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吃了,带你去吃别的。”
待马车再度停下时,徐栗向外望去,看着眼前的一家分荣店。
此时,店内正在忙碌的那道身影,不正是之前与苏捷不欢而散的那个男人吗?
好似,还有些面熟。
而在看到,他在上茶上菜,总是会绕至客人右边才上时,徐栗恍然,原来是他啊。
正欲下车,乔歆妤却已道:“就他家吧。”
店内几乎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点食、催茶催菜、催加水之声此起彼伏,只高不下。
算账、收银、兼店小二的中年男人,梁不惹,忙碌如陀螺,却有条不紊,丝毫不显荒乱。
并未封闭的火房内,也只有一妇人,面上被热气灼映的极为红润。
从他们之间的默契看去,似是夫妻。
见乔歆妤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梁不惹,徐栗不解道:“我不比他好看?”
一个是英气翩翩的少年郎。
一个则是,上下一般粗,其貌不扬,时刻木着一张脸,看着便觉严肃的黑老头。
不待她回应,他又道:“你莫不是想把豪猪卖与他吧?”
乔歆妤淡笑不语。
也未尝不可。
看出了她的心思,他顿时道:“这么与你说吧,他家的东西,你永远不用担心会吃出什么问题。但是,却永远不要和他有生意上的往来,否则,你会疯的!”
“你认识他?”
徐栗正欲开口,一个健硕黝黑的年轻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若说他与梁不惹不是父子,他与其极其相似的五官便首先不答应!
“娘,一碗八珍面,要送走的。”向火房内喊了声。
“晓得了。”妇人抽空应了声,已经开始煮面了。
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已被端进了食盒。
梁执随手舀了勺,炸过的花生米放在面上,梁不惹见状,却登时道:“不能直接放,要包起来,面给客人的时候再放,否则就不酥了。”
“放在面上的,没浸着汤,不会不酥的。”
说着,就要盖上食盒盖。
梁不惹却大步上前,劈手夺过食盒:“盖子盖上后,汤的热气变成了水气,怎么会酥?”
抄起木箸,将花生米一粒粒挑拣出。
“掌柜的,我的烤肉好了没?”
“赶紧将这桌收拾了啊,没法坐了。”
“只是花生米嘛,可有可无的陪衬,我说的掌柜的,你就别小题大做了,赶紧上菜啊……”
各种催促声不绝于耳,梁不惹却充耳不闻,势必要将所有花生米挑拣出。
见有客人等的不耐,已经离开了,梁执也急了:“爹,人家客人还等着呢,再不送去,面就要坨了!”
“哦,对了,面要坨了,老婆子,你快重新做一碗。”
“……”
梁执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让你多嘴!
看着他面上的生无可恋,徐栗深表同情。
再度看向乔歆妤:“现在你明白了吧?他这个人,就是个脾气古怪的犟老头,否则,店内怎得都没请到个帮手呢!梁不惹,梁不惹,人如其名,不能惹,不能沾啊!”
“那你可知,他为何每次要绕至右侧上菜?”
“这……”
这样客人就会下意识地从左边落座,在熙攘中为其让出一条路来,看似麻烦,实则省时,还不会发生碰撞。
“你可知,他为何要把茶水放在饭菜的前端?”
如此便能避免,夹菜时胳膊会打翻茶盏。
“你可知,为何要单设一个烧水的炉子,且是放在院中,每次还要多行几步去烧水?”
这样一来,烧开时,蒸腾的水气便不会直冲屋顶,以至于屋顶受潮发霉,毕竟,若环境不行,亦会影响到食物的好坏和口感。
“……”
徐栗怔怔地看着乔歆妤。
落座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竟是看出了这么多的门道?
而且,好似还很有道理。
然而,对于梁不惹的印象,太过根深蒂固。
他还是坚持道:“你不知道,这梁不惹之前在上京开过酒楼,还帮当今圣上挑选过御厨呢,但就因他这犟脾气,得罪过不少人,这才被排挤到了这里来,本以为他会有所改变,不曾想,更甚了,你……”
再三劝说,不过是想她不要去受这份气,能多活几日。
见其说的口干舌燥,乔歆妤虽初心未改,却道:“这种事情,也是要看缘分的,这样吧,我不主动找他,就看他是否会找到我了。”
想到之前苏捷所放的“豪言”,徐栗却微安了心神,这梁不惹若是想找上乔歆妤,怕是难喽。
两人点了只烤鸡,吃完后,她便在空碟里拼凑骨头,本以为,只是消遣,不曾想,却拼了一幅图。
仔细看去,很像是某种动物打出的洞。
正欲询问,见其吃好了,乔歆妤已起身向外走了去:“走吧。”
他们的身后。
梁不惹正在收拾桌子,初看到那幅骨架图,只觉得此人真闲,又望一眼,有些眼熟,而将骨头倒落时,蓦地,脑海中有抹东西转瞬即逝。
立刻走至柜台前,按照记忆,将那幅骨架图画了出来。
越看,越觉得,那不正是……
“坏了!”
暗叫一声,他立刻向外跑去,却只看到,那两道身影正好消失在了转弯处。
徐栗与乔歆妤买好了各自所需后,他欲送其回村,却被拒绝了。
毕竟已经占用了他不少时间了。
青灰夜色下,袅袅炊烟,更为小村庄增添了几分宁静。
这次去镇子上,除却买了日常所需,还分别给他们买了几身衣服。
乔锴与云霜皆在试衣,见乔墨只是看向她,给他买的衣服被摆放在一旁,她便道:“不喜欢吗?”
“姐姐买的,自是喜欢。”
“是这样吗?那这些呢?”
说着,她从包袱里摸出了好几本书籍。
知道他喜欢看书,这次,特意前去挑了一些。
果然,他莹白的面上更见神采。
立刻上前接过了书,还不忘道:“知我者,莫过于姐姐。”
这时,乔锴走了进来。
闲谈了几句后,他便看了眼乔歆妤,示意其去院中。
神神秘秘的样子,似是有话要说。
她便走了出去:“爹,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