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死猫

正在我纳闷马浩源家的二楼为什么有一个空房间的时候，楼道里突然传来了汪海急促的喊声。

“方正，快下来，尸体有发现！”

随他下楼后，我来到马浩源的尸体旁。

我问：“有什么发现？”

“董长官，你来看。”验尸官将蒙在尸体上的白布拉开，只见老马的衣裤都已被脱掉，浑身**裸地躺在一个担架上。

“这个地方的伤很奇怪。”验尸官说。

“奇怪在哪儿？”我看着验尸官翻动尸体的动作不解地问道。

“你来看，马局长后心的位置有三道抓痕，但是奇怪的是，什么人能有这么长的指甲抓破制服和衬衣留下如此痕迹？”验尸官对这三道抓痕的行成很是不解。

“换下来的衣服检查过了吗？”

“检查过了，对应抓痕位置的衣服都有小的破损，像是用手术刀一类极其精细的工具划破一样，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而且伤口的出血量很小，像是在凶器上涂过止血剂一样。”

我再次把目光集中在三道抓痕之上，果然如验尸官所说，那是3条非常细小的痕迹，伤口很小，入肉不深，只有很少量的血液凝结，颜色呈鲜红色，没有向周围的皮肤扩散，说明伤口没有毒。但是最让我感到奇怪的，并不是这些表面能看到的内容，而是一个极其反常的细节。和正常的被袭受伤相反，这三道抓痕并不遵循抓伤产生出最大杀伤力的原理，仿佛是死者自己在抓痒痒一般。假如凶手采用了这样由下向上抓的手法，那么原因在我看来只有两个：1，凶手很矮；2，凶手是从被害人的正面实施的攻击，而且用抓痒痒的手法绕过肩头对其背进行伤害。很显然，要在马浩源的面前采用第2种方式进行攻击是不可能的。

“唉，你看出什么了吗？”汪海的问话将我从思绪里拉了回来。我立刻把手掌化成鹰爪状从绕过肩头扣在他的后背上。

“干什么？”汪海只是用肩头轻微一耸便化解了我的进攻。然后我又绕到他的背后，由下至上实施鹰爪，动作别扭且不提，重要的是这样的攻击方式根本就使不上劲儿。

汪海这回看懂了我的意图，他喃喃的说：“哦，你是在模拟凶手的动作。对呀，这一点的确很反常，看起来爪痕就像是猫抓的一般。”

猫？听到汪海谈到猫，我突然想起马浩源提起过他收养过一只猫。

想到这里我问道：“周妈，老马是不是养着一只猫。”

“是，是的。老爷养着一只猫，可惜两天前就走掉了，昨天我还找了一天来着，还是没回来，估计让人给捉走了。”

“是只什么样的猫？”

“一只花猫，黄色的毛夹着棕色的条纹，长得挺瘦的，动作很灵活。自打两年前在街头被老爷抱回来，每个月都会抓一两只老鼠。”

“这样说来，那只猫有至少两岁了？”

“何止!抱回来的时候就很大了，估计现在有5岁左右。”

“听你说，那只花猫抓老鼠很厉害咯？”

“不仅是抓老鼠啊，附近的野狗也不敢惹它，要是被它发现了狗靠近院子围墙，猫爪子就会上去。”

“猫在两天前失踪了？”

“是的。”

“什么时候掉的，有什么异常动静没？”

“白天我还见过，不过晚上天一黑后就找不到了。”

我觉得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于是又问：“为什么肯定晚上天一黑猫就失踪了呢？还有那只猫平时都在什么地方玩儿？”

周妈指着入户花园两侧被照亮的栀子花丛说道：“平时花猫就爱在那里玩耍。那猫有个习惯，每天晚上我们吃饭的时候都会跑到厨房附近叫两声，然后缠着我和花匠，我们也都会给它点吃的。可是那晚上它没有出现，花匠到屋里和花园找过两圈也没看见它的动静。另外我还放了两块肉骨头到猫窝旁，第二天也没见吃过的痕迹，所有我推测是在那晚失踪的。”

我来到了位于栀子花丛旁的猫窝。这是一个用淡黄色橡木板搭建的简易木屋，应该是出自于花匠的手艺。高约2尺，宽1尺半，开有高1尺宽1尺的半圆形门洞。木屋的洞口左侧是一个搪瓷的盘子，盘子里有两块已经风干的猪排骨，木屋的右后方有一盆沙土，刺鼻的臭味说明那正是猫的厕所。

沿着木屋转了两圈，到处都能看见花猫掉下的黄色和棕色的毛，另外还有无数被猫爪折断的干树枝。

“方正，方正，你来看。”汪海好像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我来到了让他兴奋的地点，这是位于坐西向东的二层小楼的最西边，铁栅栏与小楼间仅有不到一米宽的空间，栅栏之后是一块荒地，再之后10米的位置便是一处高约30米的岩石山体。汪海发现的地方正是最西边的铁栅栏与荒地交界的地方。

