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张茂几个人已经成功转移后，笑脸面具男罕见地追问了一句，“他们几个人都没事吧。”

对面似乎有点诧异地回应着“没事”，紧接着以郑重的语气补了一句“别再玩了，这事玩过火了，已经不好收场了”。

笑脸面具男听出了异常，他没有解释原因，而是立刻挂断了通讯。

他边吃着面包，边浏览着最新的新闻。

他很很诧异地看到，新闻中几乎是一片倒的谴责之声，居然没多少人叫好的！他有点不相信。要知道，上次入侵长城高科的时候，可是有不少被采访者大声叫好的！

为什么这一次结局迥异？

只是因为不小心死了一些人的缘故？

他放缓咀嚼的动作，手中的鼠标开始迅疾滚动，一遍遍地点开论坛中有关此事的热门帖子。他快速浏览着帖子中的内容和回复。快速点开，快速浏览，快速关闭，疯了一样的重复着。

隐藏在笑脸面具后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很显然，这次似乎是玩大了。

他恶狠狠咬下一截面包，愤恨咀嚼出咯咯的声音。不过，他手中的鼠标依然在网页上来回游走，最后，他停止了咀嚼，脑袋前探，视线长久定格在论坛中的某一段话上。

话的内容是关于这次事件的总结。

虽然看着很不爽，但他却不得不承认，看上去的确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不过，就是这种有道理，才更加让他不爽！

“妈的。”

笑脸面具男从齿缝中无声憋出这句话，随后他就愤愤关闭掉网页，转而去研究破解那个数据加密包。他专注地看着屏幕，手指盲打。

啪啪。

伴随着手指的灵活击键动作，一行行优美的程序语言随之欢悦地跳跃着，在屏幕上流畅成行。

这个专注的状态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深夜。

终于。

数据包破解了！

大功告成，笑脸男难免心中得意。他轻声嘿嘿笑着，准备点开那个数据包，好看看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玩意儿，竟然耗费掉他整整五天的时间。

他那眼屎还未擦干的干涩眼珠，眨也不眨地凝视着那个数据包，显得专注无比。

此刻的他，就好像是等待品尝美味大餐的饕餮般，带着期待与激动的心情，等待着餐盘盖子揭开的那一瞬。

几分钟过去，他才意识到，这事可没有侍者帮忙，他需要自己动手。他腼腆而又欢喜地搓了搓手，就将手掌重新放到鼠标之上。可是，他才刚刚将鼠标转移上去，却赫然发现，数据包再度加密！

怎么回事？

见到这幅诧异情形，笑脸男不禁大张着嘴，眼珠子鼓鼓的，半天没反应过来！

茫然的状态也不知道维系了多久，总之，笑脸男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疯狂击键，试图打开这个该死的数据包！

他彻底杠上了，不死不休！他还不信，这个玩意儿他就对付不了！

啪啪啪！

无辜的键盘按钮顿时被笑脸男的大力给砸得惊跳不止！要不是键位的强力束缚约束着它们，恐怕它们早就吓得跳出键盘框了！

在亢奋情绪的作用下，面具下那副苍白的脸庞开始充血、泛红。

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电脑忽然自动关机起来！

笑脸男的身体好似定格般，傻愣愣地注视着关机动画。直到关机提示音响起，他还是没能从那份惊诧情绪中清醒过来。

忽然！

另一台电脑那里响起了短消息提醒声！

滴滴。

滴滴。

连续好几下，笑脸男这才反应过来。

虽然心情极度不爽，不过，他还是立刻转过滑轮椅，准备去处理这几条来自社交软件上的消息。原因也很简单，普通人是无法联系到他的。现在出现的这几条消息，一定是豪大那边发来的。

果然。

和他预料的一样，是豪大发来的消息。

“警察那边查得越来越严了，正在调查度假村酒店的那些会员们。就怕他们嘴不严。不过我已经叫阿胜将那些东西销毁了，应该问题不大。”

“那个群暴露了，现在警察正在严加调查那些人的身份背景。你那个听雨人的黑客身份，也被他们给发现了。”

“那边的朋友悄悄给我透了点风，他说群里已经有几个人招供了，说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好消息是，他们现在还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毕竟那个群里没几个人知道那玩意的事。”

屏幕上的这些消息，让笑脸男默然了半晌。

说实话，他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得这么严重。不过，这个时候也只能死鸭子嘴硬，强撑到底了！现在就认输的话，他以后还有什么面子？

伴随着心中的这个念头，他的手指头开始灵活地执行着他的想法，在键盘上飞快打下几个字符。

“嗯，挺住。”

对面的信息回复速度很快，“放心吧，我已经准备好替罪羊了，相信警察那边再怎么查，也绝不会牵涉到你的。不过……你这段时间最好还是安分一点吧。安安静静在家里头待着，帮我研究研究那个。要是累了感觉无聊的话，打打游戏就好，别再闹出什么乱子了。小雷啊，我跟你说，死了人，动静又那么大，主犯恐怕不是坐个几年牢就能完事的。”

