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回:凭勇纵谋夺三郡 言锥刺心醒惘人
时至建安十五年春。却说荆州刘备遣兵攻打荆南四郡。乃令太史慈、全琮取零陵;文聘、冯习取武陵;自与马良、陈武、陈到引军来取桂阳。留诸葛亮、吕岱镇守江陵。
却说零陵太守刘度,字子年,乃荆州南郡人,亦是汉室宗亲。当日闻太史慈大军来取城,乃与其子刘贤商议。贤道:“父亲放心。太史慈虽勇,我本州上将邢道荣,力敌万人,也不弱于他。”刘度遂命刘贤与邢道荣引兵万余,离城三十里,依山靠水下寨。
探马报说:“敌军离此三十里下寨。”道荣便要引军出战。刘贤道:“不妨。他远来疲惫,夜里肯定苦困难当。我有心腹二人,乃张丁、李甲,此二人原是飞贼出身,善会投毒刺杀。可就派他二人出马,将那太史慈暗杀掉,然后再用军破敌。”道荣道:“此计最好。”贤遂唤张丁、李甲二人入见,秘密吩咐了。
二人得令,便捡装软扮,怀揣毒药利刃,悄悄潜到太史慈大营中来。待到夜里三更,放倒了两个训营小卒,换上衣甲,来太史慈寝帐前,只对卫士说有要紧事报。卫士不疑有他,旋即放入,两个走进内帐,只听鼾声起伏,见太史慈带甲卷卧榻前熟睡。
两个壮胆上前,从怀里取出匕首便刺。忽听咣的一声脆响,张丁掌中匕首已被磕飞。李甲定睛看时,只见太史慈已然翻身而起,手持一柄银钩短戟站在床头,怒目而视。
原来太史慈耳灵眼明,听得有脚步之声,便已醒了,只在装睡。张丁大惊,方欲回身逃命,忽然脖项一紧,双脚已经离地,只在半空中挣命。正是太史慈单臂将他举起。李甲发一声喊,急忙转身要逃,早被太史慈飞起一腿,踢中后心,飞出两米开外。
全琮此刻正在巡营,听的动静,急急奔进来问道:“发生何事?”太史慈笑道:“这两个匹夫欲来行刺于我,亏得被我得知。”就是就把张丁丢在地下,看时已然双眼暴突,呜乎气绝。
全琮再看李甲,七窍出血,也是一命归西。不由笑道:“这两个贼子狗胆包天,却是如此脓包。”太史慈道:“狗贼行刺的好,零陵城某取定了。”全琮会心一笑,当即理会:“将军好计。”于是天明散布留言说太史慈将军被刺客袭击,命在旦夕。传令全军拔寨撤兵。
再说刘贤得知消息,喜谓道荣道:“我计成矣。可速速出兵追袭。”于是召集众军,与邢道荣各引一枝人马分前后追袭而来。行了两个时辰,已追上敌军后对。邢道荣大喝一声,舞大斧冲入厮杀。
忽然听得两面杀声大作,探马急急来报:“太史慈引军无数杀奔而来!”道荣大惊道:“快快退兵。”自家绰斧断后。行不数里,全琮亦挥军杀来,顿时将道荣部下兵马包围,死伤无数。道荣大呼鏖战,提斧在阵中反复冲杀,连斩荆州军数员下将。全琮大喝道:“贼人休要猖狂。”舞枪截住,二人放马厮杀。
道荣看四下荆州军云集,又看太史慈舞枪在兵丛里横冲直撞,神威无比,杀得自家军马尸横遍地,心下渐渐慌了。战到三十余合,手一慢,被全琮一枪从前胸刺入,直透后背而出。道荣大叫一声,坠马身亡,部兵见主将阵亡,尽皆伏地请降。
再说刘贤领兵在后,满心以为要成大功,勒令军马追赶,忽小军飞报道:“邢道荣将军中敌人埋伏,力战而亡。”刘贤大惊,勒马就退。背后全琮从斜刺里赶来,刘贤舞枪来斗,不过三合,被生擒过马,绑缚见太史慈。慈道:“是谁派人来刺杀本将。”
刘贤伏地道:“此乃邢道荣一人所为,实是与我无关。”太史慈大笑道:“某知与小将军无关
