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一起达到了神勇境界,有了重回神策府的可能,但从山上下来,每个人都很沉默,全然没有达到神勇境界的欢喜,所有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裴月苏和无相的斗法,大家都看在眼里,与这两人比起来,他们渺小的像是一只蚂蚁,就算是到了神勇境界,也还是一只比较粗壮的蚂蚁。
尤其是林麒,一路上没说一句话,回到衙门直接将自己关进了自己屋里,两天没有出门。其余八人也都很沉默,没人再提回神策府的事,原本喧嚣的院子,又变得沉寂起来,两天后,吴进走进院子,眼见陈庆坐在石凳上发呆,走过去问道:“林麒呢?”
陈庆朝自己的屋子努嘴:“两天了,一直呆在屋子里没出来,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话也不说,连我都不敢在屋子住了,一脸的死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两天没出来,那还不饿死了他?我去叫他。”吴进快步走到林麒屋前,使劲一推,房门纹丝不动,不由得大喊:“我是吴进,找你有事,快开门!”
屋内依旧沉寂,连半点声音也无,仿佛就连阳光都被挡在了门外。
吴进使劲踹了两脚门,奈何木门厚实,也没踹开,陈庆在一边无奈摇头,道:“别费劲了,门反插上了,你是敲不开的。”
吴进也不理他。仍大声叫喊:“林麒,你快出来,我找你真有急事……”
“他自己想不通,是不会出来的,这是心结啊,跟我当年来这里的时候一样,不必费劲了,等他想通了自然也就出来了,对了,你说有事,什么急事这么急?”陈庆好奇问道。
“公主大婚,我大楚与藏剑山庄联姻,朝廷派出二十万民夫助藏剑山庄修建山门殿堂,算是公主的嫁妆,本县也被指派了五百名夫子,这几日我就在忙这事,你也知道,本县是个小县,衙役本就少,近些日子又出了妖人的事,张大人心有余悸,还指望着这些衙役护境,无奈之下想起了你们,让你们几个护送夫子去黑水河畔,与大队汇合,我这不就急急的赶来了。”
陈庆冷笑:“衙役少,派不出人去?我看他这是留着衙役保护自己吧?就算衙役少,护送夫子还有边军吧?找我们几个干什么?”
“边军离我们甚远,调兵需要神策府虎符,这一来一去的手续拿到手,也就到了朝廷约定的日子,那里来的急啊。”
陈庆嗯了一声,沉思了一下,疑惑的问吴进:““公主大婚?先帝并无女儿,我大楚皇帝登基才三年,今年也不过二十一二的年纪,就算有了子女,今年也才多大?怎么能嫁人?”
“难道你忘了睿王有一郡主吗?今年正好十八岁,正是适婚年纪,我皇将她封为嘉怡公主,嫁与藏剑山庄少主,公主尊贵,也不辱没了藏剑山庄。我听说这桩婚事,是十几年前就商定好的,公主嫁过去,从此藏剑山庄和我大楚就是姻亲,江山更加稳固,这是一桩好事啊。”
陈庆冷笑:“藏剑山庄乃是天下第一剑修之地,门下弟子过万,修山门,建殿堂,还用得着民夫吗?二十万夫子,还加上自己的女儿,嘿嘿,睿王这本钱倒是下的大,对了,我们几人达到神勇境界之事,你可曾报了上去?”
