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一点点打开,呈现在我和汪海的面前的时候,我们同时发出了惊叹。让我俩最震惊的不是纸条上的内容,而是熟悉的落款:屈长江!
“曾,老曾来过?刚才那人是老曾吗?”汪海的双眼瞪得比天花板的灯泡还大,面上露出的表情像是见到天上掉金币一般,不知道是怀疑还是喜悦。
“谁知道呢,不过从身形上看应该不是,那人比曾探长要胖得多。我们还是先看看他留下的是什么内容吧。”
借着橘黄色的灯光,我把这张神秘的纸条平整地铺在几案上。
“这是什么?”
“拓印,这是个硬币的拓印!”面对纸条上用木炭拓出的一个墨黑色的圆,我做出了肯定的判断。只见略微发硬的纸上有一个稍稍凸出来的圆形,墨色的碳粉拼成了圆形及内部的图案。图案中心是一个狼头,狼头用的是简笔画,寥寥数笔,但是非常逼真。
望着狼头图案,我稍加思索便脱口而出:“这是狼图腾,我国北方的草原民族经常用它作为部族和战争的象征。”
“可是,为什么老曾要把这个狼头图案留给我们,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的确,这张纸条是曾探长留下的,落款的字迹不会有假。但他自从在张飞庙受伤后就一直消失不见,两个多月来我们一直探访不到他的行踪,为什么会在此时出现呢?他这些日子到底在干什么?屈美阳会不会和他在一起?他平白无故的把一个狼头图腾给我,难道和马浩源的被杀有关系?
我把目光紧紧地锁在拓印上,凝视着图案正中的狼头,在灯光的聚集下那张大口和尖牙似乎要吞噬世间的一切,而那双深邃的狼眼则具有无穷的魔力,仿佛能洞穿每一个观看者的心灵。我想到了曾探长的神秘消失以及黄万全和刘战北的最终对决。他们似乎在争执一个关于湘军的秘密。对,是十二盟骑!连老练的刘战北也被黄万全突然提到的这个词所惊愕。狼图腾会不会和十二盟骑有关,而十二盟骑又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如果说张世海们仅仅是夺走了他们很小一部分的财宝,那他们为什么拥有如此巨大的财富?曾探长的蒸发是否就是为此目的,但这次的突然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每当我的疑惑纠结症发作的时候,我都会感到头疼,一阵阵的眩晕让我眼前发黑。我紧紧的闭上双眼,任凭豆大的汗珠顺着头发滴落到脸颊。
“诶!方正,你怎么了?”汪海的摇晃让我稍微感到自己还存在。
“啊,头疼欲裂,我得静一静。”
“好吧,一楼人多,我扶你上二楼。”
“那你把我写的稿子立刻发传真给报社。”
汪海将我扶到了二楼书房,在将稿子交给他后,偌大的书房里又只剩下我独自一人。在靠椅上我缓了近半个钟头才渐渐清醒过来,虽然头还是重的像灌了铅,但是已经能冷静的思考了。
睁开眼后,我仔细的打量书房的环境。这间屋子很大,像是大学的图书馆。书桌只占了很小一块区域,其他大部分的空间里,整齐地排列了6竖排书架。马浩源事事谨慎认真的态度在这间书房里也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将每一个书架都贴上了标签,上面用蝇头小楷工工整整地写着书类和书目。而且每一列书架的最前方总会开上一个抽屉,将抽屉拉开后,里面均放着一双白手套,直到现在我终于明白马浩源为什么这么钟情于他的白手套了,想必是在这书房里养成的习惯。我随意走进了第二排的书架,架子上整齐的码放着厚薄和版面不一的书籍。这些书是按学科分的类,以列为总纲,以行为分目。打个比方,比如我现在看到的第二排的书架。它的总纲是哲学和心理学,而这一排共有六个书架,目前我站在第一个书架旁,这个书架一样贴有标签,上面写着西方哲学与佛洛依德心理学。
看着一本本一尘不染的书和书脊上我认识和不认识的各种文字,我心里不禁纳闷儿,马浩源收集这么多书干嘛,这完全是一个图书馆的规模,他有那么多时间把这些书全部看完吗?而且他为什么要建立这样一个图书馆呢?