也。”乃令释其缚,赐酒压惊,教人送入城说父投降;如其不降,打破城池,满门尽诛。刘贤回零陵见父刘度,备述太史慈之德,劝父投降。度从之,遂于城上竖起降旗,大开城门,赍捧印绶出城纳降。
太史慈进城安民,飞书告于玄德。玄德赞道:“子义文韬武略,真乃大将之才。”遂教刘度仍为郡守,其子刘贤赴荆州随军办事。零陵一郡居民,尽皆喜悦。
却说文聘、冯习奉命领军来取武陵,将至境内,文聘道:“武陵无有大将镇守,谋士只巩志一人。我等可用诱敌之计,破他一阵,再计较夺城。”就令冯习引三千军沿大路而进。自引剩余兵马埋伏。
冯习引军行五十余里,才碰见武陵太守金旋引数千军跃马直前,两下相遇,各自交锋。战无片刻,冯习回马便走。金旋紧紧追来,行不数里,文聘引军杀出,冯习翻身杀回,把金旋兵马团团围住。文聘枪法精妙杀的敌军纷纷毙命。
恰在这时,背后杀声突起,却是武陵从事巩志引军杀来,接应金旋。两下在山沿下混战,从晌中杀到迟暮,荆州军渐占上风。眼看天色渐晚,文聘忽然传令收兵。冯习问道:“眼看我军得胜,仲业为何收兵?”
文聘道:“硬战徒伤士卒性命,只需打出威风即可。要他金旋知我军骁勇,逼他开城投降。此乃不战而屈人之策。”于是教士卒连夜造饭,天明时分,拔寨而起。整点攻城器械,作势攻城。
金旋得报,急来城上查看,从事巩志谏道:“刘玄德乃大汉皇叔,仁义布于天下;加之文聘谋勇有略,主公也已见识到了。以我之见,不如纳降为上。亦不失太守之职。”金旋大怒道:“汝欲与贼通连为内应耶?”喝令武士推出斩之。众官皆告道:“大敌当前,先斩大将,于军不利。”金旋乃叱退巩志,喝道:“文聘不过投降之将,有何惧哉!看本太守斩之。”
遂率兵而出,正迎文聘。旋问部将:“谁敢出战?”部下一员偏将策马而出,文聘舞枪而上,交手只一合,刺翻马下。于是众皆畏惧,不敢向前。旋自骤马舞刀欲出,部将劝道:“文聘乃荆楚第一名将。主公且不可大意。”
金旋大喝道:“狗屁的名将,在本太守眼中,不值一提。”于是拍马而出,斗约三合,文聘一枪将金旋头缨挑落。金旋大惊失色,拔马便走。文聘引众军随后掩杀。金旋走至城边,城上乱箭射下。旋惊视之,见巩志立于城上道:“汝不顺天时,自取败亡,吾与百姓自降刘皇叔矣。”言未毕,一箭射中金旋面门,坠于马下,军士割头献于文聘。巩志出城纳降,聘就令巩志赍印绶,往见主公玄德。玄德大喜,遂令巩志代金旋之职,任武陵太守。
玄德闻二郡捷报,心头大慰。于是整军速往桂阳进发。早有探马报知桂阳太守赵范。范急聚众商议。管军校尉陈应、鲍隆愿领兵出战。原来二人都是桂阳岭山乡猎户出身,陈应会使飞叉,鲍隆曾射杀双虎。二人自恃勇力,乃对赵范道:“刘备若来,某二人愿为前部。”
赵范道:“我闻刘玄德乃大汉皇叔;更兼部下勇将极多;今亲自领兵来,不可迎敌,只可投降。”应道:“某请出战。若不能胜时,那时太守再投降不迟。”赵范拗不过,只得应允。陈应领三千人马出城迎敌,早望见玄德领军亲到。
陈应列成阵势,飞马绰叉而出。陈到挺枪出马,责陈应道:“吾主刘玄德,乃刘景升之弟,今辅公子刘琦同领荆州,特来抚民。汝何敢迎敌!”陈应骂道:“我等只服曹丞相,岂顺刘备!”陈到大怒,挺枪骤马,直取陈应。应捻叉来迎,两马相交,战到四五合,陈应料敌不过,拨马便走。
陈到追赶。陈应回顾陈到马来相近
