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刘战北所讲中统重庆办两天前就得到过线报所以才在此设伏,可是我转念一想,不对!如果早就设了埋伏,那今早货船可是离开了码头的啊,怎么没有采取行动呢?我正在纳闷之际就听到刘战北那东北腔的大嗓门:“把武器都缴了,全部带走。”当看见士兵将军统留在码头和船上的十二人全部押走后,我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就在此时,江面又来了三艘载着士兵的快艇。
“报告刘主任,击毙2人,逮回来5人,跑了2人。”
“做得好,一同押走。”
刘战北整了整衣领然后转身望着我:“方正,你不是要到调查局吗,那就跟我一起走吧。”
我答应了一声,让汪海和明大力跟着士兵一起押送高粱,然后上了刘战北的车。
统计调查局位于歌乐山,离渣滓洞监狱很近,下车后刘战北将我带到了主任办公室。
刘战北回到座位上,打电话叫来了副官,然后站起身整了整衣领庄重地说道:“方正,现在报社也正在停顿整业,那么这段时间,我就委托你协办江北码头案子,要查什么人直接用中统的名义查。而且我给你一个身份。”说着,他从副官手里接过一个公文包:“我现在就委任你中央政府统计调查局重庆办事处的特聘办案侦探,行使4.30江北码头案件的最高调查权。委任状和你需要的资料都已经放在文件袋了,请接收。”
我受宠若惊地接过文件袋,正想开口说几句委婉的话,只见他一脸严肃,顿时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遵命!”
我将文件袋打开,里面不仅有案件的相关办理公文和委任状,另外还有两个档案封,一个写着1942年32号屈冬,另一个写着1942年28号黄万全。还没等我打开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进来。”
“嘎吱”门一开,打外边进来一位身着中校军装的中年男子。
“刘主任,找卑职何事?”
“小马,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曹家四少爷董方正;方正啊,这位是重庆办调查科的中校科长马浩源,你们互相认识一下。”
“董少爷,你好,你好!我叫马浩源,以后多蒙指教。”
“哪里,哪里。在下董方正,才疏学浅,还要靠前辈引领。”双手一握,我和马科长四目相对。只见他四十上下年纪,中等身材,鸭蛋脸,眼睛虽小但炯炯有神,胡子刮得很干净,留一个小寸头,身穿一套笔挺的军装,双手戴一副白手套。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便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精力旺盛。
“都认识了吧,马科长经验丰富,你以后要多跟着他学学。好了,我还有要紧事情要办,你们先下去。马科长,你带方正到局里转转,另外你们合计一下如何查案,成立个专案组,有让警察局的张豹也参加。”
“属下遵命。”
我和马科长沿着楼里的走道转了一圈,然后来到了羁押室,在门外就听到军统被押来的那帮人正在房间里大喊大闹。马科长向门口的士兵招手示意将门打开然后进了房间。
“都给我闭嘴,全部立正,排成一列。”
军统少尉连忙上前搭话:“长官,我们。。。”
“啪!”马科长抡起白手套就是一记耳光,“都说了闭嘴。”
“遵命!”
“做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都给我站好。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是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调查清楚后没有嫌疑的自然让你们的上司把你们带走,都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大点声,军统没给你们吃饭是吧?”
“清楚了!”
从羁押室出来,我们离开了办公楼来到了渣滓洞监狱。监狱门口,汪海和明大力正和几个狱警抽烟闲聊,见我来了,两人忙嬉皮笑脸地迎上来。
“董哥!”
没等他们继续说话,我瞪了两人一眼,并将他们手上的烟卷丢到地上。
“来,我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马科长,这两位是我的下属汪海、明大力。”
马科长的白手套先是和两人握了握手,然后从衣兜掏出香烟:“续上,自己人何必拘束。”
汪海白了我一眼:“马科长,你好!在下汪海,这位庄稼汉叫明大力。”
“说谁庄稼汉呢?没我们刨土种粮食,你就只有吃大粪。”
“哈哈哈~!”笑声之后,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不得不说这两小子的活宝功夫上乘,居然让一本正经的中统老牌特务都露出了笑容。
在马科长的带领下我们进到了渣滓洞监狱的外院。进院门,来到会议室,我就发现江北警局的张豹和曾大江也在。
会议由马科长主持,内容是成立4.30江北码头爆炸案专案组,马科长任组长,我是副组长,江北警局全力配合之类。会议结束,我们一起来到了第三刑讯室,首先提审嫌疑人高粱。
我和明大力不爱看这套监狱整人的把戏便找了个借口,寻了个安静的办公室将公文袋里的资料拿出来研究。打开32号档案,只见案内容厚厚一叠,比报社里的多出了至少五倍,我知道,那仅是完整档案的皮毛。
当两份档案都看完后,我和明大力一言不发地对视了至少两分钟,最后是他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我的乖乖,你可把我带入火坑了!”
