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儿子威胁了,林安石完全不在意地说:“男子汉大丈夫,别总这么怂。你还能给我打电话,就证明我的养老保障还没出什么大问题,所以说吧,看见什么了?”
周轨没力气跟他爸斗嘴,只能把之前经历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林安石听完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替周轨捏一把汗,而是用十分怀疑的口气说:“真的假的?就你倒腾的那小破罗盘表真能驱鬼?”
周轨有点无语:“你别太瞧不起人行不行?我虽然有爹养没爹教,但好歹自学成才,还是积累了一点真货在肚子里的。”
林安石听完就笑,勉强同意说:“行吧,算你有点小聪明。”
此时窗外还是黑漆漆的,完全没有明亮起来的意思。林安石举着电话在床头坐起来一些,然后悠哉哉地点了根烟。
周轨听着那边点烟的声音,心里快急炸了,但是又不能顺着信号爬过去,只能耐着性子等他爸折腾好。
过了一会儿,他爸才接着说话。
“本来你没开天眼,是看不见那女鬼的,而那女鬼也没折腾你的意思。不过你睡了这床,不仅能看见了,还被折腾了一顿,这表示这女鬼其实不认脸,只认这床的主人。”
“所以是这床被动了手脚?”
林安石点点头:“很有这个可能。”
周轨又看了一眼大床,眉头皱了皱:“难道要我检查这张床?”
“废话,不是你检查难道是我检查?”
周轨忍不住回想起刚才被鬼压床的经历,浑身还毛毛的。“刘女士在这床上睡那么久了,最多也就是看见鬼影而已,怎么我一上来就升级了,又是鬼压床又是鬼遮眼?”
“你不是有爹养没爹教自学成才吗?自己去琢磨啊。”
周轨被怼的差点吐血,但是现在真是半点主意没有,所以不能真怼回去,于是对于他爸的话头报复行为,只能委曲求全。
于是举着电话,脸上堆出满满的假笑,奋力讨好道:“林爷您这话说的多见外?刚才是晚辈说错话了,您别往心里去,我给您道歉了还不行吗?”
那边林安石听着舒坦了,嘬了口烟,对周轨说:“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这只女鬼是人为操纵来吓唬刘女士的,不过就算是人为的,鬼祟毕竟是鬼祟,有些本能改不了,所以对你格外感兴趣。”
听了这话,周轨先是有点不明所以,但接着回想起吴家老爷子说他阴邪来着,忽然就明白了。
“所以这女鬼和猴蛊一样,因为我体质邪乎所以给我特殊待遇?”
林安石点点头:“没错,贵宾级待遇。幸亏刚才猴蛊帮你摆脱了鬼压床,不然那女鬼可就不仅仅是压压你那么单纯了。”
周轨听得一阵恶寒,下意识往后退几步,离那张大床更远一些。
然而他刚这么做,他爸就像透过电话看见他犯怂一样,特别直白地说:“你躲也没用,人家女鬼又不是离了床就办不了事,比如地板、天花板和墙壁,都是可以的。”
这话显然是故意说来膈应周轨的,周轨真是气不打一出来:“你别说得那么污行不行?我要真让女鬼办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爸听了就挠挠头,发现这还真是个问题,于是就说:“好像还真没有好处,那你待会儿翻床的时候机灵点儿,把你那个罗盘表一直开着,假如有情况要及时脱身。”
说完又给补充一句,给周轨打气:“你也别紧张,就算你招女鬼喜欢也不会有事,因为你这棵白菜已有主,女鬼得靠边儿。”
这话说的周轨无比莫名,就问:“什么我这棵白菜已有主?”
“猴蛊啊,猴蛊还指望你带它回家,所以不会看着你出事而不管的。”
“你确定?”
“当然确定,之前不就是猴蛊帮你摆脱了鬼压床么?而且你不要总觉得我不在乎你死活,其实我早就事先考虑好了,知道你有猴蛊照应不会出事,所以才放心让你睡这张床,知道吗?”
这事后才来的解释让周轨充满怀疑,皱着眉问:“真的吗?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他爸在电话那边啧了一声,忽然转移话题:“对了,此处应有掌声,祝贺你,喜提猴蛊护身符一枚,加油干。”
说完就挂了电话,周轨特别无奈地看了电话一眼,也只能揣回兜里。
猴蛊护身符这个说法,周轨是不敢想的,毕竟之前只是说想试试驯服猴蛊,结果当场就被猴蛊反过来教训了个半死,现在他可不敢再奢望猴蛊能变成他手下了。
而且这个猴蛊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他还完全没有任何直观的了解。
除了会突然从脊椎里爆发要命的剧痛,还有上次被教训了之后,那阵涌进意识里的报复快感,周轨其实完全感觉不到猴蛊的存在。
不过事已至此,周轨也没别的退路了。老爸是个厉害老爸,可是不靠谱,周轨也只能自食其力。
想想在这行当里摸爬滚打这么几年了,虽然经常搞得够呛,但也照样活下来了,所以没什么可怕的,也许自己天生就是自带不死光环呢?