“回来后我就跟张大人将事情详细说了个明白,但没见到那妖人尸身,他也不是很信,这几日再无孩子惨死,也就信了,昨日才报上去,等朝廷旨意还要一段时间,反正这段时间你们也没什么事,就劳烦你们陪我走这一趟吧。”
陈庆点点头,沉默了一下苦笑道:“就算是能再回神策府,也就是个力士,对神策府来说,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也没意思的紧。这几日大家虽然不说,但心中都是沉甸甸的,心思也没以前那般强烈了。”
“不管怎样,也比老死在这地方强些。”吴进见陈庆情绪不高,安慰了几句。
闲聊了几句,吴进问道:“这护送夫子之事,你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要知道沿路之上的吃喝拉撒睡,可都是我管,事情很是繁琐,你们去不去,给我个话,我也好心里有个底,该不该将你们几个的行装备好。”
“去不去的,我可做不了主,你也知道,这几年我们九个天天在一起,已经跟兄弟一般,林麒说去,我就跟着去,他说不去,我就不去,何况就算我自己去能顶什么用?这些兄弟只听林麒一个人的。”
“这可怎么办?虽说送这些夫子都在王朝境内,但沿路上有不少悍匪,强盗,若没有你们几个护着,谁也不敢说不出半点差错就能到了黑水河,何况朝廷下了严旨,一个月后若是到不了黑水河,所属官员必定严办,你,我,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吴进的话有点急,声音不由得也大了起来,陈庆叹息摇头,看着那紧闭的屋子,轻声道:“林麒这个心结不解开,是不会出来的,他不出来,没有人会去。吴进,实在不行,你在想想别的办法吧。”
“我要有办法想,还用来求你们几位爷吗?”吴进说完,扭头朝林麒屋子喊道:“林麒,男儿丈夫,天塌下来用肩扛着,地陷下去,用身体填上,你有啥想不明白的,莫学那女儿状让人笑话,你给我出来!”
吴进一直斯斯文文的,此时逼得急了,竟然跳脚大喊,对着林麒屋子叫骂不停,陈庆只是在一旁苦笑,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吴进骂都骂累了,林麒还是没有出来,陈庆实在忍耐不住,对吴进道:“你别费劲了,还是回去吧,林麒若是出来了,我会跟他说的。”
“明天就要出发了,现在他不出来,晚上就能出来吗?哎……”吴进叹息一声,无奈转身,刚要离开,就听那扇仿佛关闭了几百年的木门发出轻微的“吱!”一声轻响。
吴进和陈庆都的一愣,齐齐转头看去,就见房门被缓慢推开,林麒脸色惨白从里面走了出来。
只是两天未见,原本就沉静的林麒,变得更加沉静起来,眼中透露出一丝迷茫还有说不出的悲伤,青春年少的身躯,就仿佛有些苍老。原本怒气冲天的吴进,见到林麒这般模样,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庆心中一酸,急忙道:“林麒,护送夫子,本来就不是咱们的事,你若不想去就不去,我想张大人也不会勉强咱们的。”
“我去!”林麒轻轻吐出两个字,苦笑一声道:“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没事的,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吴进说的对,这些夫子都是普通百姓,若是没有我们护送,途中出了什么事情,谁也交待不了,我没事,或许过几天我就能想明白了吧。”
听到林麒答应下来,吴进心中忍不住惊喜交集,又怕他反悔,急忙道:“好,那咱们就说定了,我去给你们几个准备路上的行装。”
林麒点点头,还未等吴进转身离开,问道:“你说的黑水河,可是东北方向的黑水河吗?”
“就是东北边境的黑水河,那里是大楚与藏剑山庄的相交地,夫子在那里集合,交付藏剑山庄后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我家就在那里啊。”林麒轻轻说道,双眼望向东北方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山水。
陈庆多少听说过林麒的事,脸色变了一变道:“林麒,你若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去吧,我想,这次护送完民夫,就不在回来了,陈庆你说的对,神策府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家乡才是我的归宿啊。”
陈庆脸色一变,大吼道:“林麒,你说过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希望,为什么你要放弃?你对我们说过的话,难道是放屁吗?”
“希望?我还有希望吗?”林麒摇摇头,一瞬间从未弯下过的腰躯竟然有些佝偻,他再也不说什么慢慢转身朝自己屋中走去,此时他仿佛是一只受伤的孤狼,那个屋子是他唯一能躲避的地方。
“林麒!”吴进唤了一声,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话到嘴边说什么都不对,林麒听到他叫,脚下顿了一顿,见他没话,慢慢向前走去,走到屋门,他突然回头问吴进:“王爷尊贵,天下什么好东西没有,为什么要用百姓出力做他家的嫁妆?”
“这……”吴进愕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林麒冷声道:“是不是因为百姓弱小,没有反抗的力量,就得任人指使?若百姓人人都是修真之人,是不是就不用去做苦力,不用背土离乡?”
吴进愣住,还未等他说话,林麒冷笑一声道:“你说的没错,这天下,果然是强者的天下,弱肉强食本是天地法则,可是,你甘心吗?”说完林麒一脚跨进门里,咣当一声将门关死,只剩下吴进和陈庆相对愕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