其实看完档案后我的心里也充满了悔意,后悔自己为什么趟上这么个案子,弄不好将会把命给搭进去。
原来1942年屈老金和黄万全的突然被捕,是受到另外一起轰动全国的大案影响。这就要牵扯到一位位高权重的党 国元老,韦孝儒。韦孝儒是河南第十二区行政督察专员兼通许、杞县、兰封三县县长。在抗日战争初期,他以一己之力己组建了一支五千人的抗日武装,长期活动在河南日占区。他的队伍在1938年收复杞县;1940年配合81师袭击开封,收复兰封县;在1941年江村之役中,韦孝儒率两个中队兵力与敌肉搏三昼夜,重创日军,受到国防部及委员长的嘉奖。就是这样一位抗日名将,却突然在1942年被人暗杀,尸体在3月15日洛阳西工飞机场的一口井里发现。韦孝儒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杀,惹恼了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他直接向委员长请命亲自调查此案,当时中统双陈及军统戴笠都被叫去问话。蒋鼎文限令两大特务机构5天内拿出调查结果。因为韦孝儒这个人生平最痛恨毒品和枪支走私,曾放下命令不管是谁,只要敢在他的地盘做走私勾当必严惩不贷。1941年他亲手枪毙了军统督导团的大队长马能。而马在被逮捕后,有人曾见到黄万全在1942年2月曾秘密找过韦孝儒。随着调查的深入有确凿证据证明从1938年起,黄万全的督导团就一直和日本人勾结以军火换毒品。于是,黄万全被逮捕,然而在审讯过程中,黄对暗杀韦孝儒拒不认罪,只是承认了走私,并供出重庆商会会长屈老金,说是屈出钱,而他则利用军统督导团在日占区的渠道购买枪支和毒品再到其他地方售卖,利润两家平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了屈老金被捕。
仔细查看长达21页的屈老金口述我却发现,屈老金对此并不认罪。他一口咬定是黄万全在故意陷害自己。原来这个黄万全与他的女儿屈美蝉一直纠缠不清,而他强力反对两人交往,并曾经当众羞辱过黄。在黄被捕第二天,屈老金落井下石状告1938年黄私吞自己捐献给抗战前线的黄金,这才使得黄万全反咬一口诬陷自己。可是屈老金的口供无法提供相应证据,反过来黄万全却提供了一本详细的账本,上面有屈与督导团大笔资金流动的详细记录。因此黄被定了从犯罪,收押在重庆第二看守所。然而,1942年4月,黄万全在从重庆押送到河南的途中被人劫走,从此以后音讯皆无,屈老金也在5月5日因瘟疫死在狱中,此案到最后也没有判下孰是孰非。而韦孝儒案在调查两月无果的情况下也草草了之,最后得出了一个韦孝儒被日军间谍杀害的结论,平息了民怨和舆论。对案子的结果,蒋鼎文十分不满,但也奈何抗战白热化也没过多的精力重启调查,最后接受了结案报告。韦孝儒是CC系蒋鼎文的心腹,之所以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咬定黄万全是谋杀韦的凶手,另一方面是借此案削弱军统实力排挤戴笠,而委员长却又偏向戴笠,于是各方势力相互暗斗最后得出了一个不了了之的结果。只是可惜了一代抗日名将韦孝儒死得不明不白。
至于屈老金的家人,完整的32号档案里有详细的资料记载。屈老金有一个亲弟弟名叫屈夏,此人乃是赫赫有名的哥老会漕帮帮主也是一位爱国志士,江湖名号“镇八方”。1942年3月在武汉暗杀土肥 原贤二的行动中被日本人杀害。另外屈老金的老婆叫屈杨氏,育有2个儿子和1个女儿,女儿名叫屈美蝉,并非是影星红桔。屈老金死后,家产充公,屈家一家子连同婆子老妈十三口全部死在了1942年6月的大轰炸中。不过从屈美蝉的证件照片上来看,倒是像极了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