周轨安慰了自己几句,准备着手检查那张大床。
不过刚准备动手,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敲了自己脑门一下:明明还有保安呢,干嘛非要自己一个人动手,真要出什么事,连个照应的都没有。
于是赶紧下楼,去保安值班室找帮手。
现在守在保安室的,还是昨晚带周轨环视别墅的那个,因为已经聊得挺熟,周轨就叫他小郑。
小郑很尽责,值夜班就真的没有睡,听周轨说要人帮忙,立刻不二话,跟着去了。
因为周轨也不知道刘女士现在睡在哪个房间,而且天不亮的,不好打扰人家睡觉,于是就决定先斩后奏,不跟她商量检查大床的事,直接开干。
小郑听周轨大致说了一下情况,点点头说没问题,只是忍不住有点惊讶,问:“真有女鬼躲在这床里面啊?”
周轨摇摇头:“不确定,只是目前只能从这张床着手,说不定能发现点儿什么。”
周轨和小郑一起动手,一层层把床上的被子、被单、被褥揭下来,然后整齐地堆放在椅子上。
周轨一层层检查了正反两面,什么特殊的东西也没发现,最后只剩那张厚厚的床垫摆在他们眼前。
床垫是深红色的,上面布满暗金色花纹,周轨在上面躺过,反正比他家的破床垫舒服得多。
周轨看着那床垫有点犹豫,心说这东西不轻,要是抬起来的过程里出现什么突发状况,那要防备恐怕多少有点棘手。
小郑看着周轨,就问:“这个也要抬起来吗?”
“抬。”
周轨下了决心,既然要检查就要检查到底,总不能半途而废。
于是他先把手表解下来,打开了上面的罗盘光影,然后把手表安置在床头,这样整个罗盘的影像就直接投射在床垫上。
假如翻开床垫的时候真有什么东西窜出来,这个罗盘影像也能稍微镇一镇。
做好这些准备工作,周轨就和小郑各自站在床头两侧,一人抓住一边,数了声“一二三”,然后一股脑把床垫给抬了起来。
床垫没有周轨想象中那么重,其实凭他一个人的力气也完全能抬起来。
只是抬起来之后,下面就只是空空的实木床架子,透过床架子能看见下面的地板。
地板很干净,就和裸露在外面的地板一样干净,不像一般人家的床底下,因为不容易清扫到,所以常常积攒很多灰尘。
周轨脑中不由得冒出一连串问号:女鬼哪儿去了?难道老头子猜错了,这床根本没什么特别,更不是女鬼赖以害人的寄体?
正想着,忽然眼角余光瞥见床垫的背面有点异样。
周轨于是正色盯着床垫看,一开始没看出什么名堂,但是再看一阵,忽然就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原来床垫背面竟然贴着一个“人”,一个披头散发、闭着眼睛的女人。
之所以说是“贴着”,是因为这个女人是半透明的,就像一张画一样贴在那里。
但周轨知道这绝对不是一张画。
因为在周轨盯着女人看的时候,那女人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了,然后幽幽转过眼珠,无神地也朝周轨看着。
小郑看周轨盯着床垫,自然也跟着去看,看了一阵之后,大概也终于看见贴在上面的女鬼,于是吓得一声大叫,直接撒手朝后退去。
因为床垫的重量并没有超出周轨的承受范围,所以少了小郑的协助,周轨凭一只手也能把床垫竖起来。
只是没想到床垫特别的软,那边小郑一撒手,床垫的那一侧就垮了下来。周轨见状就赶紧伸手去顶,但因为位置问题,终究只能顶起一侧,结果床垫的整个重心就移到了另一边。
于是床垫就只剩对角线两点支撑,接着就侧翻了过来。
混乱中周轨意识到床垫在朝自己这边贴近,当即就想松开床垫脱身。
然而他手松开后却拿不开,就像被床垫黏住了一样。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举着床垫的那只手居然被女鬼的手一把抓住了。
“操!”
周轨大叫一声,在床垫上的女鬼几乎贴到自己脸上的时候,猛抬起一条腿蹬住了床垫,然后一脚把床垫蹬的落回床上。
但是床垫落回去了,附在床垫上的女鬼却像随棍而上的毒蛇,半透明的身影一个飘忽,直接扑向了周轨。
周轨心里大叫完了,只能本能而徒劳地抬手挡住脸。
然而就在他认栽了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幽幽的:“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