在书架间来回穿梭,我仿佛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不仅头疼的感觉消失了,身体充满了能量,脑子也越来越清醒。不对!凶手的杀人动机没有那么简单!杀害马浩源费尽了心机,不会是单纯想要至他于死地,如果是那样,7月7日实施突袭的一刻本就该要了他的命,为什么要拖到今天?凶手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看着一排排冰冷的书架,好像是一个个凝视着我的老者,他们须发皆白,他们垂头不语。到底真相是什么?我望向天花板想要咆哮,却看到天花板上有几个不起眼的小黑点。那是什么?
我将靠椅搬到书架区,然后踩在椅背上爬上了书架。书架的顶离天花板不到1米的距离,我弓着腰向发现黑点的地方打量。借着书房昏暗的灯光和手电的光束,我发现这些黑点其实是一排泥灰印,从每个印子之间的距离和方向上可以判断,这是人在潜行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行动路线是从窗外的桂花树到达窗檐,拨开窗栓,翻窗而进,最后攀上书架隐匿在天花板,黑点就是对方的脚在贴到天花板的时候留下的。我刮了两个黑点上的泥灰并把它装到一个信封里。继续观察,黑点最集中,痕迹最明显的是在第四排书架的上方。也就是说对方藏在那里的时间最久,难道说他就是躲在这里监视马浩源的吗?
我试着从一排排书架上跳过,可是头上的空间不足一米,根本跳不起来。脚下的书架间的距离倒是不远,一米二左右的宽度,但是要把手放到另一排书架上,再把身体移过去,那动作就会太大,甚至会把书架推倒。我又尝试了几种其他的办法,皆不能解决不发出太大的动静又能到达对面书架的目的。那隐匿在这里的人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我规规矩矩的从书架顶上踩着椅背下来,然后回到写字台的位置,模拟马浩源在写字台看书,并抬头望向书架。由于纵深透视关系,从坐在写字台这个角度望去,只能看见前两排的书架顶部,到第三排就只能看到黑黑的一团了,而第四第五排是根本看不到的。也就是说对方藏在第四排,以在写字台的视线是无法察觉的,而对方却能把写字台看得一览无余。既然是这样,那么对方根本不用把身体贴到光滑的天花板上,承担掉下来被发现的风险啊,完全可以趴在第四排的长条书架顶。可是为什么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把自己贴在天花板上?除非,除非马浩源从写字台的位置走到书架区!而这也是对方守在这里的原因!这样看来,第四排书架一定有问题。
第四排书架的总书目是历史和地方志。前面3个书架是历史及古籍,后面3个主要是西南各地的地方志。令我不解的是这么多的地方志,从书架上的小书目来看,大到市州,小到一个家族的族谱都是其收藏的范围,可是他收集这些东西来干什么?
带着遗憾我来到第四排最前方的书架,打开抽屉,里面依旧是一双白手套。虽然是普通的白手套,但是我却觉得有地方不对劲。于是我将每一排的抽屉统统打开,把六双白手套依次放到一排,然后拿出写字台上的放大镜对每一双手套进行比对。我的直觉是正确的,第四双白手套真的与其它的手套不同,不同点就在于它的磨损程度是所有手套中最大的!不仅如此,其它的手套基本上都是全新的,唯有这第四双是用过多次的!虽然说马浩源造了如此一个规模庞大的图书馆,然而唯一查阅的只是这第四排,其它的全部是摆设!
书房的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
“他娘的,听说你晕倒了,我来看看你。”
“胖虎,你来得正好,快过来,过来!”
来人是胖虎,他的到来正好能验证我的推断。
“嘿,你他娘的摆弄老马的这些手套干什么?”胖虎看着摆成一排的白手套很是不解。
“别废话,你到这里来,蹲下,对,蹲好。”
“你娘的,别,别踩头。”
顺着胖虎金刚一般的个子我上到了第四排书架的顶部,并来到第四个书架上方,这里便是天花板黑点最集中的地方。
“胖子,把长凳子抬一把上来。”
“就你娘的事多,等着!”
趴在放到书架顶的长凳上,我模拟潜伏者躲在天花板的位置。“胖子,你现在开始在书架上拿书,记住,一本一本的拿。”
“拿了他娘的放哪儿?”
“拿了后再放回去。”
虽然不情愿,但是胖虎还是老老实实的照着我说的做。当一本本书被他拿起又放回的时候,我的眼神也一直跟着他的动作。
“他娘的,你还不如自己下来一本本看。”
“呵呵,那样就没有灵感也无法发现秘密了。”其实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做,难道只是为了体验潜伏者的视角还是为了自己的好奇。
“这一排已经拿完了哈。”
“那就拿下一排,一本一本的拿再一本一本地放。停!停!把你手上的那本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