：“便请丞相明日看阵，约来交战。亮自在阵中恭候。”言毕，缓缓退入军中去矣。许褚在操马畔道：“这厮故弄玄虚，有何能为，待某赶上，连人带车砸的粉碎！”操道：“不可造次。孔明必有准备，等闲追去，反为所害。”于是收军下寨。

次日天晨，操引众将前来观阵，但听川军中金鼓齐鸣，军马恰似穿花蝴蝶，好比游水鱼龙，转眼工夫，布下一阵，当先马超为头，领军打黄旗，军士皆用长枪大戟，分做龙头。南北两翼，却是庞德、马岱，尽打血煞赤旗，率铁甲盾兵；后阵张裔率五千弓弩手裹在阵中，尽打锐金白旗。远远望见孔明，灵冠佛带，仙风道骨，两边数十神射手，太史慈全副贯带结束，挂枪持弓，立马孔明之侧。此五行阵列，摆布分明，端的是阵势谨严，旌甲分明，龙行虎尾，深藏玄奥，勇将悍卒，杀气腾腾。

孔明教人呼道：“可识此阵？”操闻听，四下观望，心下大窘，边上贾诩见状，谓操道：“此乃玄鹤龙虎阵也；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端是厉害无比。”操道：“可知破法？”

贾诩道：“鹤为两翼，龙为头、虎为尾，暗合天罡星宿，变化万端；纵知破法，安知孔明如何变阵？其实难破！”操道：“事已至此，难免一战矣。只得勉力而为。”回到阵前教人大呼道：“此玄

鹤龙虎阵也，不足为奇！”孔明又使人问道：“既识吾阵，敢来破否？”川军一起鼓噪。

操望阵中大喝道：“此阵不足为奇，明日必破之！”众将一齐鼓噪高呼，操转过马头，引众将回营去讫。

翌日，操命起卯点将，众将皆至。操锦袍金甲，立于辕门下，道：“今日打阵，诸公各宜向前。平定西川，恢复河山，在此一战，先夺诸葛亮令旗头功！”众将齐声唱喏。操道：

“吾初闻阵法时，深心恐惧之，以为奇门遁甲，乾坤异术也。以今观之，亦不过人力填海，不足为惧；想当年灭袁术、荡吕布、扫西凉，何尝惊险；想以诸公之勇毅，三军之齐心，何惧之有！大丈夫会战群豪，名传青史，建万民瞻仰之勋业，正在今日！诸公其有志焉！”

众将齐声大呼道：“愿随丞相死战！”于是点将，第一队，许褚率军先捣龙首；第二队夏侯惇主攻左翼；第三队乐进主攻右翼；第四队典韦领虎豹精锐，在后驰援。

诸路领命点军毕，操以王旗帅令付贾诩，道：“十万人马，我分一半兵去打阵。若敌阵松动，请文和擎吾之旗，率剩下兵马击之！”贾诩拜接。三军各自出营，刀枪如雪，盔旗蔽日。

待至阵前，操一声令下，四路大军，溅土扬尘，杀奔阵中。许褚一马当先，突入阵中，正遇马超；褚方待厮杀，超引枪手只顾挤进队中来，杀伤数百人，自转过阵右去矣。褚挥军追杀，庞德率铁甲兵又至，刀箭难入，只是抵挡一番，并不与许褚缠战。

褚欲引兵冲击时，川军各队结阵严密，如撞铁壁，欲杀入阵中核心时，四面皆是敌军，明明军力相若，却似被百万大军围将住一般，川军人马不住转动，直如磨盘绞肉一般，所过曹军莫不披靡倒伏，死伤无数，却不得正面接战。

孔明立于高处，见操军人马调度，哑然笑道：“人言曹操才智出众，以吾观之，不过如此。”令旗又挥，两翼马岱、庞德一齐变阵，做两仪玄武阵形，后阵张裔引弓弩手万箭齐发，操军瞬间损伤惨重。

许褚等将大惊，急左冲右突出阵时，士卒各自为战，一败涂地。典韦在阵外望见，惊谓操道：“许仲康危矣！我当救之。”自引数千虎豹骑，拍马舞戟，直入敌阵，所过无人可当。先救得许褚出阵，复救乐进、夏侯惇二将。孔明在阵中望见，谓左右道：“此人便是恶来典韦，真乃勇将也！”急挥令旗，教收拢阵口，休让典韦逃脱。

典韦暴喝如雷，力战多时，不得脱身。曹操看的焦急，高呼道：“可速攻诸葛亮主阵，以进为退。”典韦闻言，谓阵中诸将道：“都随我来！”一骑当先，楔入敌阵深处，直取孔明令旗。太史慈举枪来战，相斗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曹操令曹真率轻骑从外侧击阵沿。阵角稍稍松动。典韦等见其阵脚松动，就势趁机突出。一路如出无人之境。太史慈不忿，拍马绰枪出阵追击时，忽闻后军鸣金收兵。

慈不得已，回见孔明，问道：“正欲擒捉敌将，军师何故收兵？”孔明叹道：“三军大战半日，况敌将皆是悍勇之辈，不可力敌。子义当真离阵与战时，阵眼已失，吾阵必乱矣。”曹操见诸将都平安出阵，急令收兵还营。贾诩道：“孔明在此立下大阵，于我军甚是不利。丞相何不依旧退回斜谷扎营。”操然之，遂命三军拔营而起。复扎寨斜谷道口。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