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还起劲儿了。”我做出吓唬他的姿势,但是他一动不动,眼神全然不在我这儿,而是紧紧盯着桌子上的笔记本,眉头紧皱,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情况。
“喂,问你个问题。”饺子先生突然开口,我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像是一个地痞流氓,向后捋着头发。
“有话快说。”
“你喜欢完美的结局吗?”饺子先生摸着下巴,“我最近写了篇小说,但是这里又没有读者,我想着应该征求一下别人的意见。”
“那你肯定是一个不入流的作家。”我鼻子有点痒,用小拇指挖了一下,“你看人家大仲马,写的小说,连他都没办法去更改主人公的命运。”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学问的。”饺子先生笑了一下,又抿了口咖啡。
我心虚的挠挠头,转头问道,“就这话还中听,不过你倒是给我看看,你写的究竟是什么啊?”
空无一人,什么也没有了,就在我回头的时候,包括那张桌子,现在这个地方又变的空白一片,我恍然的四下环顾,突然感觉脸皮生疼,像是被火烫了一下。
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出现惊雷,不是轰隆一声,而是叫着我的名字,像是有人用特大的喇叭一样,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世界开始下雨,我闻着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它们落下来,在地面上溅起水花,那纯粹的白色便淡了几分,像是被腐蚀了一样。
感情落的是酸雨,我捂着脑袋奔跑,可是偌大的空旷的空白世界,连一处躲雨的地方都没有,白色已经被雨刷走,逐渐的变得多彩起来,我皱着眉头,天空中的声音越来越大,那是呼唤着我的名字,可明明也没有云层。
“醒了!醒了!”
我的眼睛终于看得见别的色彩,迎面而来的就是壮子那张脸,凑的特别近,隐约有一股韭菜味儿,费力的扭头,一个个熟悉的脸庞出现,脑袋上面有一袋点滴,我终于记起来那股味道是什么了,是医院的消毒水味儿。
我怎么会在医院?我不是掉进红门里面了吗?
我想回忆那个时候的场景,但现在却充满了浓浓的雾气,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想不到。
我的右手被什么握住了,柔软的温暖的,我扭头去看,原来是棉花,她的眼睛有点不正常的红,但此刻却带着笑意,我的手被她紧紧的握住,纂的有些疼。
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虚弱,活死人体质似乎已经失效了,特别是脸上,火辣辣的生疼,像是皮肉露在外面。
“好好休息。”张霍在我身前,“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到底…”我突然发现自己说话的时候,脸皮疼痛加剧,我的脸一定受到什么伤了。
“镜子…”我改口,“给我…镜子。”
“梁爷,您别激动。”壮子拿出一面镜子,巴掌大小,但是我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脸,右边的部分十分骇人,就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我用尽力气回想,也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医生说能治好,等你恢复了,就从后背移植皮肤。”老雷开口,“医生说会和以前一样。”
“怎么弄的…”我只能断断续续的说话,不然右脸生疼,“成渠…他活着…”
“你先别说话了。”张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让一边的几个伙计离开,现在病房就只剩下壮子棉花老雷张霍我们五个了。
“是成渠带你上来的。”张霍道,“当时你跳下去之后,我们立马准备绳索,想要下去找你,由我和老雷下去,到三分之一的时候,下面突然传来明亮的光芒,那些光有温度,而且很高,我和老雷因为离得远,才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当时我猜测你已经打开了红门,在老雷的坚持下,我们又往下数十米,最下面的地方白光大作,越往下温度越高,就在我们准备返回的时候,成渠带着你从下面上来了,他用的是兵工铲,在坑的边缘,一点一点爬上来的,你当时已经昏迷不醒,右脸血肉模糊。
成渠当时的情况也好不了哪儿去,头发都没了,完全靠着他自身的意志力,我们把你俩儿带了上去,那白光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有岩石坠落,后来我们才知道,那白光,有辐射。
最先遭殃的是当符涂的那个台子,在白光中像是软下去的果冻一样掉落,我们逃了出去,在那个镇子上,成渠被他的兵带走了,我们马不停蹄的回去,将你送进医院,你已经…昏迷了半个月。”
不…不对。
我虽然全身疼痛,但是挣脱成渠落入红门,在红门中经历了那些,都一点没有忘,可是张霍说的跟我经历的完全不一样,在我的记忆里,我进入了红门,到了某个空间,回溯了一些事,包括在空白世界中遇到的那个男人。
可是张霍现在的描述,就像是一个不同版本的故事,我没有跳下去,或者跳下去的时候被成渠抓住了,白光把我灼烧昏迷,经历的那些无比真实拥有真情实感的东西,都不过是我昏迷半个月的臆想?