,用飞叉掷去,被陈到抬枪挑飞。陈应再欲掷时。陈到已经杀到,将陈应活捉过马,喝军士绑缚来见玄德。败军四散奔走。
玄德叱陈应道:“量汝安敢敌我!我今不杀汝,放汝回去;说与赵范,早来投降。”陈应谢罪,抱头鼠窜,回到城中,对赵范尽言其事。范道:“我本欲降,汝强要战,以致如此。”遂叱退陈应,赍捧印绶,引十数骑出城投大寨纳降。玄德出寨迎接,待以宾礼,置酒共饮,纳了印绶。
次日,范请玄德入城安民。玄德教军士休动,只带陈到、马良并五十骑随入城中。百姓执香伏道而接。玄德安民已毕,赵范邀请入衙饮宴。酒至半酣,范复邀玄德入后堂深处续饮,又从内请出一妇人,与玄德把酒。
玄德见那妇人有倾国倾城之色,乃问范道:“此何人也?”范道:“家嫂樊氏也。”玄德改容敬之。樊氏把盏毕,辞归后堂。玄德道:“公何必烦令家嫂举杯耶?”范道:“主公不知。中间有个缘故:先兄弃世已三载,家嫂寡居,终非了局,弟常劝其改嫁。嫂道:‘若得三件事兼全之人,我方嫁之:第一要文武双全;第二要相貌堂堂;第三要名闻天下。’我想主公堂堂仪表,名震四海,又是当朝皇叔,正合家嫂所言。若不嫌家嫂貌陋,愿陪嫁资。”
玄德闻听,略吃一惊。原来玄德去岁正妻甘氏病亡,一直忙于军事,未曾婚配。此刻又饮了不少酒,已有七八分醉意,加之樊氏身材婀娜,容貌甚美,登时色心徒生。面上推辞道:“这却万万使不得。”赵范善于察言观色,见刘备心动,乃又唤樊氏陪酒,自家佯装解手,关门而去。
玄德与樊氏把酒数盏,春意大动。正欲行房之时。忽一人在门外大喝道:“屋内可是玄德公。”玄德惊诧,慌忙推门而出,见门外立一道人,红光满面,手持黎仗,颇是仙道姿态,拜礼道:“我即刘备也。敢问道长仙号?”
那道人还礼道:“贫道丹阳葛玄,字孝先,号天机子。”玄德道:“久闻道长仙名,不知道长有何见教?”葛玄笑道:“玄德公乃天命之人,奈何不以大事为重,反沉迷温柔乡之中。”说完话,手指西南方,谓玄德道:“明公请看。奎井陨于西南,箕轸升于太微。天下必陨一大将,此兆应于西北。如不出贫道所料,马腾将军命恐休矣。定是曹孟德发兵攻打西凉。以韩遂、马超之谋与曹操对阵,胜算几何?”玄德目瞪口呆。
葛玄又道:“曹操旬月内便破西凉。继而便会挥军南下,届时以雷霆之势而下荆州,玄德公庶几能挡乎?”玄德闻听,惊的面无血色,急改容下拜道:“若非道长教导。备险自误也。”
葛玄道:“陇、蜀之地,天府之国,沃野千里,高祖因之而成帝业,玄德公岂无意乎?诚能趁曹操无暇南顾之时而西取两川,则进能北击强敌,退能倚靠天堑而守半壁,此诚久远之计也,愿玄德公速查。”
玄德道:“道长远谋,无人能及。可愿相助刘备复兴汉室否?”葛玄大笑道:“贫道从南中回江东,途径此地。见桂阳上空先是帝气升腾,又是媚气纵生,再是杀气弥漫,所以赶来劝谏。还望明公好自为之。”说完,纵身跃出高墙,不知所踪。
玄德暗暗称奇,乃整理衣衫,欲回军营,忽闻一声大叫:“左右下手!”黑夜里闪出十数个刺客,来杀玄德。玄德惊道:“汝等何人?因何杀我?”为首一人叫道:“我乃桂阳校尉鲍隆是也。我已投奔曹丞相了,今日可杀你去丞相处献功。”舞刀就砍。
刘备本非泛泛之辈,更何况久从军旅,临危不乱。当下拔双股剑在手,与众刺客厮斗。斗了片刻,毕竟寡不敌众,岌岌将危。未知刘备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