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敬老院这边上班的上官雅，见到是王队长打来的电话后，很是疑惑。

“王队长，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比较方便？我想找你了解一些事。”

“这样啊……我晚上一般都有空的。”

“那行！今天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吧。哦对了，你和你家人说一下，和人约了在外面吃饭。”

“好。”

上官雅挂断电话后，细眉微沉。

一旁的李娜有点好奇，“是王队长的？叫你做什么？”

上官雅摇摇头，“不知道。”

于是，两人就不再谈论此事。上官雅收起面容上的疑惑之色，转而露出灿烂笑意，和李娜一起忙着去陪老人聊天。

除开上官雅和李娜的对话外，这段通话内容自然没能逃过展鹏飞的窃听。

他忽然有点嫉妒。

别人都能很自然、很随意地和上官雅说说笑笑，而他……

展鹏飞急忙停止思绪的飘忽，开始忙着自己的计划。但，心情不好的缘故，导致他的工作效率不是很高。

浑然不知自己手机上被安装了后门程序的上官雅，还在和李娜一起认真工作着。

经过这近半年来的努力工作，上官雅获得了周围人的认可，也摆脱掉了那件事带来的心理阴影。说实话，在渡过最艰难的那段时期后，她一直都挺开心的。唯一有点不高兴的，是父母申请移民新塔市的申请书被驳回了。

要知道，那可是国家对失业工人家庭的优待政策，优先选择夫妻双失业的工人家庭迁移到西部开展植物造林等一系列荒漠改造工作。

能申请下来的话，提供免费配套公寓房、子女小学到高中的学杂费全免！

不止如此，每月基础工资能拿到3500，夫妻两个人加在一起就是7000！即便在本地，这个工资标准都是中游水准，更别说西部那种荒漠地区。

然而，虽然符合相关条件，但家里头却没能申请下来。

她很清楚，那是因为她的关系。不过，她也不能说什么，那件事的确是一个人生污点，害了她，也连累了父母。

收起飘忽的思绪，上官雅喝了口水，便和其他志愿者一起，继续笑脸迎人。

“诶，张伯，你今天怎么不和王伯下象棋了啊？”

这个名叫张伯的老人，就和一个赌气似的孩子一样，听到有人询问，就开始和上官雅叽里呱啦地抱怨起来。因为激动和上了年纪有点口齿不清的缘故，以致于说话声含混不清，就算认真听也很难听明白。

上官雅却耐心聆听着，时不时轻声细语安慰几句。

“哦哦，原来王伯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吃了你的马啊，怪不得。”

“要不我陪你下吧？好不好？”

上官雅其实不大会走棋，但没关系，她很清楚，只要清楚大致规则就行。就算走错了也不要紧，反正老人真正在意的，是有人陪伴。

结果就和她想的一样。

摆开棋局后，老人顿时喜笑颜开。

“我水平不好，我要先走~”上官雅故意讨巧卖乖。

“好好，你先走你先走。”

李娜看在眼底。显然，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使得上官雅在处理这些事时，很是得心应手。

她也替上官雅感到开心。

想了想，她便劝回了王伯，顺道拉着还在赌气的王伯站到上官雅身后，要王伯帮忙指点指点。

起初王伯还是有点不乐意，背着手、板着脸，光看不说话。但走没几步，看到上官雅的水平很低后，冷眼观战的王伯就看不下去了，一个劲地嚷嚷着该怎么下怎么下。

张伯抬起头，满脸鄙夷地冷嘲热讽。

彼此自然不爽。

换做平常，肯定又要大声吵起来，但今天不同，有两个小姑娘在一旁劝解。

于是，在李娜和上官雅的笑意劝解下，棋还没下完，就重新摆下了新的一轮棋局。而这次，自然没了上官雅的份，而是演变成张伯和王伯这两名敬老院宿敌的巅峰对决。

见到他们认真下棋的表情，李娜和上官雅相视一笑，俱都露出舒心的表情。

五点半的时候，刘隽忽然打来了一通电话，问上官雅现在在哪里，待会准备开车过来接她。当得知李娜也在敬老院后，刘隽自然是热情邀请李娜一起吃个饭，联络联络感情。

于是，在下班时，上官雅和李娜和同伴们打了声招呼，说有事先走了。随即，她们匆匆收拾了一下，就一起走出敬老院大门。

她们看到，王强在副驾驶座。

李娜热情挥手，“王队长，刘科长。”

待到车辆停稳，刘隽探出半边身子，也是热情摆手，“嗨。”

“哦。”

李娜她们加快了速度。

面对王强时，上官雅还是有点局促不安。

王强察觉到这点后，主动开起了玩笑，“阿雅啊，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是留着寸头啊？头发太短了小心没人追啊，哈哈。”

上官雅知道这是玩笑，但从她所畏惧的警察嘴里说出来的，这使得她有点无法摆正心态。她的嘴角僵硬地牵扯出一个细微的弧度，表情拘束地笑了笑，“习惯了。”

李娜拉着上官雅的手，快步来到车门处，“王队长，这次找阿雅调查什么事呢？”

刘隽偏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先上车再说吧。”

就近选了一家门面还算不错的中餐馆之后，四人便定了一个小包间。点菜、下单，这期间气氛一直都很安静。直到等待上菜的时候，王强才说明来意。

“是这样的，阿雅，上次你和刘科她们去科技馆的时候，不是说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吗？”

说起这事，上官雅脸色黯淡不少，“您是说雷宇的事情吧？”