不…张霍的话说服不了我,可是现在我又没办法反驳。
“你先好好休息。”老雷拍拍我的被单,“都结束了,你可以好好的睡一觉。”
结束?什么结束了?结束什么了?没人回答我,他们已经离开了病房,现在这儿空空荡荡,如果不算窗台上那些花的话。
我在二十多天后做了皮肤移植手术,简单来说,就是把我后背的皮肤移植到脸上,我很幸运自己后背的皮肤足够,不然医生们就要用我屁股上的皮肤了,光想想都接受不了。
手术特别成功,医生说这是他这么多年做的最成名的手术之一,我不排除他是安慰我的,只是脑袋上面一直被绷带缠着,像一个木乃伊。
我出院的时候大家都来了,壮子说去吃火锅庆祝,被老雷狠狠地弹了一下脑袋,医生叮嘱我,一个月内要忌腥辣。
我跟着大家的步伐,突然有一种不真实感觉,就好像戎马一生的士兵,有点习惯不了突如其来的安逸。
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是在我出院之后的第三天,我和老雷在张霍这儿暂时住下,一方面等待秦彧过来找张霍去秦王陵,一方面修生养性。
所以我经常闲逛,在张家界的大街上,不对劲呢地方是河对岸的一栋楼,我记得清楚,那地方原本是一个空着的公园,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我以前还去过那儿,跟棉花一起。
一开始我还纳闷儿,难不成我国的建筑水平已经达到这种高度了?最多一两个月,就把公园拆了建了栋楼,但没有多想。
真正引起我在意的,是有一次跟壮子出门吃饭,聊到那栋楼的时候,后者摸了**的额头,道,“梁爷,您也没发烧啊,那地方早就有了,哪有什么公园,那楼我小时候就有了。”
我只能归咎于自己的记忆出错,毕竟我不是这儿的人,也许记错了也不一定,但有一天大家都在房子里闲聊,我突然提了一句,“藤木也真是的,请帖还没发过来,说好跟屠星彩结婚请我过去当伴郎的。”
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大家都沉默了,四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我。
我一下反应过来,有些颤抖的问,“藤木他…去世了?”
“不是,梁爷,藤木是谁啊?”壮子道。
“藤木啊!”我急了,“就是当时帮我打倒老猫的那个人,棉花,你绝对记得,他跟你一起掉进陷阱里了啊。”
“……”棉花不说话,看我的眼神变得担心起来。
“不,不可能!”我终于感受到那股不对劲是来自于哪儿了,“壮子,帮我订票,就明天的。”
“你要去哪儿?”老雷问道。
“昆仑山,我要去屠家镇。”我道。
“我陪你吧。”棉花站了起来。
“不…”我捂着脑袋,“我要一个人去。”
好在屠家镇是存在的,我在青海下了飞机,马不停蹄的去屠家镇,这地方跟记忆中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变化,没少什么没多什么,我松了一口气。
循着记忆朝藤木的房子走去,路上却遇到了屠星彩,她正提着蔬菜,看起来准备回家。
“星彩!”看见熟人,我高兴起来,赶紧走过去。
“是梁良先生啊!”屠星彩冲我笑,“您怎么来了,快来我家喝杯茶吧!”
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道,“不了不了,我这次来是找藤木大哥的,他在家吗?还是去山上打猎了?”
星彩露出茫然的表情,疑惑的问我,“梁良先生,藤木是谁?”
我心里咯噔一下,顾不上跟星彩继续说话,急忙的朝着镇子最里面跑去,藤木的家就在那儿,但是等我到了的时候,那地方成了一个荒芜的空地,没有房子,没有围栏。
“这里是荒地,没人的。”屠星彩跟了上来,她带着笑意,“梁良先生,您肯定记错了。”
“你不记得了?”我把最后的希望寄托于屠星彩,“藤木大哥啊!他说要娶你的,我们上次进山,就是他带的路啊,难不成我们上次是自己进山的?”
“上次的确是有人带梁良先生进山,但那个人——”屠星彩看着我,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是我啊。”
“您忘记了吗?多亏了成渠先生卡里的钱,我才能让我父亲去城里的医院治病。”屠星彩道。
“不…”我恍惚了,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石室中的那几个字,还有藤木帮我打倒老猫的画面,如此鲜活的一个人,如此深爱着屠星彩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存在?
成渠…
是成渠把我带上来的,我要找到他,我要弄清楚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