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防空洞里的大汉正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神秘人黄冬。他的突然现身让我反而觉得措手不及，然而他却极其平静地看着我，并说起了他的往事。

“1942年3月，武汉暗杀行动失败后，我受义父临终之托，为暗中保护大伯一家人的安全准备来重庆。在到重庆之前，我先去了趟洛阳拜访我的亲舅舅，碰巧我的舅舅就是韦孝儒的助手林秘书。在洛阳那些天我一直住在他的家中。在他家里，我看见了一幅价值连城的古画，是唐寅的真迹。我知道凭娘舅的背景，他是绝不可能拥有如此贵重的宝物的。在和他的谈话中我打听到，这是一位叫黄万全的军统少将送与韦长官的礼物，可是韦长官并不领情，于是暂时放在舅舅家中，并让他尽快联系对方还回去。3月12日，舅舅到指定地点去还画，然而却一去不回。一直到3天后的3月15日，我在报纸上看到韦长官被害的消息，凭着我做杀手的直觉感到事情不妙，舅舅凶多吉少。于是当天深夜我找到韦长官遇害的地方，并根据舅舅临走时留下的地址找到了洛阳市区的一家旅馆。到那后发现，对方早已退房，我问了退房人的信息，然后在3月17日我找到了三名凶手。在杀死他们之前我进行了询问，知道舅舅早在3月12日就已经遇害。而这一切的主使就是黄万全。黄万全此时早已经和三个舞女离开了洛阳，我询问了详细信息，然后在3月17日晚乘火车从洛阳出发赶往重庆。”

“等等！还有个问题需要你说明，留在凶手房间里的数字是你写的吗？它到底代表什么意思？”我问道。

“的确是我留下的，我写这串数字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当时我突然想起了1938年11月15日我们和黄万全有过交道。”黄冬正要继续往下说却被曾探长打断：“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讲。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就要遵循我们的规则，我现在打算去救一个人，问你们两个有没有胆量一起去。”

“算是考验吗？”我一边问，一边打量曾探长和黄冬两人的表情，只见他俩对视一眼后皆都看着我。可是在我的脑子里始终觉得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弄清楚曹诚及明大力等人的行踪，并设法捕获他们。然而曾探长和黄冬似乎对此事完全没放在心上，却提出去救一个什么人，难道救人会更加紧急？还是说，曹诚的逃亡本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算是考验吧，只要救出此人，一切都能回到掌控之中。”曾探长显然看出了我心里的顾虑。

“救的是什么人？”汪海问。

“别他妈婆婆妈妈，要去的现在出发，不去就留在这里。”黄冬已经做出了出发准备。只见他轻轻地将白蜡烛从桌面取下，身后传来轰隆一声，挡住洞口的巨石竟然又慢慢地移开了，他率先一步冲出洞口。“好吧，等等我。”汪海也随他而去。洞里只剩下了我和曾探长，我再次望向他，只见他的双眼正望着已经漆黑一片的桌面，慢慢地说道：“快跟上他们吧，你也该和他见见面了。”

和谁见面？我的脑袋嗡了一下，然后转身快速去追汪海。

从防空洞出来后是一片杂树林，没走出多远出现在眼前的又是一道陡峭的山崖。感情防空洞和杂树林的位置是在几道山崖的夹缝之中，怪不得如此隐蔽。

来到山崖下，接着月光抬眼上望，一条黑影正在拾崖而上，当我将双手贴近岩壁的时候一条绳子由上而下搭了下来，并传来了黄冬的声音：“你们拉着绳子上来。”

顺着绳子登上崖顶，我来到了一个可以望到江面的垭口，两个人影正在对着江面打望。

我小声地问：“汪海，是你吗？”

“你的动作也太慢了吧，我们都在这儿好一阵了。怎么，老曾，哦不对，该叫老屈了，他怎么没来？”

“他有更加重要的任务。”黄冬说到，“你们看见那片江面了吗，半小时后，曹诚的船会从这里经过。”

我将信将疑地望向江面，微风徐来，水面上波光盈盈，清晰的月牙倒映在水中展露出谜一样的银白。水波荡漾间，突然月影在水面上开始扭动、分散，接着重新组合，竟然在我的眼前渐渐变成了一张女人的脸，一张美得让人窒息，宛如仙子的脸庞。