“对对，就是想找你了解一下他的事。”王强随即眉头一皱，有点诧异，“怎么了，你知道？”

“前两天不是有个程序员自杀的新闻嘛……”上官雅沉默了一会，露出一丝哀伤和回忆的眼神，“那新闻我看过了，就是雷宇。”

王强沉默了几秒，“就是说，你能肯定，上次遇到的那个西装青年，就是你小时候的邻居雷宇喽？”

上官雅重重点了点头。

“那能不能和我说说雷宇的事？”

“好。”

见到王队长很上心，李娜赶紧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据上官雅说，雷宇小时候就很精通电脑，在小学电脑兴趣班的时候，就闹出过一件轰动学校的事。那就是，上电脑课的时候，偷偷把所有的电脑屏幕换成了猫鼠大战的壁纸。老师一查，发现是雷宇做的。出乎意料的是，雷宇不但没有被责罚，反而被老师给狠狠夸奖了一番，大赞其有出息，是个好料子。

于是，雷宇电脑很厉害这件事，就迅速传开。

听到老师的建议，雷宇父亲很高兴，特意买了一台高配电脑，准备给雷宇学习电脑编程用。老师也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一有时间就会抽空来雷宇家教导雷宇。学没几天，雷宇父亲干脆把电脑搬到了老师家里，让雷宇每天晚上去老师那里学习。

但。

过没多久，厂子突然宣告倒闭，老板更是直接跑了！至于仓库的物料和工厂设备，算起来至少也得有个十来二十万，可老板全都放任不管，只是为了不让工人们提前察觉此事，

不只是他们厂，临近的十多家工厂几乎都快坚持不下去！就算再怎么苦苦支撑，最终还是没能撑多久，纷纷停产，倒闭。

好一点的，老板走之前还会和工人们结清工资，好聚好散。而坏一点的，就是老板直接跑路，留着厂房设备，任凭工人们如何去折腾。

昔日无比繁华的大型工业园区，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杂草丛生，一片破败景象。随处可见“厂房招租”或是“厂房急租”的牌子，和生锈的铁链、喷漆的厂房砖墙、碎裂的玻璃窗一起，半死不活的。

那时候上官雅年纪还小，不知道原因，只知道和机器人流水线有关。

现在不同，她知道，这事的起因就是新一轮的工业技术革新！机器人的出现，让很多中小工厂失去了竞争优势，从而引发出中小型工厂的倒闭潮，进而牵扯到一系列的社会问题。

说起这事，上官雅心中难免还是有点愤懑情绪作怪。

“要不是这样，大家也就不会……”

她的眼眶忽然有点酸楚！苍白俏脸上猛然迸出凌厉的怒意！

这些情绪上的细微变化只是一闪而逝。

借助眨眼的帮助，她成功控制住了泪光的出现，但，不可避免的，她的脸上现出一丝无法抑制的厌恶。

“到处都是乱哄哄的，附近好多人都开始酗酒、吵架。每天都吵来吵去的，也不知道吵个什么劲，就连买个菜做个饭的事也都要吵……”

王强安静聆听着上官雅的讲述，并未出言打断，不过内心却是百味杂陈。趁着服务员上菜的短暂间隙，他才和刘隽一起，笑呵呵地安慰起来。

一旁的李娜赶紧帮忙清洁碗筷，不时帮腔插话几句。

上官雅这才意识到刚才言语有些过分，她不好意思地抬头，挤出一丝难看的微笑。

王强哈哈笑，主动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装作狼吞虎咽的模样大口扒着饭，边吃边催促，“来来来，说了这么多，肚子肯定饿了，先吃点东西，待会再说。”

李娜会意，主动给上官雅舀了一勺鱼汤，“阿雅，喝点汤先，味道很不错的，我上次喝了好几碗。”

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吃饭时，王强不动声色地问了几个问题。

“对了，还有件事忘了问，那时候是不是有人跑到你们厂到处拉人啊？”

上官雅眼眸上移，回忆了一小会，便认真点点头，“哦，王队长你是说破坏机器人的事吧？”

“对对，这事你也记得？你那时候还小吧？”

“记得一点，是我妈跟我说的。我妈说啊，那时候厂子里去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加上其他地方的，估摸着至少聚了万把人过去闹事。噼里啪啦的，飞俊厂的机器人全都被砸得稀巴烂，机床什么的也都砸烂了，反正能砸的都给砸了。”

“是嘛。”

“我听我妈和我爸聊天的时候说，还好没死人，要不，这事不好收场。”

“你家人还说了什么？”

“呃……我想想。”

过没多久，上官雅就将她那时候听到的事情认真说了一遍。说起这事时，一旁的李娜也忍不住插话，跟着说了很多事。

然而，对王强来说，这些回忆多半是没用的。即便如此，王强脸上并未现出任何不耐烦之色。他依旧是听得很认真，感觉有用的地方，他就用笔迅速记下。

“阿雅，小娜，谢谢你们啊。”

李娜和上官雅连声客套，“我们还要谢谢您呢，破费请我们吃饭。”

就在准备结账离开时，刘隽忽然想起一件事，“王队，你还记得庭审黑客听雨人的事情吗？”

王强偏头，“哪方面？”

“我好像看到过雷宇。”

“哦？”

“回去再说吧。”刘隽指着手表，“现在都八点多了，还得送人回去呢。”

听到这话，李娜和上官雅急忙表示，自己搭公交车回去就行。刘隽和王强却没有同意。于是，在邀请和推却的客气笑声中，刘隽驱车，将两人分别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