看到这行文字，笑脸男眼眶泛湿，不禁有点感动。

自从认识豪大之后……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孩童时期的那股温暖。

在心中思绪的牵引下，记忆中的那些过往片段就如雪花般纷飞着，开始在他的脑海中纷纷扬扬。

十一岁起，家里头就变得不一样了。再也没有记忆中的那种温馨甜蜜，只有酗酒、吵架、打砸，让年幼的他只能畏缩在沙发后，不安地凝视着那陌生而又熟悉的父母。

砰！

酒瓶碎片飞溅！

啪！

座椅掀翻。

每一次都可谓是遍地狼藉。

而他试图阻止的怯怯声，也悄无声息地淹没在父母的呵斥打骂声之中。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每一次的竭力阻止，换来的就只是身上的斑斑淤青。

就连而他的左手……

过往的那些不堪记忆，让他的眼神忽然怨毒起来。

不过，在这漫天飞舞的无数片冰冷雪花中，偶有几片泛着暖意。而那些，多半和豪大相关。

他吸了吸鼻子。

他不傻，他很清楚，豪大对他好，其实更深层次的理由是因为他值得被利用。但，知道归知道，他从未说破这件事。他乐意。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那种被人关心的感觉了，就算被利用又如何？

短暂而又纷杂的思绪，并未影响到他的回应。

“明白。”

“那就好，找点游戏打发打发时间，等这事过去。”那边又叮嘱一句。

“嗯。”

关闭聊天框之后，笑脸男佝偻着身子，好似小老头一样怔怔发着愣。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他猛然抬头，凝视着那台自动关机的电脑。他咬着牙，牙齿咯咯作响，仿佛那台电脑和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叽叽。

滑轮椅在地板上迅疾前行。

笑脸男再次将身体移到这台电脑前。他面色冰冷地按下开机按钮，准备继续破解这个数据包！可是，他却无奈发现，竟然怎么都开不了机！

“妈的！”

笑脸男猛然站起，朝着机箱狠狠一脚过去！

砰！

机箱震颤着。

仿佛还是不解气，他带着咬牙切齿的表情，又狠狠踹了两脚。

砰！

砰！

机箱侧边盖瘪进去一大块。

他胸口激烈起伏着，还是愤愤难平。好几分钟过去，他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他打开灯。

啪。

或许是长久都处在黑暗中的缘故，这刺眼的光芒，让他一下子有点不适应。他赶紧挡住眼睛，可眼睛还是因为刺痛而泛出了泪花。

妈的。

他眯紧双眼，心底愤愤。

日光灯下的他，眼窝深陷不说，边缘还泛着黑。头发长过肩，上面满是油腻，东一坨西一坨，黏哒哒地紧贴在脑门上。数十颗粉刺，还有鼻头上的黑点，让本有点清秀的脸庞上变得不堪入目。

脸上、身上，恐怕随手一搓就是满手泥。

床上的那些名牌衣服，堆得足有十来公分高。可那些名牌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名牌，反而和被子一样皱巴巴的，衣领处满是泛黄的汗渍。

要知道，洗衣机就在角落头！

可他似乎从未用过，机盖上面都积了一层灰。

就连他面前的五台高端配置电脑，也是很多积灰。键盘里，面包屑、头皮屑密密麻麻。

有个家庭型服务机器人就能解决问题了，只是需要不少钱，对普通家庭而言不亚于买一辆代步小车。然而，他并不是买不起，而是根本就不会去买！

这就是他的生活。

等到适应这种光线强度之后，他便蹲下身，开始检查电源线的问题。

没事？

他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是真的没事以后，他才郑重按下开机按钮。然而，还是没用，电脑根本就没反应。

他火了！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拿电脑发泄，而是找出工具箱，开始拆卸电脑。螺丝刀在他手中疯狂地旋转！一颗颗螺丝被他甩飞在地，噼啪跳动着。

哐当。

后盖板也被甩飞。

他对着主板认真研究起来。可他却发现，主板以及其他的电脑配件并没有出现任何松动的迹象。老实说，他也不认为是主板的问题。笑话，这可是最新的电脑，十万块钱的高端配置，有那么容易出问题？他拆开检查，更多的只是为了确定他的想法。

看着毫无问题的电脑主板，他眉头紧拧，默然思考着原因。

不是主板的问题，难道是……系统中木马病毒了？那个数据包其实是木马病毒，破坏了电脑系统？

我……

居然中招了？

心中登时无名火起！

可笑脸男这次却未发怒，相反的，他的眉梢高高上掠，心中燃起了熊熊斗志。

反正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无事可做，那么，和那个不知名的黑客高手比一比，不就是打发时间的最好方法吗？

在这个念头的刺激下，他兴奋起来，眼中闪出执着的光彩。