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皇城南门的南华大街,一顶低调奢华的轿子在轿夫们的通力合作下朝着皇朝匀速行进。
一路上行人自发退让,不是害怕,而是发自内心的尊重,这位平王殿下是心系百姓为大家着想的人,老百姓们发自内心的敬重他。
因不是来上朝,沐焱朗此次并没有走皇宫正大门东华门进宫,而是走离麒麟胡同最近的南华门,所以走的是南华大街,而不是正阳大街。
平王府的轿夫实力均不弱,又都是老经验了,轿子抬的四平八稳,不摇不晃还能保持均匀的脚速前行,让轿中人感觉不到一点摇晃不适。
沐焱朗坐在轿中,他因明歌刚才的话,已陷入从前的回忆里。
这个时候的他,在这个密闭的不易被人窥视的,只有他一个人的轿子中,苦痛的回忆让他阴狠暴虐的一面才得以小小的舒展一下。
明歌将自己最大的两个秘密告知于沐焱朗,初步取得一点对方的信任后,又与他说了许多。
在书房时,有那么一瞬,他想不管不顾的将明歌捏死,将这个胆敢窥视他过去,还知道得如此详细,连他最不想被人知道的另一面都知道得如此详细的人捏死。
那些过去永远是他午夜的噩梦,妹妹小小的身子,鲜红的血液从小小的嘴里喷出,精致的小小宫装前胸一片晕染开来的鲜红,刺目非常。
小小年纪的弟弟,活泼调皮淘得紧,可这事后变得沉默寡言,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小小孩童的童年里一下子失去了本该有的多姿色彩,从那后却是噩梦缠身,一直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加上药物的作用,才慢慢好转。
凶手却依然逍遥的活着,死去的不过是只替罪的羊羔。
皇城就是一座华丽的牢笼,一座人间的炼狱,有着华丽的外表,也有邪恶肮脏的内在。
是阴谋滋生的乐土,是死神跳舞的白玉莲台。
回忆了过去不好的事情,沐焱朗面部的表情不复平日的谦谦公子,而是阴冷狠辣,眼中仿佛有万千熊熊燃烧的大火,周身散发着冷气,放在膝上的双手用力握紧攥成拳头,手背青筋暴起。
对于明歌的话,沐焱朗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不过,就算不能相信,明歌的话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心不静了。
沐焱朗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起了清心咒,脸上慢慢恢复了谦谦君子的温润如玉,拳头也慢慢松开,两手掌心相对慢慢磨擦,让手心的指甲印得以快速消散。
脸上的温润谦和中还有着耐人寻味的笑容,眼中杀气也没有完全收敛起来,整个人就是一个矛盾结合体,感觉还挺和谐。
轿子在南华门宫门口停了下来,沐焱朗下轿走进了宫门。
沐焱朗带着平王府的大太监总管高徳光高公公和几个小太监朝着曹皇后的梧桐宫行去。
高德光是平王出宫建府就跟在身边的老人了,平日里一直随侍在平王身边。
……
梧桐宫,曹皇后正在梧桐宫小花园里修剪一株火红的蔷薇花。
沐焱朗到了梧桐宫里,得知自家娘在后院小花园里,他让高德光随着梧桐宫大太监李公公下去等着,自己去了小花园。
曹皇后的小花园不似其他妃嫔的花园里种着的全是名贵的花草。
颜皇后的小花园里更多的是意境,说是小花园也只是相比起御花园来说。
颜皇后的小花园里假山流水一样不少,然后有根据不同的方位及风水布局的,错落有致的种上了花草。
比如曹皇后现在修剪的这株蔷薇,种在了假山旁,没有让它往高了长,而是有匠人随时注意着让它缠绕着编起来的竹篱笆上长。
在假山的一侧种上了几株美人蕉,假山上有的地方长了苔藓,有的地方是一株草或者是一株小野花,整个景看上去有些杂乱,却少了匠气很意外的鲜活。
沐焱朗给曹皇后行了礼,接过母亲手中的剪刀,挑拣起适合的花枝减下来。
曹皇后微笑望着大儿子挑拣花枝,“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没有去政事堂”。
政事堂是中书省与门下省共同议事的地方,平日里这时候沐焱朗都是在政事堂与大臣兄弟们议政。
沐焱朗又挑拣了一枝含苞待放蔷薇花,“想母亲了就过来了”,剪下花枝递给三步外站着的提花篮的宫女,让她放进花篮里去。
“娘这里你们随时都可以来,也不急于这一时,不要耽搁了政事就行,想来就来吧”,曹皇后朝后向提着小花篮的宫女招了招手,待宫女走进接过小花篮,自己提着,朝另一边一株绣球花走去。
“是,儿子知道了”,沐焱朗也随着曹皇后去剪绣球花,“今日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有中书令与门下侍中在就行,儿子这才过来的”。
两人身边的宫女太监们都很有眼色的停在一旁,与这母子俩都保持着距离,让母子俩有个单独说话的空间。
曹皇后挑拣了一枝适宜的绣球花枝,示意沐焱朗剪下来,“发生何事了?”。
曹皇后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以她对大儿子的了解,突然在这个时候过来,她敏锐的感觉到必定是有事情发生,而这事对他的影响还不小。
沐焱朗手中的剪刀顿了一下,才将花枝减下来放到曹皇后手中的花篮里。
“母亲,儿子一定要得到那个位子,这样才能够真正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儿子以前一直以为只要自身足够强大,便不畏惧任何人或事,就能够保护我所想要保护的人。
可是现在儿子不确定了,儿子要做那个能够主掌的人,不能让跟着我的人白白牺牲”。
“你可想好了”,颜皇后又挑拣了一枝示意沐焱朗剪下来,“儿子想好了”。
“那就去做吧,娘这里你不用挂心,那你妹妹哪里也有我。
至于你弟弟那就交给你了,你放心去做吧,咱们娘几个也确实是需要找一条生路了”,曹皇后理了理花篮里的花枝,“咱们娘几个同生共死,你可记住了”。
“儿子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