“喂！你发什么呆？”汪海的摇晃让我从迷离中醒来。

“你们给我小点声，目标说不定会提前出现。”黄冬的语气中带着不满。

听他话中带着责备的语气，我此刻的任性也上来了。既然选择合作，但是凭什么只说了部分实情，故弄玄虚的隐瞒难道只是为了显示出他们的高明吗？我愤愤地盯着黄冬，咬着牙问：“黄冬，哼，恐怕这不是你的真名吧？”

“的确不是，不过这个名字我已经叫了好几年，也懒得改。”他说。

“你凭什么杀死那些女孩，还有克丽丝，你为什么要杀她？”

“现在就算我给你说实话，你也不会相信，反正有一点我要纠正。她们都不是我杀的，因为她们也根本不值得我动手。”

我继续追问：“那玩弄克丽丝的总是你吧？我就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哼！你用不着激我，我再说一遍，人不是我杀的。事实如何，一会儿你们就明白。”

见我俩的谈话带着火药味，汪海连忙打圆场：“两位，两位，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你们都少说两句。照我看来，我们现在是在同一战线上，别还没大展身手就被人给发现了。你说是吧！我可不愿做屈死鬼，别把我这条无辜的小命带上。”

等待的过程十分漫长，还不容易终于挨到了深夜11点，然而江面依旧安静得出奇，除了水声，偶尔还传来一阵蛐蛐的鸣唱。

“你说曹诚、明大力他们还会不会出现？照理说我们是在9点多的时候在朝天门看见的他们，现在2个多小时过去了，难道说他们还没走吗？等着被中统的人围剿？”汪海小声嘟噜。

“放心吧，等在这里就行了，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黄冬的语气很肯定，我知道他们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于是示意大家不要说话。

又等了10分钟，江面上突然出现了动静，从江南面出现了几点橘黄色的亮光。

“来了！准备下去。”

在黄冬的带领下，我和汪海摸到了江边，骑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随着亮光越来越近，远方传来马达划水的声音；借着月色，江面上出现了三艘插着川军旗帜的快船。

“我的乖乖，我们3个人对付一支军队？”汪海喃喃地说。

“少废话，好戏就要上演了。”

黄冬的话音刚落，“嗖”地一声，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红色的信号弹，接着从江对岸的芦苇荡中冲出数十条小艇瞬间截住了三艘快船的后路。此刻从我们前方100米的位置又猛地穿出一艘小型军舰，打出强烈的照明灯将整个江面照得亮如白昼。我能清楚的看见，军舰上刘战北一身戎装威风凌凌的站在甲板上，而站在他身边的正是曾探长。

“哈，漂亮。老曾居然把军舰调来了。我就说不会这样轻易让曹诚他们跳掉吧！哈哈，还等什么，快开炮哇，炸死他们。”汪海高兴地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黄冬迅速伸手把汪海给扶住，“小子留点心，别把咱们给暴露了。做事是要靠脑子的，你们看看人家屈江的部署，学着点。”

我不否认曾探长的逻辑推理和办事手法高出我一大截，将这看起来像是毫无转机的一幕瞬间扭转了。但是在我心里还是充满了疑惑，说是救人，我们躲在这里救的是什么人呢？难道比在现在抓获曹诚和明大力更为重要吗？

此刻，江面上传来了动静，三艘快船上有人用扩音喇叭喊话：“我们是25军的，执行巡江任务，兄弟是哪部分的，为什么堵截我们？”

答话的是曾探长：“中央执行委员会统计调查局和重庆市警察局联合查案，我们怀疑在你们船上有重要的嫌疑犯，请将船停靠接受调查。”他的喊话刚刚结束，中统的船队便围着三艘快船形成夹击状态。

出人意料的是三艘快船并没有抵抗而是乖乖地停止了行驶，船上的官兵皆放下武器示意接受检查。我立刻意识到，曹诚不在船上！扭头看黄冬，只见他的双眼几乎就没有朝船的方向看，而是紧紧地盯着靠我们这边的水面，“要到了。”他说，“注意隐蔽。”

屏住呼吸，我全神贯注地将目光投向水面，果然从水波的荡漾中我发现了异常，一个我从未见过水下物体正在快速向我们左方30米左右的位置靠拢。

由于距离和光线的原因，我无法看清水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黑咕隆咚的径直朝岸边游来。当那玩意快要接近岸边的时候，我听到有较强的水花声传来，接着看见两条人影从黑乎乎的物体里钻了出来，并拖着它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