“你看，这里有猫的爪印。”

顺着他手电的方向，我不仅看到了小楼的石灰墙面上被猫爪抓破的痕迹，而且发现在墙边和栅栏附近有大量猫爪留在地面上爪印。

“他娘的，你们黑灯瞎火的在外面抓猫干什么，屋子里就我一个陪着死人。”胖虎踉踉跄跄地走到我身后，表示出对半夜找猫的强烈不满。

我说：“你别咋呼，这是条重要线索。”

“什么线索，他娘的又不是猫把马局长杀了。你们放着尸体不检查，找猫干什么？”

“你懂个屁，猫不会无缘无故失踪，放着肉不吃，它跑到了这儿，显然是它感觉到有什么异常。就算是狗，碰到生人靠近会狂吠，而这只善于抓老鼠的猫会直接接近对方展开它的攻击。”

“哦，你他娘的意思是有警犬也有警猫？”

我不再理会胖虎的掺合，用手电照着猫的爪印一路搜索。很快就发现了异常，那是铁栅栏上的一处划痕。划痕位于两根直径均为2厘米的熟铁条上。只见刷了油漆的铁条离地约一尺的位置有数道光亮的痕迹，显然是新留下的，因为划过的地方透出了金属光泽，所以我推断那是熟铁还未氧化完毕的表现。不像是工具碰撞或是摩擦所至，因为那样还会留下工具的痕迹，而这些不起眼的划痕倒像是爪子抓出来的形状。猫爪固然锋利但是威力不足以达到将熟铁抓出痕迹，如果不借助工具，人的指甲就更不行了。那么这些划痕又是什么东西留下的呢？围着猫爪印转圈，我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像猫一样，或许引用猫的视野才能察觉那晚猫究竟发现了什么。于是我开始模仿猫，把身体匍匐到地面，把两只手电放到眼前，将光线照亮的区域当成猫眼看见的范围。沿着猫爪印爬了一圈，我发现猫的足迹始终是围绕着出现划痕的两根铁条的位置在前后徘徊，猫的眼睛也至始至终盯着那个位置。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让勇敢的猫犹豫不前呢？难道是它已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终于我看到了隐藏在铁条下方的最后两个猫爪印，那是两只后爪用力抓地留下的印子，翻起的泥土正好说明了这一点。从爪印和泥土接触的痕迹来看，猫像是被人抓住了前爪，从不到10厘米宽的铁条之间的缝隙被拉拽，而后爪留下的痕迹正说明，它正在做垂死挣扎。做这样大胆的推测是有依据的，因为我已经发现在黝黑的铁条离地半尺高的位置上有暗红色的血迹。另外地面上也有和血液凝固在一起的土块。

“猫被人从这里拽出去了。”

“什么？”汪海一眼惊讶的看着我，表示出不相信的神情，“猫的头没有这么小吧？”

“的确如此，猫头的直径大过铁条的宽度，然而猫还是被拽过去了。刚才周妈和花匠都说过没有听到动静，试想一下，如果猫活着被拉拽，一定会拼命狂叫。反过来，如果猫不叫，只有一种情况说明，那就是猫在做出预警的同时，被对方出其不意的一招毙命，然后把尸体拉拽出去。因为猫已经死了，头骨在穿过铁条的时候破碎也不会发出声音。”

“天呐。”当汪海学我趴在地上的姿势后显然也发现了血迹，他拨弄着被血液凝固成一团的土块。

“这不是猫的毛吧。”他突然抢过我的一只手电筒，把光聚焦在凝固的土块上。

在被光照亮的土块中有几根反射出金色光泽的短毛，像丝绸一般柔软松弛，又好似植物纤维一般极富弹性。不用怀疑，这肯定不是猫的毛。但不是猫毛又是什么呢？我们从花园绕出大门，绕过铁栅栏，一直来到荒地与栅栏结合的地方。继续把视线放低，我在这一侧模拟猫的敌人。

从栅栏外向里看，又是一番景象。我的脑子里开始幻想如果我是凶手，发现一只示警的猫我会怎么办。首先我会表示没有敌意，接着我会将猫招到近前，最后我会乘着猫不注意将其杀死。如果这个推论成了，那么猫的尸体在什么地方，不至于留在花园或者丢到荒地吧？我肯定会将它埋掉，而目前处身的荒地就是埋猫最佳的地方。

“汪海，照路，估计猫的尸体就在附近，我们仔细找找。”

然而，不大的一片荒地我们找了近半个小时也没有发现猫的尸体，甚至没有找到血迹和拖痕，倒是在30米高陡峭的山体岩壁下方发现了一堆骨头以及毛皮，大量食腐昆虫正在贪婪的吞噬着。

“呕，哇。。。猫竟然被人给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